——烟台,想起远方的朋友

黄 胜 利

<p class="ql-block">  初夏的一天,与老伴到大连港口乘坐在一艘体型庞大到近4吨重的超豪华的渤海游轮上。随着汽笛一声长鸣,大船缓缓驶离了港口,沿着扶梯款步登上轮船顶部宽敞的甲板,但见水天一色的大海尽收眼底——海风吹拂下,那汹涌澎湃的海浪似乎无可奈何地迎接着这艘迎面向其驶来的万吨巨轮,只是在船尾处残留了一道长长的泛着白色浪花的水线;那一群群围着大船不停扇动着翅膀鸣叫的海鸥,正上下飞舞着向甲板上的游客们点头示意……</p> <p class="ql-block">而此刻,对这难得一见的海上奇观我却没有像身边其他乘客那样手舞足蹈,只因我正急切地等待着大约需6个小时之后才能抵达的与大连隔海相望的烟台,只因在那个美丽的海滨城市里,有我一位久病缠身又突遭车祸不幸刚刚去世的老朋友。此次之所以从齐齐哈尔千里迢迢跨海赶奔烟台,唯一的心愿就是想亲自到墓地碑前祭祀一下我那今生再也无缘相见的老兄弟——陈大锁。</p> <p class="ql-block">  其实,陈大锁的学名叫陈富斌,“大锁”只是他的乳名。奇怪的是,但凡认识他的朋友都习惯性的管他叫陈大锁,叫“陈富斌”反倒觉得不够亲切。久而久之,他的学名便被朋友们给“遗忘”了。我与陈大锁相识相交了几十年,对其憨厚朴实的性格,重情重义的品行感触颇深。记得那时我与陈大锁在废钢露天货场一个班组从事着繁重的天车倒班装卸作业——那6吨多重的浑圆的大磁盘常常在我们的手下舞动三四个小时才肯罢手,等下了天车回到那四面透风的简陋的工人休息室里,围着火炉子刚刚端起饭盒吃饭,车间调度室催要电炉平炉炼钢供料的电话便又急促地响起来。每到这时,陈大锁便放下刚吃几囗的饭盒对我说:“黄大哥,你先慢慢吃着,这批活儿我去干!”说罢带上手套和应手的工具,起身冲进了风雪中……</p> <p class="ql-block">  与陈大锁风风雨雨在一个战壕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结下了深厚的兄弟情意。不知有过多少次,他总是背着人悄悄告诉我;“黄大哥,下了班请到我家,让我媳妇给你炒两菜,咱哥俩儿痛痛快快整它几盅!”嗜酒如命的我,自然满心欢喜,欣然前往。可我的这位老兄弟当年居住的是怎样一个“家”呀——在厂区内一个靠近围墙极偏僻的角落里,左边是一座座废钢山,右边是一座座黑黝黝的煤山,他的“家”就㚒在两山之间铁道旁一个被遗弃的破仓库里。这些年来,性情耿直倔强只知闷头干活不善与领导沟通感情且上面没窗户没门的陈大锁,单位每次分配房子都轮不到他,无奈何,实在找不着地方住的陈大锁,就带着老婆孩子搬进了厂里,硬是居住在这根本不适合人居住的旷野荒郊。白天尚可,一到晚上,房前屋后草丛里野猫野狗的嘶叫声,室内成群的耗子窜来窜去的吱吱声,搅得一家人一宿都睡不好觉;更让人揪心的是,两个年幼的孩子——小红和小娟,每天还要系着红领巾,背着小书包,手拉着手穿行在厂区内载重大卡车一辆接一辆从身边飞掠而过尘土飞扬的上学路上,门卫的叔叔已见怪不怪的让她们小姐俩上下学往来通行一律绿灯……终于,陈大锁一家四囗有了属于自己的位于新区的一套楼房,彻底告别了在厂里那流离失所又恶劣的生活环境。而这时,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姐俩已出落成亭亭玉立貌美如花的大姑娘!</p> <p class="ql-block">退休之后的陈大锁,举家搬迁到山东烟台,都说“人走茶凉”,而我与陈大锁虽相隔了千山万水,那杯“茶”不仅没凉,反倒感觉越来越热了——每到逢年过节时,陈大锁就想起了我,并给我打来电话“黄大哥呀,过几天我给你寄点烟台特产,望你收下。”随即,什么海参,什么烟台苹果,什么产自烟台的张裕金奖白蘭地等当地名贵特产,便陆陆续续向我发来!感动的我不知说啥是好。我与陈大锁并非是亲属,仅仅是工友关系,但他对我却始终念念不忘,如此重情重义之人,即使是《三国演义》里那位最讲兄弟情义已被历代奉为“武圣人”的关云长又当如何?!更何况,此时的陈大锁已经病体缠身,多年的尿毒症将他折磨的骨瘦如柴,每隔一天就得到医院透析一次,而且胃还做过一次大手术,体质就更弱了。祸不单行,那天早晨,就在他独自一人准备到医院透析的路上,被一辆急驰而来的汽车从斑马线撞飞出去,重重摔落在水泥地上,生命戛然而止!噩耗传来,我傻了,就在几天前陈大锁还在电话里告诉我,还要给我邮些烟台特产来,可人却说没就没了,怎不令我悲痛万分!</p> <p class="ql-block">在大海上航行了6个多小时的渤海游轮,临近烟台港滑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将庞大的身躯缓缓地停泊在港口船埠上。下了船,大锁媳妇傲淑荣和她的大姑爷刘军开车早早在码头上迎候我们的到来。巳经成为当地颇有名气的“特别特餐厅”老板的刘军,开车拉着我们沿着景色怡人的海岸线一直来到位于莱山区的一座凭窗即可见到海的上下两层的小洋楼,到家之后,见到了已均为人母却仍显得年轻漂亮的大锁的两个姑娘,以及她们的两个相当优秀的孩子——已大学毕业的刘聪和学习成绩总排在年组前三名的邢宝义。翌日清晨,我们便驱车来到了倚山而建的满目青松翠柏宛若花园似的墓地。站在墓前,凝视着墓碑上端端正正攘嵌的“慈父陈富斌之墓”七个大字,不禁为之感叹——活着时,人们都管你叫乳名陈大锁,直至寿终正寝,你的正式名字“陈富斌”才终于告白于天下!</p><p class="ql-block"> 安息吧,陈大锁, 你虽然走了,但兄弟之情却永生难忘。</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作者:富区/黄胜利</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2024.7.16</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