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零碎记忆之一：高考故事

行者

　　年过半百，离中学时代三十多年了，还能几次梦到自己参加高考。梦里参加高考时，不是迟到，就是走错考场，不是题目太难，就是填错答案，总是急得满头大汗。读书不易，当学生辛苦，高考压力最大。高考真的可以影响潜意识好几十年。

回过头来看，高考公平公正吗？只能算相对公平公正。真能择人识才吗？存疑。我们那年高考，作文要按考卷提供的素材写，素材说玫瑰花虽美，但摘玫瑰时容易被刺伤，要求写一篇议论文。爱人说，自己是乡里人，当时从没见过玫瑰花，也不晓得玫瑰花有刺，一写就走题了，作文得零分，只晓得高考落榜，连成绩都不敢去看。你看，高考出题都这么欺负乡里人，出题老师假设所有人都和他一样，都懂风花雪月。老百姓快饿死了，他也许还会怪何不食肉糜？幸好，爱人运气好得出奇，第二年高考搞改革，领导头脑一热，学理科居然高考只考英语不考语文，爱人不用再操心写作文，终于考上大学，还考到我念的大学，一不小心成我师妹，又一不小心和我恋爱、结婚、生女了。不得不说，高考，不仅改变了我和爱人的命运，还给我俩牵了红线，结了一辈子的缘份。

现在看来，当年知识分子成堆的教育部门，也不过是草台班子，连高考出题目和改革都这么任性。可怜考生至少十二年寒窗，在他们眼里，不过是试验耗材。今年试试往左，不行？明年就往右。就业不行了？好，大学扩招。没人干苦活累活了？哦，分流，一半人初中毕业后，分流去读职高。这些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人，解决问题就这么简单粗暴。敢有异议？专家学者说一堆你听不懂的专业术语，核心要义是：你不懂，我懂；听我的，没错。万一错了？再说更多复杂难懂的主观、客观原因，反正他们不会为考生未来和改革成败负责，只负责按领导意图，永远文质彬彬地指手画脚和高唱赞歌。如此这般，年年改革有新进步，岁岁天下更祥和。

我们那年高考理科题目出的难，特别是数学，代数、立体几何、解析几何好多难题、偏题、怪题，我考出来，不敢和同学对答案，怕影响接下来的考试，但心里一直忐忑，自己最后几道题，要么笔杆咬破，脑壳想痛，只写了一个“解”字，要么答到半中拦腰，硬是解不出来了。碰到几个平时数学好的同学，说自己后面题目几乎未动，我还以为他们故作谦虚，哪晓得数学成绩出来后，我考了七十多分，满分120分，只能勉强算及格了，居然在学校算成绩好的，好多同学只考了三、四十分。英语本来成绩还行，考试时有点慌慌张张，英语作文忘了写题目，冤枉扣了几分；语文还行，估计作文拿了高分。整个高三，为了高考考出好成绩，我来了个特立独行，白天课堂上睡觉，晚上熬通宵，结果并不理想，反而搞得身心俱疲。不过，幸好当时想到要去校图书馆，精读各科最新期刊，而且，运气极好，就在考前几天，在期刊上看到几个数学和物理题，居然在高考试卷上原模原样地出现了，本来这几道题还挺难且容易错的，我高考时，看一眼，不用想、不用算，就填了标准答案。平时，我在班上综合排名不过十五、六名，高考考到全班第七，全县估计前三十，居然考进了省属大专。

那年，县教育局红榜上，我上了省属大专，我大妹上了省属中专，小妹小升初到县三中。我舅舅在教育局看到出的红榜，高兴得不得了，欢天喜地来给我爹娘报喜：我畅儿厉害，考起大学了。我家婆在高考前给我用天麻炖乌鸡，说能安神提神，考上大学后，家婆更开心，还特地给我奖励了一块上海表(可惜，象我这样丟三拉四，到大学不到两个月，上海表就不知所踪了)。

我们班第六名后来考到省属本科院校的专科，他平时聪明，高考时胆子更大。他英语成绩差，高考我俩在同一考场，就在高考英语结束铃一响，大家纷纷起身交卷时，我看到他乘机猛地一把抢过坐在他旁边，英语成绩很好的班长试卷，至少抄了三分钟答案，把班长脸都吓白了，他抄完后，没事人一样交卷了。现在来看，不讲规矩，一时可占便宜，长期定会吃大亏。后来这位同学胆子越来越大，以至以身试法被抓，不久前，更听闻今年正月初三，大家都在热热闹闹过春节时，他竟不幸在外地服刑期间去世。唉，人，还是老实点好，吃点小亏，其实无关痛痒，想在刀尖上舔血，是能逞一时之快，但，终会为锋刃所伤，太不值得，后来者当鉴之于后，戒之在初。

右二戴帽者，即为当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