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痕

守望麦田

       家庭养花基于精力和空间限制，特别是因为空间问题，在品种和数量上养的不会很多，一个品种要是多养上几盆，说明这个品种在主人眼里那是极好的，得到了非同一般的宠爱。

       在北方，花的越冬是个大问题，一般情况下是要把它们移到室内。温暖的房子是给人住的，有限的空间专门用来养花肯定不现实，人有小心思，可以呆在阴暗处，花就是花，没有花花肠子，需要光照，房子最好的朝向和位置不能全都腾挪给它们，养人和养花之间我还是能掂量出轻重，只能忍痛割爱少养，养小，每年都有一定数量的花被我遗弃或淘汰，心里有些不忍，也没办法，很难做到平等对待，雨露均沾。有种花我育了三盆七株，稀罕到这么多年都没能让我移情别恋，反而是越发喜欢。也有烦心的事，它们超高超重，有株早些年长到三米多高，天花板已经容不下她，不得已，被我腰斩，上半截又另觅一盆栽下，是三盆中的一株，现如今也都接近三米了。为了养好她们，填盆的土都超出了我身体的重量，每次搬运它们都得花费我不少心思和体力，我得提前做好预案，等待那天养好精力攒足了劲才有信心挪动它。这个花就是花界的小巨人，学名量天尺。

       仅听名字就知道这花的体量和霸气，放在那都引人注目，要是你养过或见过就会知道开出的花才是她的精华部分。量天尺开出来的花直径能达十多公分，柄长将近二十公分，花蕊淡淡黛青色，透嫩，针状软柔，长而细，密而茸，数百根环绕，圆形散开，花型犹如喇叭，又似漏斗，煞是好看。早些时候她们虽模样俊俏，只是稚年体弱，到了夏季，仅能羞涩地孕育出三两朵花苞，只到最后时刻，才抿不住笑意，羞答答的一次一朵悄悄地开放，花色洁白，略带红晕，如同少女般飘逸轻灵。今晨这花，漫不经心地一下子就怒放了十好几朵，还有含苞静待开放的，犹如脱胎换骨，极具成熟魅力，遇见便挪不开眼睛，观赏的脚步也轻慢了许多，屏住呼吸，偷偷地瞄，痴痴地看，脸上平生出许多柔意，全身挂满的花蕾让我知道这么多年喜爱和付出在这一刻得到回报，作为一个养花人，值了。

      要不是今天单位有例会，得早到，我能泡壶好茶，将平时最喜欢的靠背椅拖上露台，坐下来，沉住气，一边品茶，一边品花，品茶还得是人嘴对壶嘴的浅饮，品花是半睁半眯眼睛的细瞅，那才叫出味。

       这些年我养过的花品种不少，首选适宜北方生长的，也尝试过将南方花草带回来驯化，鉴于各种原因，自始至终能保留到现在的不算多。养花我有个原则，只要不影响观瞻，不碍事，不过度挤占生活空间，不影响植物生长，我会尽量见缝插针的将花布置在房子里的角角落落，不轻易抛弃一株，哪怕是不起眼的一小棵。必要时我也能做到像勤劳的蜜蜂一样来回穿梭于各种花草之间给它们浇水、除杂、修剪、嫁接，在养花方面我可以说算得上是一个吃苦的好苗子。

       吃过的苦终究是有回报，养花人中专心致志养花的虽然不多，喜欢养花的却很多，一生中没养过花的我几乎没听说过，这足以说明养花是有好处的，没有一棵花是白养的。花能调节情绪，装饰布局，美化环境，驱蚊灭蝇，食用，入药，用着化妆品等等，这里恕我不一一列举了。       

更多的时候花是一种氛围、一种心情，是一种情趣。小时候难得照一次像，那时候居住在农村的，无论大小、强弱，绝大部分都是这样，只有生活中急需和人生阶段有或将要有大的改变与起伏时才会去一次照相馆。家里有老照片的，照片中只要有背景的总少不了做工粗糙的塑料花，有些花还抢位置，比人还显要。姑娘出嫁时妆箱里也少不了这种时尚的塑料花，有条件的夫家也会在供案、条几和床头柜、衣橱上用喜庆的花瓶插上喜庆的塑料花，直到我结婚时塑料花仍受新人们亲睐，那时逢年过节买塑料花装饰房子的大有人在。现在单位门卫前台除了漂亮的迎宾外，还有一盆总也开不败的大叶兰，一款现代工艺制成的塑料花，我一度认为那就是一盆娇艳欲滴的真花。假花省时省力省钱，能按人的意愿开放，更持久，其目的也是和真花一样为了营造氛围，效果甚至更好。

       小时候我会跟着大一点的孩子去很远的一个邻村看一个老人养花。一次特地去看当时来说算是稀奇的大丽花，走时老人还送我一个用陶盆栽种的含羞草。老人为了养花，专门学了制陶技艺，烧制器皿用来栽花。那时候是大集体，现在市场监管局前身市管会，市管会一个摊位一个摊位查，人们穷，只买卖生活必须品，没有花市，也鲜有交易，可见老人单纯就是喜欢养花，带我去的与和我一块去的三四个人里直到现在都还对养花情有独钟。

       前年我回老家，自家一个兄弟请完客，出门时发现店家有款品种花，稀罕得走不动路，最终是剪了几截枝条说要回去自己繁殖，才兴高采烈走的。另一位早年在土管所上班，农村有房，房前有院，一进院子，鸡鸭鹅满地跑，能站着不动的就是那些花花草草了，照目前来看，估计此人一生都会与花相伴。

       粗鄙如我的喜欢养些高大的植物居多，我还有几盆大些的，其中两盆一直放置于室内，不好搬、搬了又会受损，有盆鹤望兰还是我所知道邹平居家最大的一株，另一盆是罗汉松，支撑整个树身的是来自其底部的一块上水石，营养来源也只有普通的自来水，所以我有时候吹嘘自己是养花高手，不是一点根据没有。我办公桌对面小美女养的花情调就多了很多，经过巧手摆弄，随便几颗肉植便组成绝美图案，高雅得别有一番意境。我还多次在邹平大街上见过一个养花人，三轮车装着的就只有一种茉莉花。那花养得花叶碧绿，花朵雪白，花瓣肥厚，玲珑、剔透，有玉的质感，明眼人一看就是有深功夫的养花人。这人脾气也怪，从不讲价，价格一旦确定，没有商量余地，永远手里捧着书，一直埋头看着，谁也不理会，除非你人到跟前，主动招呼他，也没有一般小商小贩那般目光，时时追随过往行人，意图不放过一个潜在顾客，是那种不谙世故，靠手艺吃饭的主。

       想养活养好一盆花不容易，有很多讲究，非动些心思不可，你每一点的付出都会在花上留痕。养花的过程也是感受生活、人生，生命的过程，个中滋味，各有不同。也许是因为我太过普通，人生没有可值得诉说和炫耀的过往与未来，花的鲜艳给了我色彩，寄寓了我某些不曾实现的梦想，在达不到的高度上，在平淡中有了希望，行走在纷扰的人生路上，才有了一步步向前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