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鸡三姐妹寄人篱下传奇

明月清风999

小黄、小白、小黑三姐妹何时开始做鸡，准确的时间已经无从查考。她们被养父姬老汉从农村拐卖到这个城市再被胖阿姨一家收留，算来已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她们被胖阿姨安顿在七楼的阳台，虽然包吃包住，但却被严加看管；每天都要开工，却没有一分工钱。尤其是日日夜夜都被困在阳台上，不允许与外界有任何接触，更休想逃跑。真可谓是出得虎穴再入狼窝。 　　其实，胖阿姨一家虽然剥夺了三姐妹的自由，剥削了她们的劳动成果，但对她们总体还算是不错的。居住和生产的地方通风透光，劳动强度也不大。还鼓励三姐妹各自展现才华，严格论功行赏。大姐小黄性格温顺，工作努力，兢兢业业，深得主人疼爱。二姐小白天资较差，制造的产品常常不合格，还受不得艰苦，三天两头请病假，甚至偷吃营养品，主人特别是胖阿姨，对她十分的不满。三妹小黑资质最高，脑子灵活，手脚麻利，每天早早就完成了生产任务，而且绝大部分都是一等品。但她性格外向，十分泼辣，对主人不太尊重。主人念她功大于过，一把火也只好往肚子里吞。　　这些，一份题为《三姐妹谁先被杀》的历史文献曾有详细的记载。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平淡无奇，波澜不惊，不必言表。开启三姐妹寄人篱下传奇生活的序幕，是从小主人考上重点大学收到录取通知书那一刻开始的。 这一天，三姐妹早早就完成了生产任务，心情轻松，于是便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谈天说地，等候午饭开饭时刻的到来。 小主人考上重点大学，一家人都很高兴，一边聊天，一边看电视。 “为人独大”电视台“食尽天下”频度正在介绍各地以鸡作原料的名菜及烹调方法，什么河南道口烧鸡、湖南东安鸡、江苏叫化鸡、浙江醉鸡、广州太爷鸡、西安葫芦鸡、台湾三杯鸡、湖北翰林鸡、四川贵州宫保鸡；什么白切鸡、盐焗鸡、猪肚包鸡、手撕鸡、莱温撕鸡、泽连丝鸡、霸王鳖鸡，说得天花乱坠。 　　对人类的残忍，三姐妹由衷地反感，小声议论说，都道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老鹰一样狠，天下狐狸一样坏，其实人类也是一样的货色，不仅凶残、狡猾，而且虚伪，比起它们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三姐妹正在为电视节目的事郁闷，突然听到男主人瘦叔叔在问谁：“杀小白还是杀小黑？” “先杀小白吧。”那是女主人胖阿姨的声音，“小黑虽然调皮捣蛋，但她有贡献啊。我们儿子高考考得好，环保营养供给全靠她和小黄呢。下次再杀她。” 三姐妹听闻主人要向她们动刀，顿时毛骨悚然。这时又听到女主人接着说：“小白就会吃，她下的蛋还不如我喂她的饲料值钱呢。” 　　晴天霹雳！想不到电视节目里面的惨剧这么快就轮到了她们来上演！三姐妹面面相觑，然后嚎啕大哭。平时大家在一起虽然难免口角甚至为争食而打架，但毕竟骨肉情深，如今一个即将成刀下亡魂，怎由得不悲从中来！ “不要杀！不要杀！她们下了那么多蛋给我吃，杀她们太残忍了。”那是小主人的声音。接着小主人又对胖阿姨说：“小白下蛋少，有时还下软壳蛋，是不是缺钙了？妈您都懂得给我买加钙牛奶，要不给她喂点含钙的饲料试试？” 小主人就是家里的小皇帝，小皇帝发“圣旨”了，胖阿姨哪敢不听？“好，好，都依你，不杀就不杀。” 　　刀口余生，三姐妹惊魂甫定，都在思忖着今后如何去应对这一家人。小白这回捡回一条小命，全靠小主人一句话。下次呢？小主人一到外地读大学，胖阿姨是否会自把自为呢？三姐妹的命运，恐怕是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看来，要免遭屠宰，一定要千方百计讨得主人的欢心。 小白战战兢兢地努力改正自己的缺点。在胖阿姨的调理下，她居然不再下软壳蛋了。她还练就了一手绝技，让主人一家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她有很灵敏的声觉，只要听到特殊的声响，她都会在第一时间发出“咕咕咕”的报警声。邻居家饿慌了的老鼠经常伺机过来偷食鸡蛋和饲料，尽管蹑手蹑脚，发出的轻微声音也逃不过小白的“法耳”。 瘦叔叔对胖阿姨说，如果让小白去从军或者当警察，绝对是一块侦察兵或特工的料。 　　小白最让主人满意的是她从原来的落后分子变成了先进分子。过去她肚子饿了，经常偷吃自己下的蛋，现在她洗心革面改过自新，不仅不再下软壳蛋和偷吃，每次下蛋后为防老鼠来偷，也学三妹小黑那样高声“特的——特的——”地呼叫主人前来收取。 一次，胖阿姨听她呼叫，急忙前往，但鸡屋里却不见鸡蛋，骂她乱报警，很生气地走开了。过了一会，小白又大声呼叫起来。胖阿姨见事有跷蹊，再次前往，但仍然没有发现蛋的踪影。这时，小白快步走向墙角，用尖嘴艰难地从一块木板后面把一个鸡蛋钩了出来。这回，连胖阿姨都被她的忠于职守而真正感动了。 　　三妹小黑依然是那么聪明能干，依然是那么调皮捣蛋，也依然那么讨人喜欢。她每天都下一个蛋，有时还下双黄，工作评比月月都获优秀。听瘦叔叔说，有个什么“鸡你是” 世界纪录大全，说到动物王国有个母鸡连续下了400多个蛋，他想小黑很有可能会打破这个世界纪录。 小黑凭着自己的出色表现，得到了主人的额外关照。她不在鸡屋里下蛋，要主人为她专门用木桶做了一个封闭型的产房，并挂出“闲人闲鸡免进”的招牌。可能是居功邀宠，也可能是女孩子家怕羞，她从不在大庭广众下下蛋，即使蛋快要流出来了，她也坚决憋住，一定要等到主人送她进产房才生。她常常嘲笑人类生产力低下，二三十岁了才生孩子，生了孩子还要“坐月子”，那比得上我们做鸡的，天天生产，那可是“坐日子”呢。 　　小黑的社交能力在三姐妹中是最出众的，她很善于与主人沟通。每天早上，如果主人起床晚了，她就用嘴去啄鸡屋的纤维挡板，“咚咚咚，咚咚咚”，一声接着一声，响亮有力，节奏均匀，这时，主人就知道该起床抱小黑到产房下蛋了。下完蛋后她必向主人索要一把谷米，这已经成了不成文的规矩。 平时她饿了，只要在鸡屋外，她都会欢快地扑到主人面前，侧仰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主人，言下之意是该喂我了。如果主人没空没及时搭理她，她就快捷地绕到主人身后，一嘴接一嘴地啄主人的裤腿，直到主人搭理她为止；有时甚至追着主人啄，死皮赖脸不依不饶。 　　有一次，瘦叔叔正在厨房里炒菜，锅里烧滚的油正冒着烟，没空搭理她。小黑见受到怠慢，很是不满，她想看看瘦叔叔在做什么好吃的，身体一蹲，双翅一展，“呼”的一下就跳到了灶台上，差点就跳进了油锅里，把瘦叔叔吓出了一身冷汗。但她的跳高本领和那腾空一跃的优美姿势，却令瘦叔叔大为惊叹，心想，奥运跳高冠军恐怕也自叹不如。 有一次玩笑却开大了。那是胖阿姨在给她们屋子搞卫生的时候。小黑不识趣，绕到正蹲着的胖阿姨身后一嘴一嘴地啄她的后背，见胖阿姨不理她，目的没达到，想想便“呼”的一声飞上了胖阿姨的头上，那沾满粪便和饲料的双爪把女主人的头发和衣服弄得肮脏不堪。 按当地人的习俗，被人“戳后背脊”和“让人在头上拉屎拉尿”都是十分受辱的事情，何况现在竟然受辱于一只鸡？胖阿姨火了，抡起巴掌就想向小黑搧过去，小黑见女主人来真的，惊恐万状，“呼”的一声连飞带跳，急急然落荒而逃。 　　有道是山无常势水无常形。大姐小黄尽管依然是那样老成持重，但她在主人心中的地位已经是今非昔比。 小黄这位主人昔日心目中的劳动模范，已经沦落到差不多丧失劳动能力的地步了。她很多天才生产一个蛋。不是她居功自傲丢掉了劳动者的本色偷懒不努力，而是身体越来越差。她日渐发胖，步履不再轻盈，反应迟钝。按人类的说法，可能是患了高血压、风湿性心脏病、糖尿病和疑似老年痴呆症，一检查，保准是胆固醇超标和尿酸过高。主人记得她过去劳苦功高，但有时忍不住还是口出怨言，甚至“占住茅坑不拉屎”的话也说出来了。 　　心中苦楚凭谁诉？可怜错过主不知！三姐妹经历过小白差点被杀的事件，知道小白生软壳蛋是因为主人喂养方法不科学，也明白小黄身体越来越差也是主人的过错。瘦叔叔三天两头带回些高级酒楼的山珍海味让三姐妹当主食，还特别关照小黄，本意是犒赏她，可其实是害了她啊。要知道，这些东西都是高脂肪、高胆固醇、高嘌呤的呢。 胖阿姨也是，平时清扫鸡屋也太频密，经常把地板和床铺弄得湿漉漉的，也不懂得让我们到屋外多走动走动，锻炼锻炼，晒晒阳光，不肥胖不风湿才怪。一家子就小主人最爱动脑筋，可惜他在外地读书，不晓得他什么时候才放寒假？ 　　大姐小黄虽然失宠，但仍然不失大姐大的风范。在两个妹妹眼里，她依然德高望重，不怒而威。兔年春节前发生的一件事，证明她仍然是将帅之材。 有人给瘦叔叔送了一只大公鸡，胖阿姨把关在纸箱里的他放在了三姐妹的鸡屋门前。这公鸡体格还算高大，貌虽难比潘安，但慈眉善目，还穿了一身华丽的衣裳。三姐妹见来了个同族，还是个公的，满心欢喜，就象《西游记》里女儿国国王见到了前往西天取经的唐僧，顿时春心荡漾。但仔细一闻，却嗅不到半点雄性的气息。大姐小黄见多识广，她告诉两个妹妹，他是个太监。呵呵，原来他是被阉过了的！ 　　三姐妹估摸着主人如何安排这个新来的男同事，包括工作和住宿。让他当经理来管我们？这绝对不能接受！他既不会打鸣也不懂产蛋，让外行来领导内行，我们不罢工才怪！要安排他和我们一块住？也不行！他虽然被阉了，但毕竟是个异性。人类祖宗还说过“男女授受不亲”啊。虽然现在崇尚性解放，可我们还都是处女啊。和这个大公鸡一块住，外界的人们鸡们也不知道他是被阉过的，难免闲言闲语，我们的贞操就会毁于一旦，“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啊！ 　　想想世上的男人做事也太偏心，做人也忒虚伪。明明他们大多好女色，却偏偏要重男轻女，就连吟诗作对也是歌颂公鸡，什么“雄鸡一唱天下白”啦，什么“大红公鸡绿尾巴，人人见了人人夸”啦，根本就不将含辛茹苦天天“坐日子”为他们补充营养的我们母鸡放在眼里。 唐朝的白居易可能是人类中唯一描写过我们母鸡的大诗人，但他《秦吉了》诗中那句“鸟啄母鸡双眼枯”仅仅是同情我们而已，他心目中扬鹤抑鸡，骨子里还是瞧不起我们鸡们尤其是母鸡的。我们吃进的是残羹剩饭，挤出的是鸡蛋和血！ 这还不算，人类还侮辱我们的“鸡格”，他们有的去嫖娼，还恬不知耻地骂那些迫于生计出来混口饭吃的他们人类姐妹是“鸡”！有的治安民警，还不顾人类自己制订的法律，用手铐铐起那些被他们称为“做鸡”的小姐妹去游街示众。做鸡怎么啦？做鸡就没有尊严啦？就该被侮辱啦？ 　　三姐妹越说越气。但气归气，眼下先得商量如何应对来了个不速之客的严重现实。 傍晚，胖阿姨给她们送饭来了，没有宣布大阉鸡当她们的经理，却让大阉鸡住进了她们的房间。 大阉鸡进来后，可能是饿坏了，也不和三姐妹打声招呼，就狼吞虎咽地吃起了晚饭。 这样不礼貌？不分先来后到？给他个下马威！大姐小黄用眼神一暗示，小黑就第一个披甲上阵，用尖嘴专向大阉鸡的脑袋发起连串攻击。可怜这个老太监，他原来在皇帝身边可能只是个专司饮食起居的，不懂半点武功，不要说还手之力，就连一丁点招架之功也没有，很快就被小黑啄得头破血流，唯一能做的，就是一边大呼“姑奶奶饶命”，一边落荒而逃，最后无奈地把脑袋埋到墙角里，以免遭到更大伤害。 小黑的神勇，《三国演义》里关云长“温酒斩华雄”也不外如此。还没等“侦察兵”小白上阵，三姐妹就大获全胜，她们都觉得自己就如人类的女中豪杰花木兰、穆桂英。 　　三姐妹洋洋得意没多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她们懊悔不已，愧疚终生。 瘦叔叔见鸡们大呼小叫，急急来看是怎么回事。当他看到眼前的“战场”，一切都明白了。他先是大声喝斥三姐妹，然后语气沉郁地自言自语：“哎！‘煮豆燃豆萁，漉豉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可悲啊可悲！” 与此同时，瘦叔叔把惊魂未定的大阉鸡救了出去，重新关进了那个纸箱里。他对正好从外面回来的胖阿姨复述了刚刚发生的惨剧，然后淡淡地对胖阿姨说：“既然她们容不得大阉鸡，把大阉鸡放纸箱里养也不是办法，没两天就瘦了。干脆明儿把大阉鸡拿到市场让人杀了，然后放冰箱里急冻起来。” “好，好，也只好这样了。”胖阿姨回应着，声音也是淡淡的。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三姐妹为自己的行为深感懊悔，但一切已经无可挽回。第二天午时三刻，大阉鸡被押赴刑场处斩，上路前连一顿饱饭都没有吃上。三姐妹想象着大阉鸡临刑前那凄惨的一幕。没有挽联，没有挽歌。他没儿没女，也没有亲朋给他送终。 　　懊悔归懊悔，愧疚归愧疚，日子还是要过的。 三姐妹不知道大阉鸡的下场哪一天会轮到自己。瘦叔叔和胖阿姨表面随和，但骨子里也是“杀鸡不眨眼”的。能活一天就过好每一天吧。高血压、风湿性心脏病、糖尿病和老年痴呆症都不可怕，没有听说哪个鸡是因为患了这几种病而死的。怕就怕H5N1禽流感。 地球大毁灭？那是人类闲得无聊编出来吓唬胆小鬼的，我们鸡们可不信。即使真有那么回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不就是灰飞烟灭么！反正都不知道我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说不定地球毁灭后我们都到天上当神仙去，不是有句话叫“鸡犬升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