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作者:脚印</p><p class="ql-block">图片:网络</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 25, 25);"> 感谢苦难!它铸就了我不甘、悲愤、倔强的性格。命运打压我一次,激发我抗争一次。你给世界一个什么样的姿态,世界将还你一个什么样的人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 25, 25);"> ——题记</span></p> <p class="ql-block"><b> 四十三年前的今天(1981.7.16),即奶奶离开我第八十四天,又去赶赴一个“考场”——苏州市第一人民医院•脑外科,去答那张生死之卷……</b></p><p class="ql-block"><b> 大约在7月10号左右,我右手突然不能拿茶杯,隔分把钟就恢复如常了,一天反复出现好几次,第二天开始突然右手不由自主地抽动、乱跳,右脸开始麻木,手指掐它没有感觉了,去镇上医院看医生,那位糜医生说我是面瘫,配了药服用。但服了三四天左右,病情越发严重,到了发作时嘴歪、舌头歪,流口水、讲不出话,再次去镇上医院复诊,那个陈医生建议我去苏州一院脑外科检查。</b></p><p class="ql-block"><b> 我自感此病绝非一般,家中虽了无牵挂,但年初因二件事欠了亲朋好友近百元钱,家里仅剩二间老屋,我用左手写下遗嘱:“二间老屋归XX,欠下的钱由XX替我偿还,”遗嘱结尾写道“人死,债不能死。”二是将从少年时写下的十一本日记焚烧掉,假如我万一……,不想将十几年来的内心独白,被人在饭后茶余可怜地谈及。</b></p><p class="ql-block"><b> 7月16号一位伯伯带我去苏州市第一人民医院,上午挂了号,要到下午才轮到。当时人巳经很疲倦、嗜睡,在医院院内那棵大树下的石条上躺着。</b></p><p class="ql-block"><b> 吃过午饭,天气很热,我俩就到医院对面的店铺买冰棍,我将一把长柄尖头凉伞挂在柜台上,在接找零钱时,碰到那把伞,不偏不倚砸落在右脚大甲指中间(穿着凉拖鞋),被伞尖砸了个洞,血流如注,天哪!我真正体会到人在霉运时喝凉水也会塞牙,脚痛、心疼交集一起使我情绪失控,蹲在马路边失声痛哭……</b></p> <p class="ql-block"><b> 下午门诊医生问、听、号脉后,初诊为病毒性脑膜炎,让我办理入院,病房在住院部底层,六病区•神经内科。</b></p><p class="ql-block"><b> 第二天进行了相关检查,拍摄脑部片子,显示左颅脑占位性病变很小,在允许差余范围内。因为当时医疗检测、医疗资源的局限,将我当病毒性脑膜炎病例治疗。</b></p><p class="ql-block"><b> 时值七月下旬,种“双季稻”的高温季节,而我一直发烧,病床上盖了二条被子还感觉寒,晚上天天梦见屋后的婶婶,一直向她哭,病情没有丝毫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右脚开始八字形向外,很费力才能穿上拖鞋,整个右侧肢体障碍从上向下发展。</b></p><p class="ql-block"><b> 输液十多天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某天,查病房时来了位微胖年龄偏大的医生,问了一些相关情况,看到我枕边放着的书本,“你还能看书?”他询问,我点了点头,“ 这本是什么书?”他又问我,“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我不加思索流利地回答他,并说出了此书的作者。</b></p><p class="ql-block"><b> 他盯着我好几秒,转身对随同医生说:“这个病人可能不是病毒性脑膜炎”,并指了指他自己的脑袋。</b></p><p class="ql-block"><b> 后来得知,那位医生是来为我会诊的脑外科主任医生。</b></p> <p class="ql-block"><b> 第二天查病房时,医生告诉我:“ 你可能脑部有问题,等脑外科有空病床,让你转到那儿去检查。”</b></p><p class="ql-block"><b> 大约过了三四天,转到楼上四病区•脑外科,而我的状况越来越不好,右手垂直着不能动弹了,右脚也开始步履蹒跚。入脑外科第二天傍晚,我将浸泡的短裤准备去洗,刚端起因右脚不听使唤,在病床前摔倒,那盆浸泡着短裤的水倾倒在身上,无助的我倾刻间哭得稀里哗啦,引来隔壁病房的陪护,一位年近四十岁的大姐帮我擦干身子,并将短裤帮助洗了,后来才得知,她是来自东山镇,十三岁的儿子因脑癌手术。</b></p><p class="ql-block"><b> 夜晚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我想,完了!小弟兄(发小伙伴)都在恋爱、结婚、生子,而我一无所有;我想,完了!!从少年时代心中埋下的种子——出人头地,此刻却半身不遂;我想,一切都完了!!!那种不甘心现实,而又无力摆脱现实的处境,能让我不失眠吗?!</b></p> <p class="ql-block"><b> 某天医生来告诉我,为了确诊病情,让我去做一次脑部同位素扫描。</b></p><p class="ql-block"><b> 我被护士推着进了检测室,医生让我躺在一张床上,然后在我颈部的静脉注射了药水,瞬间感到头颅内有一股温暖流动,头顶有个盆状形的器械缓慢来回移动……</b></p><p class="ql-block"><b> 扩写:“同位素扫描就是使用同位素追踪的方式,用来检查脏器当中是否有占位以及血管病变等疾病。做同位素扫描检查以前需要给患者注入核素,也就是一种放射性物质,核素进入体内以后,可以通过血液分布在体内四周。然后通过检测同位素扫描,能够了解患者的血液循环状态。同位素扫描可以检查多种疾病,比如骨头部位疾病、脑部疾病、胃部疾病,另外还可以判断是否有肿瘤转移。”</b></p> <p class="ql-block"><b> 同位素扫描第二天查房,医生简要告诉我:“你左脑有问题,但我们还需要进一步会诊确认。”</b></p><p class="ql-block"><b> 又隔了一天医生特地来告知:“你的左脑可能是脑脓肿大概率,也可能是肿瘤?”准备在后天(8.13号)为我手术——大脑穿刺。让院内理发师将我头发剃光。</b></p><p class="ql-block"><b> 第二天下午医生来询问谁签风险手术书?“自己签”我回答。医生告知了风险条款并说:“再好是脑脓肿,如果是肿瘤先要送上海活检是阴性还是阳性,然后再进行开颅手术。”</b></p><p class="ql-block"><b> 我告诉医生:“反正是怀着拚死一搏,我会配合。”然后用左手在手术告知书上签下姓名并用食指按下手印!</b></p> <p class="ql-block"><b> 1981年8月13号,被推进脑外科手术室,马上为我穿上手术衣,头上罩着有个方块洞(穿剌部位)的布料,我第一句话问医生:“是全麻还是局部麻醉?”“别怕,是局部麻醉”医生告诉了我。躺下没一会儿,在我头颅左侧涂抹(麻醉药吧)什么,然后听到、感到滋……滋……像微小电钻一样在钻洞(头颅穿刺,即钻小洞),换了三个部位穿刺,穿刺完毕,不知道医生在干什么,瞬间我感觉眼睛挣不开,有点微痛,轻轻地对医生说:“我的眼睛,”“别动!”医生告诫我。然后听见医生们说:“出来了、出来了,有脓。”医生对我说:“救了你一条命!”至此,我明白,还算是比较理想的病患,而不是肿瘤。</b></p><p class="ql-block"><b> 扩写:头颅穿刺抽脓引流术,该方法简单、安全,既可以诊断,又可以治疗。抽刺后放置导管引流术:为了避免重复穿刺或炎症扩散,在首次穿刺脓肿时,脓腔内留置一内径为3-4mm软橡胶管,定时抽脓、冲洗、注入菌素或对比剂,以了解脓腔缩小情况,一般留置7-10d。</b></p> <p class="ql-block"><b> 经穿刺术后,对症治疗,记得输液是红霉素,每天五大瓶,且要慢慢滴,基本上输二十小时左右,手臂的疼痛一直像被树上的毛刺虫刺了那样的痛感,真的难受极了,有时候有那么瞬间的幻想从窗口跳下去,解脱疼痛。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晚上护士给我停几个小时,让眯一会儿。</b></p><p class="ql-block"><b> 穿刺后放置导管引流,让脓水排出,每隔几天又通过导管进行药物清洗,因此见效快,几天后右腿慢慢可以动了,术后半个月可以下地慢慢走几步,后来强化自我锻炼,每天清晨在医院院内的走道,用左手将右臂托起来(当时右臂还无法动弹),一次又一次托起放下、托起放下,如此循环往复。</b></p><p class="ql-block"><b> 经过好长一段时间治疗,最后复检脑脓肿完全治愈,腿可以走路了,脸部与舌尖也基本趋于正常,但右臂还不能动弹,手指弯屈似半抓形状。国庆前夕医生让我出院,“我的右臂与手能恢复吗”?我急切地问医生,医生告诉我:“臂膀与手指的恢复程度比腿本来要慢,因为脑神经比较骄嫩,受压迫久了,恢复相对慢”,让我回家锻炼,利用三年时间,三年后基本定型,至于恢复程度比较难以预料。</b></p><p class="ql-block"><b> 至此,七十多天的住院治疗,我明白:“那张生死之卷”虽然闯过了死亡之关,但只不过得了七十分,还是个废人,离满分还有三十分,只能回家继续去答余下的“考卷”吧。</b></p> <p class="ql-block"><b> 出院的前夜,回顾二个多月的住院见闻:有震惊、感恩、感悟,它或多或少地影响着我以后的人生之路,像电影一幕幕浮现脑海……</b></p><p class="ql-block"><b> 一天傍晚,突然号陶声、嘈杂声从病房门口涌入,包括医生等一群人推着一个赤膊年轻人来到我边上空着的病床,我侧身看到是一个十七八岁很壮实的学生,医生马上进行心肺复苏胸外挤压,然后又进行气管切开术,血液喷溅到我床边。在抢救过程中,父母跪地大哭,从一起来的人叙述中才知道考试考得不好,吃晚餐时被父亲说了几句,猛然转身从三楼窗台跳下。</b></p><p class="ql-block"><b> 经过近一小时抢救,还是无力回天,医生宣告死亡,父母在地上打滚。这时那位主治抢救的医生既像是告慰亲属,又像是自言自语:“这个小青年不值得惋惜,太自私了,父亲说了几句的承受力都没有?将来踏上社会,如何面对生活压力?”</b></p><p class="ql-block"><b> 那一拨人走了,包括隔壁病房刚才张望的陪护都挤进我们的病房,惋惜声、唉叹声,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b></p> <p class="ql-block"><b> 我从刚才震惊的场景中回顾神来,陷入深深的思索,那么一个健壮的小青年,一瞬间就没了,我们病房的所有患者都怀着对生的渴求而与病魔争抗,对生命的漠视与敬畏二者形成了强烈的鲜明对比!</b></p><p class="ql-block"><b> 请看那位因高位摔下而开颅手术的患者,为了不让他乱动狂舞,不得不将其四肢捆绑在床边;那位来自四川某医院的中年患者,开颅术后康复训练,妻子每天耐心地让他开口叫爸爸、妈妈、医生、吃饭等语言训练,还叫他数1到10,并教他1+1等于几的计算训练;每天早晨病区院内的小道上,拄着拐杖、垂直一侧手臂的患者,都在坚持进行康复训练。</b></p><p class="ql-block"><b> 凡此种种,都揭示要顽强地活下去!知乎上说教育人的最好场所是:“监狱、战场、火葬场”,我想,脑外科病房去看看也不失为一种受教育的场所。</b></p><p class="ql-block"><b> 住院二个多月,不仅仅我的身体得到了医治;通过自我认知的深化、负面情绪的化解以及生命意义的领悟等方式,实现内心世界的丰富与升华。</b></p> <p class="ql-block"><b> 回家后,来看望我的都祝福与祈祷:“大难不死 ,必有后福”,但我理智地明白,三年内必须强行锻炼,否则一切无从谈起!每天早上还是用左手托起右臂一下、十下、二十下……</b></p><p class="ql-block"><b> 约半个月后,右臂才摇摇摆摆举起20角度左右……</b></p><p class="ql-block"><b> 手指一直处于弯曲状态,我自创用一块小板垫在手掌下(相当于现在医院为儿童挂水垫盒子),用布条宽松地将手指拉直绑定,采取循序渐进的方法。从手臂慢慢抬起到手指有点伸直,再到手指慢慢可以微微动下,然后买了A型握力器锻炼手指,许许多多强化锻练方法不多赘述了。</b></p><p class="ql-block"><b> 三年后,终于将那张“答卷”交出了九十分以上,我的右手可以书写以后的人生诗章;我的双脚可以一步一个脚印朝着心中的梦想走去……</b></p><p class="ql-block"><b> 痛自己扛,泪自己擦,假如能享受饭来张口 衣来伸手,可以断言:绝对恢复不到那么好的程度。从半身不遂到基本恢复的三年时间,文字表述只需几行,但是,在真实的生活里,度日如年地一天天在苦辣辛酸中打发日子啊!孤军争抗至今回味眼蓄泪。</b></p> <p class="ql-block"><b> 知道吗?三年恢复锻炼肉体的苦能熬,但那自卑的心情才是心中更大的难熬,偶尔几次上街不敢走村庄西边的渠道大路,选择田埂小道,怕遇见熟人啊;更怕的是不远的亲戚家有喜事,又不得不去,那种被人同情而又怜悯的温情眼神,真是对自尊心的巨大杀伤力啊,铜罗的表弟结婚,因为不想去,但人情多多少少要随去,最后采用邮局汇款而未去参加表弟婚礼。</b></p><p class="ql-block"><b> 几年后,我带着妻女去舅妈家,舅妈与我聊起这件事,告诉我:“当时表弟收到汇款,有点责怪我”,舅妈对儿子说:“不要怪他,你们想想,他有什么心情来?”舅妈,您洞察我的内心世界,您懂我!</b></p><p class="ql-block"><b> 脑脓肿的经历,我像是从绝望的深渊中爬出来的人,于我而言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在以后的生活、工作中碰到困难或很大压力的时候,一想起这段经历,一切都会释怀!</b></p><p class="ql-block"><b> 今天,我站在抵达梦想的坐标回望,并以“一丝不挂”的方式直面书写惨淡的人生片段,包括心路历程,只想由衷地说一句: 感谢苦难!!!</b></p> <p class="ql-block"><b> 写于: 二0二四年七月</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