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上世纪七十年代农场职工住宅</p> <p class="ql-block"> 蹲票</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七月的某天,我陪某位领导到海囗兵团司令部办事。领导是位从农场本土培养的干部,身材魁梧,神气十足,但比较少出远门。</p><p class="ql-block"> 长途汽车到达海口汽车站后,我叫了一辆载人三轮车,那时候,海南没有电动三轮车,都是人力踏三轮车,车厢设一可坐两人的座椅,顶上有一遮阳篷。蹬三轮车的是个瘦小的师傅,看到乘车的顾客魁梧的身材,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我们的目的地是位于秀英坡的兵团司令部(原称海南农垦局)。</p><p class="ql-block"> 上车后,我坐上了后座,腾出三分之二的位置给领导坐。然而,领导却蹲在座椅旁边,抓紧扶手,没有坐上座椅。我拉他往上坐,他不吭气,也不上座。“同志请坐好,注意安全。”师傅也在催促,领导照样不吭气。我估计,大概领导的臀部出了点问题,可是,我们刚刚从大陆坡到海囗的班车上,还是坐在座位上呀。疑团未解,只好叫师傅“走吧”。从海口到秀英那段路,坑坑洼洼的,我们紧紧拉着扶手,颠来颠去,很难受的。蹬三轮车的师傅更辛苦了,在烈日之下,没走多远,已经是汗流夹背,用挂在肩上的那条白毛巾不停地抹汗,毛巾渐渐变成了黑黄色。</p><p class="ql-block"> 到达目的地后,领导坚持要少付一毛五分钱车费。师傅不解。“同志,你没看到我一直没坐在座位上吗?给个站票或蹲票的价钱吧。我们早上乘的班车都有坐票,站票的不同价格。”理直气壮地说。“哎呀,我的妈。你蹲着或坐着都是那么重的重量,你说的坐票,站票是汽车,我可是用力蹬车的呀,你这样的身材应该多收一毛五分钱才行,我这些车票钱回去要交给三轮车公司的,我如何交差!”师傅显得非常愤怒。“罢了,罢了,小李还是按全票付钱吧。”领导不再坚持。师傅走后,领导仍不服气,“要知道如此,我就应该坐在座位上,我的腿全麻了。这个人不讲道理!”</p><p class="ql-block"> 哦,领导用心良苦,完全是为了单位节约出差费用。</p> <p class="ql-block"> 广青农场十五队水井</p> <p class="ql-block"> 站着睡觉</p><p class="ql-block"> 入住兵团第四招待所,白天疲劳,我很早就睡了,领导还坐在办公椅上捧着一本《毛泽东选集》,在灯下苦读,不时用铅笔在书里划重点。</p><p class="ql-block"> 早上起床,发现领导的眼睛有点发红,晚上可能没睡好。没待我提问,他先说了:“小李呀,我就纳闷了,海囗的人是站着睡觉的?像长颈鹿一样?”微笑着,领导为自己选择的比喻,感到得意。原来问题出在蚊帐上,我们通常用的蚊帐,大都是长方形,蚊帐顶部和下部相一致。第四招待所床上挂的蚊帐有点特别,顶部直径只有70厘米左右,下面可摊开的垂直式的“宫廷蚊帐”。“我在蚊帐内坐了好一会儿……绝对没有站着睡觉。”</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开荒大会战</p> <p class="ql-block"> “干活累了,可以休息一下”</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七十年代兵团,农场的开荒大会战农垦战士记忆犹新。早上5点半披着星光上山,晚上7点钟左右乘着夜幕下山。两顿饭都在山上吃,由炊事班挑上山。大家每天在山上强劳动超过10个小时,我是连队文书,其中一项工作是管劳动工具,炸药,雷管(用于开荒时炸石头和树头)发放的,记得曾经有过规定,每个职工每个星期可领换一把锄头,一个月换一把砍刀。</p><p class="ql-block"> 砍岜烧过的山头,光秃秃的,在海南岛的酷热下,开荒工地到处冒着飘忽的让人产生幻觉的青烟。我们的汗水湿透了衣服,又被太阳晒干,又湿透又晒干,衣服和身体各部位均盖着一层白色的由汗水凝结成的“盐”。有个知青在工地吃午饭时,忽然动情地念着苏联小说《叶尔绍夫兄弟》里面的一段话:“在灼热的天空中,哪怕是一朵小小浮云飘过,也会给劳动的人们带来喜悦……”</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大家的干劲还是很大的,许多人中暑昏倒,稍为休息一下又马上投入工作,轻伤不下火线。连队干部身先士卒,连长,指导员连帽子都不戴,晒得黑不溜秋的。</p><p class="ql-block"> 还有工地广播员用喇叭宣传鼓劲。记忆犹新的是,由海口知青唐国梅深情朗诵,广州知青钟可可的充满浪漫情调的诗作:“是谁?把满天的繁星惊醒,是谁?把欢声笑语泼进了山坳?鸟儿,不高兴了!蛙声,逐渐消失了!那是我们,是我们拉开了黑夜的帷幕……”形容指战员们挑着马灯夜战荒山的情景。当然在读任何宣传稿,或传递通知之前,都要念一段伟大领袖的语录。</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中午,太阳太毒了,相继几位老工人,知青中暑昏倒。我找杨友生连长商量,是否让大家休息一下。杨连长举起广播筒,用浓浓的江苏普通话喊:“指战员同志们,伟大领袖教导我们,干活累了可以休息一下。大家休息15分钟。”</p><p class="ql-block"> 晚上,指导员陈兆祥把杨友生连长和我叫到办公室训话:“老杨啊,你好大胆,你从哪里学的毛主席这段语录的……”有一个知青当天告诉指导员,语录里找不到这段话。“小李告诉我的。”杨连长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其实,当时我对杨连长只说一句“连长,大家太累了,休息一下吧。”并没有讲是伟大领袖说的。只好硬着头皮向指导员解释:“毛主席很关心百姓生活的,毛主席还说过‘闲时少吃,忙时吃干,闲时半干半稀,杂以青菜,萝卜,瓜豆,芋头之类…..’”</p><p class="ql-block"> “好啦好啦,不要再念了。”陈指导员打断我的话,指着我大叫:“小李,你真鬼!”然后哈哈大笑,我和杨连长如释重负。</p><p class="ql-block"> 杨连长把我的话误为伟大领袖说的,差点酿成大错。</p> <p class="ql-block">知青下乡50周年纪念日重访农场(2018年11月)</p> <p class="ql-block">曾经共同晒过广青的烈日,淋过广青农场的暴雨,欣赏过尉蓝的布满星斗的夜空,享受过从山峦吹过来的凉风。</p> <p class="ql-block">青春不老</p> <p class="ql-block">我们种的橡胶树</p> <p class="ql-block"> 什么叫做“死掉”</p><p class="ql-block"> 某年,与政治处的某位领导一起到广青农场海军作业区,组织和指导橡胶苗种植工作。开荒,修环行,挖好橡胶穴的几千亩山地分布在各个山头,雨季一到,加班加点,全力以赴把橡胶苗种上。几天后,我们到山上检查,发现不少幼苗枯死了。领导很焦虑,通知作业区各连队领导连夜到十三队开会。会上大发脾气:“你们都是有经验的领导干部,可是橡胶苗刚种下几天,有不少已经枯死了,你们干啥吃的?”下面一片肃静。</p><p class="ql-block"> 说着说着,领导拿出几棵从山上拔回来的枯死的树苗:“你们都看看,这些都是死了的苗,你们给我说说,什么叫做‘死掉’?”下面还是一片肃静。</p><p class="ql-block"> 领导有点生气了,“你们不懂什么叫“死掉”,那让我告诉你们吧。”用眼光扫着每一位到会者,有些低下头,担心被领导点名。过了一会儿,领导还没说话,估计是在寻找什么词来诠释什么叫做“死掉”。焦急之下,我连忙给茶杯添水。领导拿起茶杯缓缓喝了两囗,然后把茶杯放回桌面上。用力拍在桌子上:“告诉你们!不活了就叫做死掉!”</p><p class="ql-block"> 茶水溅湿了桌面,会场内掌声一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李城丰</p><p class="ql-block"> 2024.07.15</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