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鼠的童话

曾经沧桑

田鼠的童话 文/曾经沧桑 在我们家乡黄淮平原，因为农业现代化进程不断加快，因为化肥农药除草剂过度使用，因为不再种植大豆，导致田鼠，这个绝顶聪明、勤劳务实的物种逐步走向灭绝。如今，想要寻找一个典型的田鼠洞穴一探究竟，几乎是“大海捞针”的难度。因此，今天所写田鼠们曾经活跃于黄淮平原的故事，各位美友就当是“田鼠的童话”吧。 我在青少年时代，开始认识田鼠家族，了解它们不同凡响的生活方式，并对它们的聪慧和勤劳倍加赞赏。最早的记忆是，我的小表哥家，有一只狗狗，非常喜爱捉田鼠。有一年晚秋时节，我和小表哥把它带到村庄前面的耕地里，找到一个田鼠洞穴，示意狗狗捉田鼠。这狗狗心领神会，用它的前肢脚爪，噌噌噌，把田鼠洞穴向下扒了大约30厘米，形成一个漏斗状的洼坑，底部是田鼠的洞穴入口。然后，狗狗不再扒拉田鼠洞穴，而是施展它的另一项本领：吹鼠洞。只见它撅着屁股和尾巴，把嘴和鼻子对准田鼠洞穴，肚子一鼓一瘪地使劲吹了起来。不一会功夫，洞穴中的田鼠在狗狗的强大攻势下，仓皇从后门出逃。狗狗听到动静，立马停止吹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田鼠，田鼠顷刻被捉。这狗狗把田鼠忽前忽后忽左忽右戏耍了好一阵子，才把田鼠咬死。它不吃田鼠，却表演出了精彩纷呈的捉鼠手段，这说明它们天生喜欢捉田鼠。也许它们就是田鼠的天敌之一，如果食不果腹，田鼠就是它们食谱中的美味佳肴。后来我旁观其他人挖田鼠窝，主要目的已不是捉田鼠，而是缴获田鼠中秋时节深藏洞穴中的大豆。比我年龄大几岁的农村青壮年，都知道田鼠洞里有“宝藏”。田鼠为了顺利越冬，完成生儿育女使命，在每年中秋时节，大豆成熟时，开始夜以继日地盗取大豆，存放到洞穴中的库房里。一个田鼠洞穴，一般就是田鼠夫妻二鼠，它们存放冬春食品的额度大约8-10公斤。具体存放多少，取决于老乡们收获大豆的速度。如果大豆成熟时，老乡们及时收获，田鼠们获取大豆的机会就会少些；如果老乡们收获的不及时，甚至大豆夹有一部分炸裂了，成熟的大豆散落到地面枯叶间，这对田鼠来说简直就是天助神授，它们可以把地下库房填得满满的，为即将到来的冬春季节备下充足美食。因为大豆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和油脂，是粮食中的顶级食品。45年前的大集体时代，是物质匮乏的年代，大豆这种高蛋白高油脂粮食，一般情况下不会分配给老百姓吃，除了上交国家一部分外，其余的一般作为精饲料掺饲草用于喂大牲畜，因为那个年代，大牲畜是农业生产的中坚力量，必须优先保证它们的营养和健康。正因为如此，每到深秋时节，田鼠洞里储藏的大豆就成了当时脑筋灵活的青壮年惦记的诱人目标。 田鼠洞穴与此图类似，但比此图精致多了 田鼠是绝顶聪明的小动物，它们以家庭为单位挖掘的洞穴也是功能最全、食宿及卫生、包括隐藏及逃生功能都合理安排的经典型洞穴结构，可以说比当时农村千家万户住房结构设计先进多了。田鼠洞穴进出口是竖井形状，周围干净利落，看不出与挖洞穴有关的土堆，也看不到田鼠活动的明显痕迹。也许美友们会问：挖洞穴产生的大量土粒哪儿去了？答案是都被不辞劳苦的田鼠搬运到远处了。有多远呢？一般情况下，堆放土粒的位置距离田鼠洞穴进出口大约8-10米。在我们人类看来，这也许不算什么距离，但从长度不足20公分的田鼠角度来看，这距离就是它们身长的大约50倍呢，换算成人的身高，就是相当于人把建筑垃圾堆到近百米之外的位置。这么做的唯一原因就是迷惑天敌和人类，最大限度地保护洞穴安全。当田鼠洞穴进出口被天敌或者人类控制住，人们可能用水淹、烟熏，狗狗可能用吹气威胁等方式对付田鼠时，田鼠夫妻就会开启应急逃生模式。这时它们预感到大难临头，不能走平时的进出口通道，必须走逃生通道溜之大吉，而且往往都能成功逃生。逃生通道是它们事先挖好的，与它们的主卧室相连，距离进出口位置超过6米远，而且非常隐蔽。在挖掘的过程中，田鼠夫妻靠嘴巴含着土粒来搬运挖掉的泥土，尽管费时费工，它们也不走逃生出口，直到最后一粒土，它们都是不厌其烦地往回走，从正常出口出去，运到远离出口的位置。因此，逃生出口不仅隐蔽，而且几乎没有明显痕迹。在大豆田里地面枯叶遮掩下，一般人很难发现，只有经验丰富的人才能在合适的距离范围内，通过扒拉枯叶，找到那黑咕隆咚的竖直小洞口。从田鼠的进出口垂直挖下去，大约到40厘米的深度（这个深度大于犁地翻土的深度，耕地时触及不到洞穴的核心部分，可以完美保护洞穴不因耕地而被破坏）才拐到水平方向洞穴。水平方向洞穴至少要分成四岔，一岔通往安乐窝主卧室，一岔通往储存大豆的仓库，一岔通往拉屎撒尿的卫生间，还有一岔通往逃生出口。安乐窝主卧室，阴凉干爽，周围膨大宽敞，田鼠夫妻还铺垫了柔性的大豆枯叶等软垫，为生儿育女做好准备，绝对非常舒适。与之相邻的卫生间洞穴，长度大约50厘米，田鼠夫妻二鼠在洞穴内休息时，如果需要拉屎撒尿，就在这里解决，每次解决后，它们就扒拉一些新土把屎尿遮盖起来，并推到卫生间尽头处。这种卫生间用过一段时间后，你会发现它们的屎尿与土壤混合的部分，把卫生间洞穴填满了一段（不用担心卫生间不够用，一个卫生间填满了，它们可以再挖一个）。它们的粮仓洞穴远离卫生间，一般情况下长度可达一米多长，洞穴直径也大些，因为是旱季打造，里面阴凉干燥，是贮存干大豆的理想场所。大豆的堆积方式是由里到外充满洞穴，总储藏量大约8-10公斤。从主卧室到仓库通道继续向里延伸，就是逃生通道方向。在到达距离洞穴核心部分大约5米的位置，洞穴转向垂直方向，向上大约40厘米，在地面冲出一个隐约可见、刚好可以通过一只田鼠的出口。田鼠把安全生产、保密工作始终放在第一位，安全出口除非必要，决不启用。当有经验的人在仲秋时节发现了田鼠窝，他就会惦记着这件事，耐心等待最佳时机再去挖。什么时候是最佳时机，就是大豆被庄稼人收获后，田鼠不能再给它们的粮仓增添大豆了，也就是说粮仓内储存大豆达到了最大化，这时就是最佳挖掘时机。挖田鼠窝要选择长方形的窄铁锨，便于向下挖掘。不能用圆头铁锨，那种铁锨类似于工兵铲，太宽了，不适合向下垂直挖掘。一个田鼠洞穴可以挖出来大约8-10公斤大豆。这些大豆都是田鼠们精选的成熟干燥大豆，在田鼠粮仓里恒温干燥缺氧环境下贮存，一般可以保存几个月不变质。为了最大限度地躲避天敌入侵，为了洞穴更加卫生，也为了生儿育女更加安全，田鼠们的洞穴只储存一次粮食，繁育一代儿女，夏季到来时，当年的生儿育女任务已经完成，这个洞穴它们就废弃不用了。待到新的仲秋时节，它们夫妻二鼠会夜以继日、不辞劳苦地打造一个新的洞穴，为冬春时节的幸福生活做好准备。儿女自有儿女福，它们要在远离父母的地盘建造自己的洞穴，追求自己的幸福（田鼠生长发育很快，只需3个月就能发育成熟，具备生殖能力）。如今，因为普遍使用药剂拌种、农药除虫和除草剂除草，因为我们黄淮平原几乎不再种植大豆，也因为现代耕作方式不利于田鼠在田间生存，田鼠这种生活精致的聪慧鼠类，已被虐杀殆尽，彻底从我们周围农村的田园环境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