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写老井（原创）

孤霞

　　再写老井（原创）

1）去年腊月，我在重庆的时候，三弟来电说，他和小弟等几户人，正合伙在老井旁边钻井。

2）我知道，老井一定又没水了。可我却不以为意，觉得无须这么大费周章。老井就那样呃，年年如是，循环往复，都习惯了的呀！我在散文《老井》里也说过，咱老井这叫“冬眠”，暂时不供水而已，熬熬挺挺即可过去。

3）可三弟说，恐怕是熬挺不过去了。在他看来，老井这回的干涸，虽仍关乎季节性水枯，而最要老井命的，是邻里们一窝蜂似地钻井。那么多户人家，都在房前屋后钻起花儿开，一钻就是上百，甚至百大几十米，一口口井的最深处，远低于老井的井底。老井周边的地下水，都去了人家的新井，没了生命之源的老井，自是活不下去了，唉！

4）也是的，曾经只有天作孽，使冬季少雨干燥，致地下水压不足，老井断水，但仍有指望呀；而当下还有人作孽啊，地下水被打劫，水源严重丢失，老井不气绝身亡才怪！一思量三弟的说法，紧张、害怕、不甘、怅惘，甚至连感伤，都一股脑地在我心里翻涌。

5）于是，老井刻在我记忆里的过往，如幻灯片一般，在我的脑海里，在我的眼目中，一遍又一遍地浮现着，浮现着——

6）一泓老井的水，好清冽澄澈；一片老井的地，好凉爽洁净；一群老井旁的玩童，好开心快乐……

7）打凉水喝的，朝圣般地奔着老井而来；洗衣淘菜的，乐享着老井赐予的方便；纳凉歇息的，海阔天空地聊着老井的好……

8）母亲正亲手地，帮老人小孩取老井水；母亲正认真地，涮洗老井及清扫井边四处；母亲正热心地，招呼绕道老井的路人……

…… ……

9）于是，自渝返达的第二天，我便急不可耐地回了趟老家，去看望我久违了的老井。啊，距母亲坟茔仅几丈之遥的老井，似乎真只有一息尚存了——空空如也的，只井底石窝里还有点水，像个喉头堵着积液，张嘴直喘的，奄奄一息的人！我凝视着老井，凝视着，凝视着，双眼模糊了，晶莹的泪光里，老井伴着母亲，母亲守着老井。

10）咋整啊？咋整啊？都怨那见异思迁，离弃老井的地下水！顿时，我似霸王别姬般无助，只在心里无奈地，翻唱《垓下歌》道:水不来兮可奈何，老井老井奈若何！

11）呼地地已不灵，叫天天可有应啊？为此，我只好寄望于天上的雨，日日夜夜地，时时刻刻地，期盼有场透透的，透透透的雨。

12）孰料老天却也奇葩，从雨水到谷雨，甚至过了立夏小满，又都夏至后好多天了，也不见一场有样的雨，相较往年，老井早已满满当当，水汪汪的了。雨啊！能拯救老井的雨啊！我千声万声地呼唤着。每一次只要有雨兆出现，我都祈祷，每一次只要是雨了，我都向三弟问问井况，尽管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13）有一天，又悉将雨甚至暴雨的短信，不管三弟是否也一样收到，我也赶紧转给了他，我相信，对能救老井一命的雨的渴求，他是不亚于我的。翌日清早，雨确实下了起来，也不小，有晨起健步习惯的我，一边雨中疾行，一边向三弟电询老家雨状，又一边默默地对老天说:下吧下吧，下个三五七八天吧，下得优雅些吧，好让雨水更多些，而且一滴也不流失，全渗到地下去，再在老井里发生井喷。

14）可老家的雨却下得敷衍，三弟一听我说正在大雨中走路，还开玩笑说雨也可恶，只喜欢发达的城里，而嫌弃落后的乡村。我笑了笑并安慰道:“放心吧，会越下越大的！”最后又说:“有好消息一定要及早告我哟！”

15）然而，直到中午，乃至下午，也没收到老三的电话，微信消息也没有！唯一可以庆幸的是，放眼窗外，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估计老家应该也没停，毕竟下了近一天了，不像一般的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这让我还不至于生出绝望来。

16）姑且不管了，小弟为给他爱孙的周岁志喜，专程从深圳回了达州，设宴邀了我一家，三弟的小儿子夫妇和他大儿子的俩崽崽，加上他自己一家，坐了一大桌，可热闹了！席间又有人提到了老井，都盼着这场雨能让老井复活。我也说了我嘱过老三，要他第一时间告我老井喜讯的事。

17）盼啊，盼啊！终于，晚上8点多时，老三的电话打了过来。我赶紧打开免提，希望正是捷报喜讯，好让大家分享。果然，真还就说的老井水发了，还说已给我发了图片和视频。

18）哈哈！发了，果真发了啊，已有大半井！亮晶晶的大半井水，简直就是幅极养眼的画；自井沿井壁滴出的叮咚声，也仿佛是首最悦耳的歌！

19）我长舒了一口气，在心里默念道:老井得救了！老天终没负我！老天终无绝井之路！母亲啊，您放心安息吧！

——2024.07于江湾城

以下所附:散文《老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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