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公园里的几种水生植物

庞博

一进七月，热浪开始翻滚，晴旱少雨的天气，植物被晒得蔫头耷脑。不能再去爬山，怕中暑。空闲了，就背着相机去附近走走——农田、荒地，或者村庄、河畔，偶尔也去公园。

曹雪芹公园北半部，去年进行了翻新改造，新建了河段、拱桥和球场等，绿地重新做了规划，栽种了新的草木。我是个野生植物爱好者，思忖这一通修整后，说不定会有什么未知的惊喜。去年秋天，经过几次三番搜索，先后发现了阿拉伯婆婆纳、青葙、牛膝、簇生泉卷耳、鼠曲草、匍匐大戟、藿香蓟等，都是以前未在丰润发现或仅发现过极少量的野草花。它们大都来自外地，随绿化土木远游而来。这些旅居者是否能够在此安家落户，取决于它们自身对本地气侯的适应力和绿化工人对它们的容忍度，而后者，令其客死他乡的可能性更大。

果然，今年再去，心怀的那点希望，像个漏气的气球，一次比一次瘪——去年发现的那些，能再找到的，已所剩无几。每次去，都能看到绿化工人在卖力地排除异己。我很想走上前，对她们说：“留一点杂草也不要紧。”或者说：“你看这小花多好看，就不要拔了。”知道没用，只能忍下。她们的任务就是除草，不除干净，饭碗不保。所以，野花野草，因为没有居住证，不管是外来还是本土、貌美亦或不扬，通通都会被赶尽杀绝。

好在我有随遇而安之心，对寻常不过的植物，也愿重复拍摄。下面就简单聊一聊这次随手拍到的几种水生植物。

一、菖蒲（Acorus calamus）

菖蒲原来在天南星科，现在独立成菖蒲科了，为菖蒲科菖蒲属水生草本植物。“菖蒲，乃蒲类之昌盛者，故曰菖蒲。”（李时珍《本草纲目》）从唐宋起，古人便开始流行植菖，将菖蒲当作案头清供，与兰花、水仙、菊花并称为“花草四雅”（这是度来的）。历来，端午节有挂菖蒲、挂艾蒿的习俗，防虫防毒，除祟袪邪。菖蒲和艾都有浓郁而特别的香气，只是本地干旱少水，菖蒲少见，所以家家户户通常悬挂的是遍地可寻的艾，俗称“艾子”“艾草”。

二、水烛（Typha angustifolia）

水烛又称狭叶香蒲，香蒲科香蒲属水生或沼生植物。水烛在丰润很常见，曹雪芹公园河边、水塘也有不少。香蒲属植物名字中虽有个“香”字，但其实并没有什么香味，反而菖蒲的香气很大。水烛的花序烛状，像一根粗大的焚香，上部是雄花序，下部是雌花序，雌雄花序中间不相连，而北方香蒲属其它香蒲是相连的。

三、千屈菜（Lythrum salicaria）

长在河岸上的千屈菜，

开着谁也不认识的花。

河水流了很远很远，

一直流到遥远的大海。

在很大，很大的，大海里，

有一滴很小，很小的，水珠，

还一直想念着

谁也不认识的千屈菜。

它是，从寂寞的千屈菜的花里

滴下的那颗露珠。

——金子美铃《千屈菜》

经常有朋友建议我，介绍植物时可以从中医角度介绍一下植物的药性。一方面我没有学过中医，不能乱说乱讲，另一方面，我对植物的实用性（食用与药用）不感兴趣，只想认知和审美，因此都婉拒了。比如上面这首关于千屈菜的童诗，我就从中获得了很舒服的审美感觉，即使它不能果腹和疗病。

千屈菜是千屈菜的属长也是科长，开一串串红紫色的花，远远看去，鲜艳夺目，而且它的花期很长，从6月始开，一直到9月都能见到它的花。千屈菜生长在河边或潮湿的草地，在许多地方都是野生，丰润似乎没有野生，都是作为景观花卉栽种的。

四、慈姑

（Sagittaria trifolia subsp. leucopetala）

慈姑，泽泻科慈姑属水生植物。《农政全书》中记载：“慈姑，一名藉姑，一根岁生十二子，如慈姑之乳诸子，故名。”慈姑在长江以南各省广泛栽培，球茎含丰富淀粉，可做蔬菜食用。据说在以前闹水患的饥荒年代，慈姑救了不少人的命，真可当得一个“慈”字。

慈姑的叶子箭头形，很特别。花白色，在花序梗上轮生，下面1-3轮为雌花，上面多轮为雄花。

慈姑是野慈姑的一个变种，目前在丰润还没发现有野慈姑。而慈姑，资料上都没有介绍北方有野生，但我见到的一些慈姑，确实为野生状态，绝非栽种。询问了几位专家，都说可能是为治理河道投放的或逸生的。个人觉得，逸生倒有可能，毕竟河流是相通的，但能在自然环境下繁殖传播并保持生长周期，也应算是野生了吧？

曹妃甸农业专家张玉江老师说：“野慈姑叶裂片窄，是我们稻田里的恶性杂草，自1995年推广磺酰脲类除草剂后才控制住的，现在，一些地方对这类除草剂产生了抗药性后，又推广了五氟磺草胺和灭草松才能控制住。”一位朋友也说，生产队那时去拔草，稻田里好多野慈姑，经常拔下来找下面的球茎吃。《河北植物志》野慈姑的分布中，就列举有“丰南”。看来，在灭草剂使用前，野慈姑在稻田里确实是很难缠的杂草。这让我想起在云南文山见到的韭莲，那么美的花，北方当宝一样养着，在那里却是恶性杂草，路边肆意地开着，田间到处散落着除不尽的球形鳞茎。可是，我小小的私心，却希望在丰润可以见到野慈姑。

五、荇菜（Nymphoides peltata）

荇菜为睡菜科荇菜属浮水植物。在《诗经》首篇《周南·关雎》那句耳熟能详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后面，就描写了女子采、择荇菜的场景：“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然后“采之”，“芼之”，说明荇菜是一种很古老的植物了。荇菜叶子平铺水面，像缩小版的睡莲叶。花金黄色，花瓣边缘有流苏状花边，挺立在绿叶间，像个甜美又骄傲的小公主。

六、水鳖（Hydrocharis dubia）

“水鳖”很像动物名，其实它是水鳖科水鳖属的一种浮水植物。水鳖与荇菜常同境而生，它们开花后很好分辨，水鳖开白花，3枚花瓣；荇菜开黄花，5枚花瓣。若只有叶子时，分辨起来就有些难度了。相较，水鳖的叶更圆些，荇菜的叶则偏长圆形。如果还是觉得不好分，可以翻开叶背来看：水鳖叶下有气囊，荇菜没有。

水鳖叶背的气囊

七、水葱

（Schoenoplectus tabernaemontani）

水葱为莎草科水葱属水生植物，常用于公园水面绿化。水葱很高大，有一根长长的圆柱状茎秆，茎秆平滑、中空，状若葱叶。茎秆顶端，延伸出一个钻形苞片，直直上指。花序生于茎顶，数个褐色小穗错落于枝端。莎草科的花，没有花瓣，过于简单，只能观穗。

花穗到了果期，重量加重，加上风吹雨打，中空的茎秆很容易弯斜和折断，使得花穗呈下垂状。

八、柽柳（Tamarix chinensis）

柽柳不是水生植物，但改造后的公园里，河边栽种了一些，因在丰润不常见，便拿来顺便说说。

柽柳，“柽”读chēng，是这种植物的专属字。它枝形如柳，每年开花两、三次，因此又被称为“三春柳”。春季开花，花序侧生于去年生的木质化小枝上，花较大，排列稀疏；夏、秋季开花，花序生于当年生幼枝顶端，花比春生花小，排列紧密。柽柳耐水湿、耐盐碱，喜生于海滨、沙荒地、盐碱地、河流冲积地等。公园里的柽柳，因是新栽种的，株型较小，它依在河边，粉枝轻垂，性情是坚韧的，却不失柔媚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