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证：乡村地名“岗家寨”

寨上原谷

思南记忆（9）

求证：乡村地名“岗家寨”

摄图：寨上原谷

编辑：寨上原谷

参与：张桐张培



前 言

岗家寨，一个很是偏僻而又略带神秘的古老乡村，现属贵州省思南县香坝镇岗寨村，民国之前属贵州省石阡府龙泉县某某图某某甲，民国期中有一段时间属思南县复兴区（驻现合朋溪）鹤龄乡（驻现长林坝）七保。其实，这更是笔者人生岁月里一个绕不开的乡村地名。因为是嘎婆家所在地之故，自幼时起即已深深刻在脑海，一生不可忘怀。

后来，略略学有所成离开故土生活在小城里，闲翻“地方上”的历史读物，见有著曰：岗家寨古时疑称“江家寨”，亦说现在鹦鹉溪的汪家寨才是古时候的江家寨。不经意间，这个话题就升格成了心中一个解之不开的谜团，总是想着弄它个明白。

【观点岗家寨】

转眼之间，岁月到了2024年仲夏时节，“思南县史学会”微信群里，不知是哪位偶议清末“咸同年间”黔东北地区白号逆贼（军）之史，而及旧书中“江家寨”和当今“岗（家）寨”两个地名之纠结之辩。有坚持说：（现）鹦鹉溪镇之汪家寨即（清末）江家寨，当代文化人著述专说已明，应无争议。也有发议说：“汪/江”两字因为音近，可能导致当年外地著书人听错，江/汪不分，凭感觉而随写以致误；当实地“再考察”以证准确，才可“去误”存真。

于之乎，同兴趣者相邀3人，于6月22日专门乘车前往香坝镇岗寨村（稍早前称岗家寨），实地访老人、听传说、看古碑，期望有所收获。

【问访岗家寨】

左起：何显伦、刘朝能、何开信、张培、张桐

返回后，又粗读古籍、查旧志（部分为影印件），如：《都濡备乘》《咸同贵州军事史》《务川县志》《凤冈县志》《石阡县志》《邓家队平黔战事记》等，重点是想知道当年著者到底怎么表述的。再读及当代新著，如《思南县志》《思南文史资料选辑》《德江县志》等，试着回看和勾厘其中孤证之“瑕误”。总归，累半月之日久，得数证之推论及合综之观点，自感有些许“意思意思”，遂分享并期“可正视听”。

【摄影岗家寨】

001. 述证岗家寨

孩提时候，“走”嘎婆舅爷舅娘家，说的地名就是岗家寨；少年读书，走过路过时仍然是叫岗家寨。那里常言“一何两寨”，即：右寨花水井，左寨青杠堡。中，有郭姓居处，曰水井湾。相传，当地郭何崔三姓，祖上还是结拜弟兄，视同一家。那时候，多次听大舅爷摆龙门阵说：我们岗家寨的老辈子“继叔”，何大老板家公子，白号军的头头，大家也叫他“何二老板”，那才硬是了不起，当年他随便一跳，就是檐柱那么高，下雨天跳起来手可以摸到滴“屋阳（檐）水”那沟瓦，哪家房子水滴歪了，他可以把它“搬正”噢……

【拜访“90后”何天富老支书】

是日登门拜访，何老支书及显伦兄都介绍说：我们这里之前就叫江家寨，是民国时期才改称岗家寨的，后来这一二十年官方简化而成了“岗寨”，但老百姓多数还是称岗家寨。至于说，清末的江家寨是江或是姜？民初的岗家寨是冈或刚或岗，这个却真的没书墨可证。老支书还说：你说那“继叔”？他是何大老板何恭言的儿子，何大老板死后埋的坟堂就在对门冉家环边，现在都还有个土堆，就是没得碑。当年何大老板埋坟的头些年，闹潮，每逢初一和十五天晚上，坟堂都会传出一阵敲锣放炮貌似打仗的声音，好几年才平息。其刽子手，叫雷大刀，那人的坟，埋在冉家山头上叫“雷家坟”那儿。雷是许家坝人，专门负责斩砍犯人，就在万人坑边上。那何继叔厉害得很，又叫何飞龙，说是会飞；（号军）最后那场战斗打输后，他从芋头湾营盘顶上，左右两个“夹孔”（两只手），各夹一个大簸箕，就飞走啦。老支书接着解释说：会飞应该是假的，很有功夫，（迢）条（跑脱）了，才应该是真的。岗家寨本就是高山上的米粮川，当年（号军期间）石阡府（在这周边区域）的皇粮都要完（交）到老团这里呢！所以，后期又成了前方营寨的（粮草）后勤支持中心。

《旗杆堡遗址》

旗杆堡遗存有旗杆座基，位于主寨岭岗最高处，“工”字型，两米见方。带路参观的何开信先生介绍说：当时的旗杆，石柱加木杆，听传都是好几丈高，旗子高高飘扬，就是老团的象征；做成“工”字型卡槽，工艺特别，意在牢靠“坚事（固）”不倒。可惜，上世纪七十年代“破四旧”被公社负责人张中良带人“敲倒”了。小尖山顶上那第三块石头，也有旗杆孔，那就小得多了，直径才20公分左右。

【遗址将台上】

还有大名鼎鼎的“点将台”遗址，当地人称“将台上”，左边站队伍集合，右边高处乃“大元帅”或“大将军”训话站位处（长大树那儿）。只是上世纪80年代“土地下放”后，人们“敲”地种粮撬坏了台子和砌台上的条石。将台上旁边就是“号军”时期的上花厅和下花厅所在，现在虽然是耕地，但名称却一直沿袭。寨子中间花水井前面，有一个典故，叫“一个石头三十二步石梯子”；其实只有31步，另一步是当时修路人在连接处加的；只是现在因道路移建已被覆于土中。此外，另有两句传承之语，叫做“三棵黄连（树）一条线和三根黄连（树）两对半”。不信吗？你就现场去看。寨邻冉儒刚先生（后边补充）说：当年，何大老板等人在将台上一拜，旗杆堡之帅旗就会随之应动。一番口中念念有词，只需九拜，帅旗即沿旗杆自动升起，高高飘扬。

002. 茔证江家寨

如何证以地名之准，除了书籍和口语，应该说坟茔碑刻会是最好的“铁证”。所以，现场一谈及这个话题，何老支书就说：对哦，你们可以去看有碑的古坟呀！一个是当门黄连树那生坟（何家坟），再就是大坝湾的郭家坟，都是当时的富豪家庭，都是夫妻合墓，人还活起的坟就修好了，所以叫“生坟”。

【拜读黄连树“顶子坟”】

【嘉庆十七年岁在壬申孟冬月】（1812年）

【贵州石阡府龙泉县属地名江家寨】

这是岗（家）寨村老地名花水井当门庙沟（黄连树）“生坟”古碑。从碑文可见：墓主，（公）何其信与（婆）徐氏（合寿墓）；时间，墓碑立于（清）嘉庆十七年，岁在壬申，即公元1812年，距今212年；地籍，标明时属“贵州石阡府龙泉县地名姜家寨”。照片发出，先有文艺人士说：这叫“顶子坟”，是古时候有学位取得功名之人享有。意即：此何翁不仅富有，而且应该是有一定学位的尊贵之人。后得有研究历史的大咖指正说：不是什么顶子坟，乃财主坟，是有钱人家修立墓碑的一种“高级装饰”。另据何开信先生说：这碑石还是从3里外大坝湾那边，用垫木滚运的方式，一路撬起来的，“点把点”钱修不起。

【大坝湾郭氏墓碑】

【光绪十三年岁在丁亥葡月】（1887年）

【贵州石阡府龙泉县属地名江家寨】

这是岗寨村王家环边（旧称大坝湾）郭玉虎与向氏夫妻合葬墓。落款是其胞侄所立。碑立于光绪拾叁年即公元1887年，距今137年。所在标注：贵州石阡府龙泉县属地名江家寨。

从两古碑可见，而今之岗（家）寨就是百多年前的江家寨或姜家寨。两百多年前的姜及其近百年后的江，仅书刻之字不同而已。按当地口语“音准”，读音完全相同。这可是“搬不动移不开”的历史“明证”。如此说来，姜家寨~江家寨～岗家寨，就是这一地方不同时期的不同写法而也。真要说，这里是没了姜或江或岗（包括冈及刚）之姓，就如同附近高家山之人不姓高、蔡家堰之人无姓蔡、宋家沟之人非姓宋一样，这类似地盘几百年前均是别人家的基业。深问，是不是“改土归流”初中期“赶苗拓业”及后来“湖广填四川”之故造成的？

003. 书证江家寨

旧籍上有乡间小地名吗？一般而言都是寂寂无名。即便有，也会是少之又少。但恰恰，江家寨却一度在书中大名鼎鼎。本稿，且从笔者所“粗读”的两本古书（影印本）及所主述的白号（贼）军“起灭记录”说开去——

第一本：《黔南丛书第五集第三册（都濡备乘）》。作者杨宗瀛，举人，无锡人，任思南府辖务川县知县时撰，成书于光绪二十八年（1902），距号贼（军）“事遗”仅仅30来年。全书差不多从开头到“杀角”，可谓通篇贯穿“江家寨”地名。开篇第9页即讲“（白号军头领，四川人，刘）义顺弟子陈迎祥（四川）犯事，奔龙泉县江家寨民何恭言（并）师事之，至是义顺亦来匿恭言家”。关键点：讲清了江家寨与汪家寨分属不同府县，点题说明陈、刘（师徒二人）是先后到了（石阡府属）龙泉县江家寨，一点也没说是到思南府属安化县或印江之汪家寨。三个字：不含糊！

其第10页，接着讲“江家寨距青杠坡十里”。现在看来，岗家寨与青杠坡的距离也即在10里左右；如系汪家寨，则至少应在80里之上。

于本段文意，有凤冈王老师释之：咸丰三年时候（1853），由于思南府之安化、务川和石阡府之龙泉等县“区域错杂”，插花地遍布不便于管理。于是，省里要求这些插花地区域统一组编12个团练来强化社会管理，并准以“时、和、年、丰、民、安、物、阜、正、直、公、平”12个字，来分取团名。距青杠坡十里的江家寨，按规定应划入“和”字号之“人和团”。

但（彼有资产的油匠老板）何恭言却想“不在人下”，而考虑建立一支自己的独立武装。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踏实嘛。于是重金贿赂龙泉知县幕僚曹某。经曹某一番游说，龙泉知县给何恭言颁发了组建团练的书札、印章和旗帜，于是何恭言就在江家寨明正言顺组建了个人辖下的合法武装“致和团”。其实，这一合法的外衣，就为后边干“举旗造反”之事（也有版本称“起义”），奠定了基础。同时，有钱有势，又是一方地主，自然就有各路神仙或者“落魄”之主，前来投奔依靠。前页说的刘仪顺及陈徒归入其圈，则是自然不过的正常现象。

所以，刘仪顺领号贼（军）起事在第59页更是说得清清楚楚：初依何恭言为地主，刘老幺善战（时已为仪顺义子）。说的就是刘仪顺并非一到龙泉县域就揭竿而威振四方，而是先借助何恭言的钱粮油和刘老幺及秦黑胡子等人的能征善战逐步打开局面。然后，才“做大做强”。

早年乡间传说，仪顺初来，先是在离岗家寨不足5里的“皇立（泥）湾”，利用一湾烂田放鸭子作掩护（现属冷溪村，多姓刘），暗中运作。有阴功，传其预安排10万“阴兵”人马，在离皇立湾10里的土羌坝对面斑竹顶之一坡斑竹里悄悄地操练，一个竹节一对人马，外界根本看不出，只待练成即出而坐拥天下。所以连其放鸭子的地名都带“皇”气。只是人各有相，天不助其成。尚差几个月火候，不想是年来个大天干，满坡竹子大多枯死，个别没有干死的又提前开花老去。由是，神（阴）兵没来助阵，还得组织真人真马干仗。虽乃传言，但说明仪顺初来立威还是有个时间过程的。且，借助了当地何刘两姓人们的“明隐”和暗助。

又一页明示，何继述领之江家寨为起事之地，特立老营。这“老营”之说与后边《咸丰贵州军事史》所写之老团，当是一个意思。因此，不可能存在上世纪90年代著书者，所写“号贼（军）早期起事的江家寨是鹦鹉溪之汪家寨，中后期守成的江家寨才是香坝之岗（家）寨”亦即“江家寨就是汪家寨”之说。或者讲，时人这一“说断”新论，乃是简釆误推之“糊果”（当然，也非故意错定，乃当时条件有限尔）。遗憾的是，连着误导了当时及至现阶段N多“著（抄）书人”，恍兮惚兮“跟模作样”，只要说（写）及那段往事，就把“举事之地”定性到百里之外且当时另属一府之“汪家寨”。

第二本：《咸同贵州军事史（第四辑）》。凌惕安（1890-1950），举人，贵阳人，曾任贵州文献编辑馆编辑，1932年编之成书。其第四十一章“白号之役”，首页即说“安化南百里之江家寨”。说明了号贼起事的江家寨，距思南府安化县（县署设现思南县城）所在地有百里之远，而非另一处所说在安化县北40里之汪家寨。无意间从方位和距离上，直白了江家寨与汪家寨“各是一条道”、各属“一匹山”，也就完全不可能是同一块地。再者，文记号贼（军）举事次年春天，稍有恢复元气的思南府（加派铜仁、大堡、印江等力量），兵分两路出击反攻。一路攻乌江下游之璇家坝田宗保，一路攻乌江上游江家寨何恭言之附营桶口和一碗水（时亦属龙泉县，现都属思南县香坝镇，分别距离老团30里和20里），目标直指江家寨老团。如果江家寨不是岗家寨而是汪家寨，则就仅距璇家坝10里许，那专门安排一支主力跑到100里之外去攻战，岂不是“黄昏至极”？

其中还说道，江家寨有粮田好土数百亩，“资以耕战积粟荆竹园”（即援助30里处争战后期前大营，中间20里处即后期伪“皇城”秦家寨）。如果说，此江家寨是百里外的汪家寨（距荆竹园也在百里外），那军粮人挑马驮或船运又怎么过得了思南府城附近的重兵防守路段？因此可以说，古书著者虽未亲历其地，但也没有“随心而定随喜而写”，至少于江家寨这个地名和区位没有“东一榔头西一解据”之混表。

岔（插）《都濡备乘》一页之图续说：何逆（继叔，江家寨奔秦家寨再）奔偏刀水，江、秦二寨平，（蓝号军，邓）第武即由合朋溪捣（长林坝）胖官头……于是荆竹园粮援俱绝。意即当年，江家寨还是荆竹园粮草保障的基寨（后勤部）；江家寨老团“被拔”，荆竹园前锋大营顿时失去了“重要支撑”而致全面败溃。古籍此页，郝和“身犬”当为笔误（因为文中其他之处，都文写正确的合朋溪和胖官头）。

第48页再述，江家寨周边有“罗二顶、大顶（现称大顶上）、姊顶（当地人称泗顶）、芋头湾、大尖山（现也称大营上）、小尖山（现也称尖山营上，与大营上同属岗寨邻村冷溪村）”，稍远还有望天营等。又写：“首何冠一（恭言）何继述父子据之，历十年”，没见说迁址异地，均明证也。

第31页载：江家寨则致和团首何继述居之，号曰老团（时何恭言已病故，其子继述接任团首）。这与何老支书口述花水井又称老团（上），吻合一致。所以，旧时之江家寨就是现在的岗家寨，应该属准确无疑。

004. 图证江家寨

所谓图证，乃寨前两里处小尖山之山顶和山翼手持相机照片，用以略为表达江家寨及附近地名之实景。其实，如航拍差不多可一镜之图而窥全貌。总之，说的意思就是古籍中所属号贼（军）闹事之地名，百年后之实名仍然相符。

【四寨垬卫的岗家寨】

前江家寨即现岗家寨居中，附近之罗二顶、芋头湾、姊顶（现称泗顶）、大顶、小尖山和大尖山等，历历在目。古时著书人没乱编，今时老百姓也没乱改，古名今用一直在用。想提个问题：鹦鹉溪特别是汪家寨附近，可有这么多对应地名么？

【站高望远的小尖山】

小尖山（又名轿子顶），相对高程600米许，距老团两里，山之巅在四周属最高，可目光连及大尖山与老团上和大顶、罗二顶、芋头湾等营寨，既是瞭望台又是前烽营。上世纪八十年代其山腰台地，仍见大量瓦砾和卡墙以及“深基坟”。听说，当年“蓝白二号”在小尖山打仗，墙沟那里顺山而下一里多的长坡“血流成坡”淹到了山脚现在叫“大田”那个地方。

其实，在老团后山还有后场坝、杨公岩等营寨和卡垒。至今在学堂坳和“关门”附近，都还有7~8米高的营壕和卡墙，炮孔遗迹依然如故。周边还有毛狗洞和赶场坪张家山等营盘垬卫。

【地宽崖悬的大营上】

大营上即古籍中的大尖山，位于江家寨到秦家寨必经之路的1/3处，顶宽两百许亩，可种粮屯兵，宜住家或垒营；四面绝壁唯东西两处有路可通，均设有卡门。站在其高处，能目通秦家寨大营与小尖山烽哨，还能远观乌江桶口方向来敌，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古籍《咸同贵州军事史》有记：当年清军战地指挥官第武“选百人联绳附葛掷火烧敌房，敌乱”。可证之。

005.考正江家寨

综之，绝大多数说法和硬证据，都指向现在的“岗（家）寨”就是白号老团之“江家寨”，而非远隔百十里之外的汪家寨，这应该算是可以统一“口径”。亦即：1992年版《思南县志》等“新论”书籍及其“连带”参修（文）本，涉“号军”之江家寨是鹦鹉溪汪家寨“落脚点”之载述，取源缺据，已然有误！换句话简言之，三个观点确证：“江家寨就是岗家寨”。

【古籍封面（1）】

其一。从古碑与古籍互证看来，号贼（军）咸丰七年起事之前40年和之后30年，江家寨就叫姜（江）家寨，之前之后都是一个名。只是民国年间改成了岗家寨，就象现在再改成岗寨，乃今人之“自作聪明”也。

【古籍封面（2）】

其二。说号贼（军）起事之地乃汪家寨，或“早期江家寨是汪家寨后期江家寨才是岗家寨”之新论，乃今人臆断。《都濡备乘》已讲明白，刘仪顺与何恭言（观一）联系鹦鹉溪璇家坝田宗保等十大团首，是从汪家寨集中出发攻打思南府城（期间，因鹦鹉溪生员李春华告密，而顺取鹦鹉溪和被迫提前举事攻向思南）。说的是集中人马“统一出发”，这与致和团本身在江家寨整队鸣炮发祭举事并不矛盾。之前新论分析，如众军从江家寨经许家坝赶到鹦鹉溪汪家寨集中不可能成功。因为有许家坝（邓家三兄弟领头）府军截阻。其实，这种理解是趋于单一思维造成。因为已经结盟的十大团首，应该是都带着弟兄伙，依时依计赶往鹦鹉溪而非仅仅何恭言致和团一支。或者说，当时是各地都有团兵，且团兵也都是上级认可合法组建的，所以四周入伙之团兵只要绕过许家坝（独立）府兵一个点，就完全能够顺利集中。即便就要过许家坝，也可哄说是“插花地”管理之正常练兵调动。再则，依多个小股偷进之法而聚，这在古时候应该真不是难事。还有，刘仪顺当时已是四川和黔东北地区的总教首，到处都有其弟子，号召力非同一般，特别是农村差不多处处都是其“一家人”，焉有其人马不能过或不准过的地方和道理？

【《邓家队平黔战事记》（正文首页）】

（接议其二）其实，按邓第武参与平贼任官（最高湘军常德副将）30载后退职闲赋时，亲嘱乡人蓝迋玉，于光绪二十三年（1897）写之《邓家队平黔战事记》读来：号贼（军）举事的咸丰七年（1857），邓23岁，石阡府（江外）水田坝人（青杠坡经水田坝至许家坝即绿池河两岸，以及江家寨和秦家寨等蜂王河沿岸，时多属石阡府龙泉县管辖），虽拥人和团，但“以势太孤，尚未敢轻动也”（即便可能团驻许家坝）。号贼（军）攻下思南府和石阡府一年之后的次岁孟春（1858），邓团感觉独存或观望都要纳款“臣服”，不如投薄产而争战自主。遂于团内选勇者48人，先是自卫及保护乡邻，后才响应府派。因此，何来前一年号贼（军）不敢经过许家坝之说？也即：初时彼此都是“团练”，区别只是反没反“当朝”，那势小者即见又何敢阻之挡之。所以，江家寨致和团人马不敢过或不能过许家坝到鹦鹉溪集中之说，不复有理，一思而明，当勿成立也。

【古籍封面（3）】

其三，之所以刘仪顺起事江家寨，还有另外几个理。一是何恭言本身乃油匠大老板，有钱有势能够承担初期费用。至于说恭言本人是江家寨何姓本家或近支也好，甚或外地人来这里创业发展也罢，都会因为长居日久而属（列）当地人也。二是秦黑胡子在道真相遇刘仪顺，秦乃秦家寨人士，秦家寨与江家寨相距不到20里，同为一县之民而且可能还有姻亲或朋友关系，彼此知根知底。返回时，就近直接带到何府相识相留，是自然之事。想想看，谁敢带着政府通辑之人往自己并不熟悉的百里之外引？再则，秦原是去投刘，可不知刘在四川已败本身都在逃亡。所以也不排除秦只好返回并跟随刘奔何而去，前文已说此前刘之陈姓弟子已在何处为徒立足。三是，江家寨当时乃石阡府龙泉县属地，于石阡于凤冈再于思南都是百里之外的山旮旯，差不多就三不管之地，山高皇帝远背着衙门干点“坏事”成功可能性才大。

后 记

前文古人，特别是何观一（何大老板）、何继叔（何二老板、观一之子）和何凤鸣等祖孙三代，文献上名字因音近而字异以致繁多。如，何观一，又写作：何冠益、何冠一、何恭言、何工颜、何公言、何公颜等（再一处甚至写成“何八”）；何继叔，又称：何继述、何飞龙等。特别是，继叔一称，是本名“继述”还是其名“继”与当地人辈分“叔”之合称？其实也是个待解之谜。

【《都濡备乘》记述】

总之，江家寨或姜家寨或岗家寨的遗迹和故事及其传说，应该还有很多很多，真值得有兴趣者前往实地探嗅和描记与传扬……

当然，上述文意仅个人观点之表达，绝无对所有人之不恭。且论述得正确与否，更期待有高人指点一二“去虚存正”，以便进一步核确古籍上“江家寨”到底是在哪里。借此，多谢！

寨上原谷 甲辰年夏六月

文发之后，得微友“夜郎松”兄传来佳作一篇，特附于后以壮“文威”。一并致歉道普兄！

【道普兄之《岗家赋》】（网络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