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年轻时对死亡没概念，只觉得每天过得好好的，人怎么会死？后来成家了，在社会上经历的多了，看到一些身边的人就那样死去，这才感悟到生与死，乃万事万物之常态，就像长江的水后浪推前浪，一代又一代，生生死死……</p><p class="ql-block"> 记得住在大杂院里，一户严姓人家，家中有位老太太，当时已经八十多岁了，虽然瘪了腮，掉了牙，笑起来脸上就像一朵菊花，可老太太精神抖擞，从来没灾没病。老太太最惯的是儿子。儿子都几十岁了，还整天“我儿我儿”的，围着儿子转，生怕他吃不饱，穿不暖，没事就给儿子忙这忙那的，却从未把媳妇放在心上。一个从旧社会走来的人，怎么也转变不了死脑筋，等自己真的忙累了，生命也到了尽头。那时她已是灯枯油尽，病入膏肓，但她还想活，希望去医院看看，能否有回春妙药，可家里人已经折腾够了，老太太就这样走了……</p><p class="ql-block"> 死亡是那样的明了，一切都嘎然而止。尽管老太太的儿子及家人在为她忙碌，许多人都前来送份子钱，严格地说这一切都与老太太无关，只不过是儿子做给世人看的。我看到棺材里露出的穿着绣花鞋的小脚，像三角棕子一样。这双脚，曾走过许多路，摇晃的仪态承载着她从农村走到城市，却并未摆脱农村的粗俗而蜕变成城里人。她喜欢吃臭豆腐，臭咸菜，臭鱼烂虾，穿着大衿袿子，说起话来没有不带脏字的。而随着她走进了棺材，大院里从此再无臭鱼烂虾，令人作呕的味道了……</p><p class="ql-block"> 第二个死去的人是我曾经的同事。他爽朗，皮肤白晰，身材高挑，长得很帅。我们从青春年少相识，到他成家立业，在我的感觉中，他是那么风光，那么得人缘，那么顺风顺水。可自从他调到了另一个单位，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反转，那个红及一时的单位突然间破产了，他也失业了，他一下变得沉默寡言，愁眉不展了。孩子在上大学，家庭需要钱来支撑，他吸烟的档次明显降低了许多。为了解决温饱，他跟随朋友跑过西藏，去过广东，最终也没挣到几个钱，反倒欠了一屁股债！就在他感到前路渺茫之际，忽然发现深爱他的妻子出轨了！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百依百顺的妻子像变了个人，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成天没有好脸色。此时，心高气傲的他立马矮了三分，尽管如此，再也挽不回妻子那颗心。一天夜里，他喝了不少酒，说：准备吃安眠药自杀，大家都以为他开玩笑，可就在那个夜晚，他离开了这个世界！</p><p class="ql-block"> 死亡是个恐怖的字眼，但对于一个极度失望的人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我看到他丢在地上的遗书，那上面洒落的泪水，可能就是他生无可恋的状态了……</p><p class="ql-block"> 一位老画家病逝了。在他临终前我去看望过他，他呼吸艰苦，却又通情达理，他对我说，我知道单位困难，能送到医院里住院就很不容易了。生病无可选择和逃避，天不留我，再怎么挣扎也没用。画家很坦然，似乎对什么都有自己的见解。记得在他五十岁左右，忽然要和妻子离婚。在别人眼里，他妻子工作单位好，人长得漂亮，拥有大学学历，温婉优雅，这在七十年代可是人人羡慕的伴侣啊！然而，画家铁了心要离，最终还是离了。当画家再度结婚，把现任妻子领到大家面前时，大家惊呆了！妻子是地地道道的农民，长得也不好看，脸上的皱纹如刀刻风镂似的，且不善言辞，显得很木讷。画家叼着烟头，披肩的长发显得很飘逸，我却怎么也不理解，他与现任妻子的爱情是怎么产生的？画家从此进入了旺盛的创作状态，画的许多作品被各大博物馆收藏，他逢人便说，他进入了第二个青春期……</p><p class="ql-block"> 画家终于走了，走的很安详。后来我才意识到，生与死只是生命的一种程序，而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选择！一个人，不是每件事都能完美，我们的命运可能是一帆风顺，也可能是曲折坎坷，而选择始终是自己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