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俺童年那点事儿(文章原创一)

功勋

亓家有个小坏蛋功勋 　　人这一老，就爱回忆过往。特别是在小辈面前，就喜欢反反复复的絮叨那些个陈年旧事。这几乎成了一个普遍现象，家家户户的老人都这样，谁也逃脱不了。妈妈大我二十五岁，她老了，我也上岁数了；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就不停的对我说，说我小时候的那些“糗”事儿。 在任时，我每周给她打一次电话。每当此时，就是妈妈最高兴的时候，她在电话那头，津津乐道的数落着我，小时候干的那些“坏事儿”，什么在她肚子里“练拳脚”啦，什么从小就是家里的“造反派”啦，什么在托儿所里“欺负小朋友”啦……天呐，我竟然从小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我耐心的听着笑着，从不打断她，让她尽情的说。她说啊说啊，我的手机费长啊长啊……那天，家人看到了我的手机话费单，不禁大吃一惊的问道：“你的手机费怎么这么高”，我告诉了她缘由，她会心的笑了…… 退休了，朋友找我帮忙，说是可以给我丰厚的报酬。可我还是选择了每个季度，回家陪妈妈住一个月，照顾照顾她，尽尽孝心，以缓解常年来我的内心“忠孝不能两全”的愧疚。妈妈的头发全白了，皱纹爬上了她的面颊；妈妈的眼睛有些浑浊了，腰弯背驼了；走起路来有些步履蹒跚……可她一说起我，小时候的那些调皮的事儿，那神态表情和语气里，简直满满的全是幸福感…… 娘胎练拳脚还耍赖 　　1953年4月，华野步兵九十九师，奉命中央军委和华东军区的命令进驻上海市，师部驻扎在江湾五角场跑马厅附近。当时的上海，刚刚解放没几年，稻田、街区、马路交叉口，到处都残留着国民党军队的碉堡，那一个个黑洞洞的枪眼，虎视眈眈的“盯着”过往行人，令人毛骨悚然，似乎战争的硝烟还未消散。 师部的办公区与家属区，在一个大院一墙之隔；妈妈在司令部电话班当班长，爸爸在作战科当科长；生活渐渐的稳定下来了，爸爸和妈妈孕育了他们第三个孩子的生命。后勤部的卫生科长，是爸爸的老乡好朋友，常到家里来串门，时不时的提醒爸爸要给妈妈加强营养，有助于胎儿发育成长。 于是，爸爸就每天早餐前，拉着妈妈去镇上的小摊“开小灶”，用他的津贴和残废金，给妈妈买豆浆和油条外加两个鸡蛋。妈妈说：“那段时间，天天就吃那几样，恶心的我都不想吃了……”可你爸爸却一本正经严肃的说：“不行，这是命令！这关系到咱家的下一代……” 　　妈妈出生在，山东淄博一个小山村的下中农家庭。姥爷姥姥都是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老实巴交的庄稼人。除此之外，再加上他们只生养了我大姨和妈妈两个女儿没有儿子，在村里就经常受人歧视，抬不起头来。每当有人对他们冷嘲热讽的说一些侮辱性的语言时，姥爷姥姥就忍气吞声的逆来顺受，躲进家里不出来。 很难想象，出生在这样家庭的妈妈，却性格刚烈非常豪放。她曾在七岁那年冬天，爬上高高的树梢，以死相拼，拒绝“裹小脚扎耳朵眼”，迫使老姥爷姥姥姥对她“网开一面”。每当，有些人欺辱姥爷姥姥时，妈妈就敢于站起来，挺直腰板与他们据理力争“唇枪舌剑”。她敢于向村里，同龄的小男孩儿们“叫板”，比干农活比挑担子比收庄稼，比比看，谁能在赶集时多挣钱。 由于，妈妈泼辣的作风、坚强的意志和过人的毅力，使她具有了与男同志相似的健壮体魄，为抗战时期，她十四岁当村妇救会长，十七岁参加解放军南征北战，以及顺利的“分娩”我，创造了良好的体能条件。 　　全国解放了，符合部队结婚条件“二八五团，即年龄在二十八周岁以上，党龄（或军龄）在五年以上，职务是团职以上”的人，越来越多了。师团级领导干部，早就是两三个孩子他爹了，营连级干部开始投入了恋爱结婚的热潮了，紧接着他们就又“攀上”了，怀孕生育的高峰。别的不说，就说妈妈她们班新招来的那些女话务员们吧，也都神不知鬼不觉的“名花有主”了…… 阿姨们一个比一个快，谁都不甘落后，没多长时间，就一个个的挺起了肚子，大腹便便的一扭一扭的来上班。一天上午，妈妈在室外遇到了师长，师长笑眯眯的问妈妈：“李班长，你们班现在有多少人啊？”妈妈毫不犹豫的立正回答道：“报告师长，我们班现在实有人员12人”。“不对吧，应该是24人了吧？”师长继续笑着问。妈妈马上领悟了，也笑着说：“是的，现在超编了12人”。 师长要走了，他叮嘱妈妈说：“这超编的12人，可都是咱们革命的下一代，一定要多加关心，可以找师医院的医生给大家讲讲课，消除她们的恐惧感。有什么困难就早点提出来……”师长的一番话，传遍了全师，每个家庭都感到了倍加温暖。 　　算上我，妈妈已经是第三次怀孕了，按说也是“老运动员”了。可她说，怀我时遭的那个罪啊，要远远超过把姐姐和哥哥加起来。怀我快三个月了，她就开始吐，那简直就是吃啥吐啥，吃一丁点儿东西都不行，直吐的昏天黑地两眼冒金星，连胆汁都吐了出来。那段时间，妈妈吃不下一点东西，体力消耗大，人瘦了“三圈”，把爸爸急得团团转。 好不容易，妈妈不吐了，可以吃点儿东西了，我又开始“使坏”了。据妈妈说，怀我时的胎动，既幅度大又频繁。晚饭后，妈妈就把爸爸拉到身边，让他看看她的肚子，只见肚皮上，一会儿这鼓起一块儿，一会儿那儿鼓起一块儿；妈妈让爸爸把手放在她肚子上，去感觉肚子里不停的振动；让爸爸把耳朵贴在妈妈的肚皮上，听肚子里不时传来的“咕噜咕噜”声，感受我在造反。 妈妈笑着对爸爸说：“依我看呐，这小子，肯定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一天到晚在我肚子里，又是踢又是打，又是蹬又是踹，一刻也不消停，折腾的我这肚子里，是翻江倒海苦不堪言。等他出来了，我非得好好的收拾收拾他，报报仇解解恨不可”！爸爸也笑了，“这才是我的儿子，像我的性格呐。敢做他姐姐哥哥不敢做的事儿，长大了一定有出息，不一般”！ 　　俗话说，“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时间一天天过去，胎儿一天天长大，妈妈班里的阿姨们，陆陆续续的住进了师医院。没多久，就开始纷纷捷报频传了，什么这个生了个大胖小子，那个生了个漂亮闺女，可把妈妈羡慕得够呛。她迫不及待的用手撑着后腰，去师医院看望她那些好姐妹时，不禁满脸愁容的说：“看看你们多好啊，把包袱都卸了，我肚子里这个累赘，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出来。” 一个阿姨笑着对妈妈说：“班长啊，你急啥呀，该出来时，他自然就出来了。他不出来，准是还没到时间。听人家说，古时候有个陈塘关总兵李靖的老婆，怀孕怀了三年，生出来个哪吒。班长，依我看呐，你肚子那么大，预产期过了那么长时间，一定是憋了个大宝；一旦哪天出来了，肯定像哪吒一样不简单。”周围的阿姨都笑了，妈妈负担太重，不敢笑，也笑不出来…… 一九五四年三月二十二日3夜晚，妈妈预感我要出来，她让爸爸陪她去了师医院。医生查了查，胎位正常心音正常，可院长还是不放心怕出意外，坚持要留妈妈住下来。一夜相安无事，第二天上午八点，上班号刚吹过没多久，妈妈突然感到胎动频繁、宫缩剧烈，便告诉护士，“不好，可能要生了。” 哇……我发出了，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声响亮的呼唤。护士阿姨兴奋的叫着，把我从秤盘上抱下来送给妈妈看，“天呐，李班长，是个九斤七两的男孩儿……” 九斤七两的男孩儿，这个消息传遍了九十九师。我成了爸妈的骄傲，成了家里的“镇宅之宝”。那段时间，来看我的叔叔阿姨好多，爸妈的战友来家做客，都要把我抱出去展现展现。长大了、学医了，我才知道妈妈是强忍着十级巨痛，把我带到了人间。我要一辈子感恩伟大的妈妈，是她们为子女们做出了无私的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