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 字 西域高峰</p><p class="ql-block">会 员 号 62515183</p><p class="ql-block">图 片 网络</p> <p class="ql-block"> 记得1970年快入深秋的一个夜里,那也是我俩知青来到乾县大王公社王吕村二小队将滿二年的时候,在劳累一天后陷入沉沉睡梦之中,突然,一阵急促而又低低的敲门声惊醒我俩,谁呀,还让人睡觉不,有啥事明天再……开门一看,是本队一社员,他压低嗓门小声翼翼说:“你俩拿个包单,到饲养室去”</p><p class="ql-block"> “现在?”</p><p class="ql-block"> “现在。”</p><p class="ql-block"> “啥事?”</p><p class="ql-block"> “嫑问,去了就如道了。”</p><p class="ql-block"> 我俩赶紧穿好衣裳,找了两块布单,出门踏入己感瑟瑟秋凉的夜色之中。一层薄薄白露覆罩了村里的土路,土墙,房舍和各家门口的土堆,麦桔垛,整个村子万赖俱寂,除了我俩,再无一人。飼养室在村子中段西侧,我俩常常在那里起圈、铡草,但深更半夜去那里还是第一次。牲口圈里只有牛群反刍发出的咀嚼声,又长又宽的飼养室只有西北角饲养员一人坐在土坑上,守着煤油灯叭嗒叭嗒抽着旱烟鍋。他那倦缩身子显得很瘦小,但投射到墙上的影子却显得很硕大,他看我俩来了,挥挥手示意我们直接进后院。</p><p class="ql-block"> 我俩穿过飼养室后门,进到黑漆漆静悄悄的后院,突然,我俩楞住了,看到院内站满了人,细看都是我们二小队的人,大家都不说话,个个都像木桩似的,空气显得十分凝重,只是在人群中间有一盏煤油灯,发出微弱的光亮,队长,会计等几个人正不断从库房里往外拿棉花,队长看见我俩来了,他走到我们面前,压低声音告诉说,库房有些棉花,受潮容易发霉,分给大家萛了,每人五斤,你俩也都有,但出去不要给任何人说,记着,不要给任何人说。</p><p class="ql-block"> 现场紧张压抑的气氛让我们不知怎么回答,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p> <p class="ql-block"> 现场并不排队秩序也不混乱,只有会计轻轻报出家主姓名和几口人,捉称的和拿棉花的默默执行就是了,分到的提着包单不言不语走了,后来的悄无声息站在人群中,静静等待着。猛然我明白了,这就是曾经听说过的,眼下正见到的“偷分”。</p><p class="ql-block"> 我们那里在旱塬上,是典型靠天吃穿、经济比较落后的农村。粮食棉花产量都不高,村里人穿的盖的单的棉的全靠每年每人一斤棉花,明显得捉襟见肘,加之那些年粮食紧张,生产队不得不想些政策规定之外的办法,帮助社员解决生活的困难。 </p><p class="ql-block"> 棉花偷分到各家各户,主妇们忙碌起来,除了解决迫在眉睫的冬衣和铺盖问题,剩下的棉花就是抓紧时间织成土布,好在各家各户都有老式的土织布机,主妇们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是盘腿在纺线车前“嗡嗡嗡”的纺线线,再不就是坐在织布机上,哐当哐当一梭子一梭子费力熬夜把一陀陀棉线线织成一摞摞土布。</p> <p class="ql-block"> 土布织好了,家里女人的任务完成了,该家里男人们忙起来了,他们要背上这些土布,去到秦岭深处换玉米,弥补粮不够吃的困难。冬季农活少,大家相约为伴,三个一伙,五个一群,各自背负自家的土布,和自家烙的鍋盔餅,徒步向南到四十里地外的普集镇火车站。那个车站大些,是个机车上水的车站,来往货运列车站停也多,瞅准西去货车爬上去,一路风尘仆仆到宝鸡,再打听寻觅南去的货运列车,穿遂道越秦岭哪里停车哪里下,然后向大山深処有人家的地方走去。用自家的土布换山里的玉米。</p><p class="ql-block"> 山里人手里有玉米,但缺少布料,穿的铺的盖的都极度紧缺,他们也願意以粮换布,双方说好即可成交,纯以货易货。若是天色太晚,喝口汤,吃碗饭,还可留宿一晚,毕竟出门在外不容易。只是走在山里有时会遇到一些麻烦,那些年搞三线建设,人们警惕性高,看见陌生人在山里转,就紧追不放,唯恐敌特分子收集情报搞破坏,咱们老乡不明就里见人追就跑,在山里跑,况且背上还有六,七十斤的玉米,累的气喘吁吁,其实给人家说清情况大家都能理解。秦岭山里树林茂密,其中也有漆树,有的人是过敏体质,不慎中了漆毒浑身发肿,只得靠同伴们背着抬着回来。</p><p class="ql-block">队上之所以把每人五斤棉花也分给我俩知青,也是反复慎重考虑,毕竟这是违反政策做法,一旦消息外泄,有关人要受到处理,已分到个人的棉花恐怕要收回,社员们面对的困难又指望什么去解决,想到这些,我俩必须守口如瓶。</p><p class="ql-block"> 招工离开队上后,几十年来,几次搬家,其它家什物件,可以送人或处理,但那五斤棉花一直不舍离弃,即就生活越来越好,家中羊毛被、蚕丝被、鸭绒被什么都不缺,但那五斤棉花,在我眼中就是价值不菲的宝,就是一件我和老乡之间的信物,直到2007年,我用它给自已套装了一条被子,那条被子,让我永远不忘那个年代农村乡亲们的艰难和不易。也让我永远记着乾县王吕村二队老乡们对我俩知青的信任和关怀。</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