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工制作之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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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头鞋

六十年代江汉平原地区的农村，人们身上穿的衣服，脚下穿的布鞋，都是家里的女人一针一线地缝制，大多数农村女人都会以能够做出一手漂亮的针线活而自豪。也有条件好的人家请裁缝上门服务，当然价格不菲，一般以一天结算工钱，还管三餐饭。

我在十来岁的时候，对农村那些大妈、嫂子、姑娘们的针线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没事就坐在她们身边观看。她们上下飞舞的手是那么灵动飘逸，一针一线如能工巧匠，将一些看似不起眼的布料，变成一件件精美的工艺品。这些手艺代代相传，直到九十年代初期随着经济发展，才渐渐退出历史的舞台。

虎头鞋是一种童鞋，在中国有着源远流长的历史，是民间传统手工艺品之一，因鞋头呈虎头模样，故称虎头鞋，我的家乡俗称“猫猫鞋”。一般由母亲们亲手缝制，也有些亲戚朋友缝制用来送礼，她们把许多对孩子殷殷的期待，美好的愿望都通过虎头鞋表露无遗。

虎头鞋做工复杂，仅虎头上就需用刺绣、拨花、打籽等多种针法。鞋面的颜色以红、黄为主，虎嘴、眉毛、鼻、眼等处常采用彩色粗线条勾勒，夸张地表现虎的威猛。别看虎头鞋很小，它的制作工艺可是有很多讲究的，虎的眉毛缝七针，寓意七上八下；虎须缝五针，寓意五谷丰登、五福临门。

制作虎头鞋首先要准备好布料，给刚出生的婴儿做虎头鞋，一般鞋面采用红色、黄色、彩色布料；如果是一周岁生日的虎头鞋，鞋面采用黑色的布料。除虎头相同的做法，黑色鞋帮上用金色的线织出云彩图案，造型威武雄浑，美轮美奂。

备齐虎头鞋需要的各种彩色丝线并不容易，那时候挑着担子的货郎隔十多天才来一次，丝线每次都被姑娘嫂子们抢光了，特别是金色的丝线非常难买。后来我去汉口外婆家时，就特意跑到百货商店购买。城里人很少做虎头鞋，各种丝线品种繁多，姐妹们都经常让我代买丝线，我也乐此不疲，精美的色彩让我在丝线柜台前流连忘返，舍不得离开。

一九六九年底幺幺（小姑）出嫁了，不久奶奶让我给她准备小孩子出生的用品。家乡的风俗习惯是新生儿第九天，娘家母亲和女眷亲戚们，挑着给小孩准备的衣服鞋帽，抱裙（系在小孩腰围屁股后面档风的一种用品）斗篷、摇篮被子、鸡蛋排骨、红糖糯米、米酒面条等等，浩浩荡荡来到女儿婆家贺喜，称之为做“九早”。那年我为没出生的表妹做了八双虎头鞋，单的棉的各四双，表妹一周岁也做了六双虎头鞋。

民间俗语说“赚钱的九早，折本的生日”，产妇月子里吃的，孩子几年穿的用的基本都备齐了。娘家花费了布票、金钱、时间给女儿、外孙准备好一切，没有大几百块钱不行。而婆家基本不准备产妇和婴儿的营养品和日用品，这些都是当地的风俗习惯，第一个孩子出生婆家赚大了。

小孩子一周岁生日，外婆家做几套衣服，还有必不可少的虎头鞋，买几起布料来祝贺，一、两百元钱置办得体体面面。而婆家需要办酒席接待来客，花费比礼品多，这就是“赚钱的九早，折本的生日”由来。

制作虎头鞋首先是选鞋样，初生婴儿，各个年龄段都有固定的版型，可根据脚板大小选择。农村人家基本都有那种用破衣服、破床单洗干净后制作的鞋衬。用少许面粉在锅里熬成糊糊，天气好时下一块房门板洗净，在门板上刷一层糊糊，把旧布料细心的贴上，边沿尽量平整，一层贴完了，在布料上糊一层糊糊贴第二层，一般鞋帮是两层的，太阳晒干后备用，称之为鞋衬料。

虎头鞋的帮子和鞋底采用两层的衬料，柔软舒适。将鞋样用大针线固定在衬料上，沿着边小心翼翼地一块块剪好，一双鞋帮四块衬料，做多少双就下多少衬料。然后把裁剪好的衬料放在鞋面布料上两头用夹子固定，留出一厘米的包边裁剪好，鞋底也一样留一厘米包边布裁剪好。

下一步就是将衬料用少许糊糊粘在鞋面布料上，鞋面边沿卷进衬料粘好，在太阳下晒干后开始缝制。

缝制的第一步，把两片虎头鞋帮头部连接缝合好，摊平用剪刀尾部将缝制处砸平整。在白纸上画好虎眼、虎鼻子，剪下来粘在鞋头布上。俗话说“熟能生巧”，虎头鞋上合适的眼睛、眉毛、鼻子、胡须等比例，熟手几分钟就可以完成。我初学时一双鞋的鼻子眼睛弄了半天，眼睛式样画了好多次不满意，鼻子不是嫌大就是嫌小，贴在鞋面上也费了一番功夫，等到觉得很不错才罢休。这个过程非常享受，画眼睛鼻子时感觉很好玩，粘贴时学会了如何掌握比例，眼睛要在一条线上，不能歪斜，鼻子要正中间偏一点都不好看了。按照从隔壁张姨那里借来的成品虎头鞋，心里想着嫂子们的缝制步骤，用彩色丝线开始了虎头鞋的颜色搭配。

虎眼用白色丝线绣好 ，然后黑色丝线绣眼球 ，这是固定的颜色。虎鼻子用黄色或者绿色丝线，比鞋面布颜色鲜艳最好。完成后绣眉毛、虎须，在眉毛之间绣个王字，这些比较简单易学。虎头绣好了，虎眼栩栩如生，虎须威武，整个虎头鞋霸气十足。我越看越喜欢 ，劲头也更足 ，有点经验后，第二只虎头鞋绣花的速度快多了。

虎头全部绣好后，如果想让鞋子更漂亮，就在鞋帮上绣各种风格的图案，这些都由个人喜好自由发挥了。然后将鞋的里衬布裁剪缝好固定在鞋上，把鞋的后面缝合砸平整，也可以加上虎尾巴，里衬布后面单独缝合固定好。如果是棉鞋里面加入适量棉花，鞋口上下用斜纹布条包边，鞋帮就大功告成。

接着在鞋底绣上各种美丽的图案，把里面的布料固定，和鞋帮一样用同颜色的布条包边。最后将鞋里子朝外，鞋帮的前后部中心与鞋底前后部中心对齐，用粗线缝几针固定，然后全部缝合，将鞋翻过来，把虎头和鞋帮连接处缝合好，虎头上方可以加一小撮羊毛，一双精美绝伦活灵活现的虎头鞋呈现在眼前。

制作虎头鞋非常耗时费力，慢功出细活，一双鞋需要好几天才能完成。一针一线里倾注了对孩子的无尽期盼，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

七九年底女儿出生之前，我给孩子做好单、棉虎头鞋各五双。之后每年都会做几双颜色鲜艳的虎头鞋，宝贝穿着它开心地跑去在小伙伴面前炫耀，威风极了。

赠送新生儿虎头鞋寓意人丁兴旺以及喜庆热烈的祝福；孩子一岁会走路之时赠送虎头鞋，希望孩子平安健康幸福快乐成长。

虎在人们崇拜性期盼中扮演攘灾除祸，镇宅纳吉的意象，而虎头鞋也承载这种祈愿，用于儿童穿着以求平安。

在中华民族丰富的艺术底蕴中，虎头鞋在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承和发展，为民族文化的发展奠定良好基础，是民族及国家宝贵财富。

随着时代的发展和进步，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市场上琳琅满目的商品，美观实用又便宜。虎头鞋已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但它曾经的辉煌与繁荣永远留存在中华民族的历史中！

文字/XHR

图片/来自网络/致谢

2024-07-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