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长征路之若尔盖篇

贝博纳

<p class="ql-block">  五年前,我曾到过若尔盖和迭部,只是长征路上的两个重要节点未能到达,一个是巴西会议旧址,一个是俄界会议旧址。那时还没有九(寨沟)若(尔盖)旅游公路,班佑到巴西的道路还是砂石路,那天适逢下雨,道路泥泞不堪,我们开车走了一段,实在无法前行,只好绕道郎木寺到了迭部县城。可是,第二天计划去俄界会议旧址,半途又遇山体滑坡,无法通过。所以,这次的雪山草地行弥补了我的很多缺憾。</p> <p class="ql-block">  若尔盖县的资历也比较浅,1956年7月才正式建县,隶属于当时阿坝藏族自治州。关于县名有几种说法:一说来自一个西藏派来的大管家的名字。管家名叫若耿,方言翻译成了若尔盖;一说因县治地处若尔盖部落附近,故沿用若尔盖为县名;一说民国时期,境内建有作尔革寺,作尔革为藏语,后音译为若尔盖。</p> <p class="ql-block">⏸若尔盖县城</p> <p class="ql-block">  若尔盖,地处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最北边,其西、北两面都与甘肃的甘南州接壤,是四川通往西北地区的北大门。该县幅员辽阔,面积达一万多平方公里,是阿坝州面积最大的县。黄河与长江分水岭将其划为东西两部。东部群山高耸连绵,宜农宜牧;西部草原广袤无垠,牛羊成群。整个县境宛如一块镶嵌在川西北边界上瑰丽夺目的绿宝石,被誉为“中国最美高寒湿地草原”的称号。</p> <p class="ql-block">  若尔盖是红军长征三过草地的集结地带,是红军长征的重要纪念地之一。各路红军部队进入草地的起始点不在一个地方,但走出草地都经过了若尔盖。右路军大部队是从毛儿盖北行四十里进入草地的,左路军主力和红二方面军则是从阿坝方向进入草地的,而且右路军中的四方面军部队三次过草地的出发地也不一样。但是,各个红军部队走出草地的终点站都是一个地方——班佑村。</p><p class="ql-block"> 班佑村,现在归属若尔盖县巴西镇,离县城二十公里。它位于广袤草地的边缘,是红军经过三四百里沼泽荒原之后,见到的第一个有人烟的村寨。因而,在长征史上享有“草地第一村”的美誉。</p> <p class="ql-block">⏸班佑村党群活动中心</p> <p class="ql-block">  1935年8月25日至26日,党中央和右路军陆续到达班佑村。当时班佑村约有几十户人家,属草地部落比较大的一个村寨,大部分牧民们出去远牧了,少数百姓听信国民党的反动宣传也跑了。由于人多房少,前敌总指挥部就驻扎在村子旁边的柳树林中。</p><p class="ql-block"> 8月26日,是一个淫雨绵绵的日子,走出草地的毛泽东,住进班佑一间牛粪糊壁的房子。他对牛粪的功能大加赞赏。</p> <p class="ql-block">⏸当年红军在班佑村休息的树林</p> <p class="ql-block">  红军第一次走出茫茫草地,到达班佑,看到了村庄,看到了牛羊和炊烟,使饥疲万分的大部队稍稍能够得到休整,因而不少人有久旱逢甘霖的欣喜。不过,右路军先头部队在快到班佑时,遇到了当地草原十二部落的一千多名藏骑兵的阻击。在班佑村的村南,竖立着一块“贡巴龙战斗遗址”的石碑,就是为纪念这场战斗而立的。</p><p class="ql-block"> 8月23日,由叶剑英、李先念等率领的右路军红三十军第八十八师先头部队走出草地后,在班佑村以南的贡巴龙山一带遭到敌军阻击。次日晨,红军在查明敌情后迅速发起攻击,两个小时就将这群乌合之众击溃,并顺势越过垭口,向班佑以东的包座河流域扩大攻势。这一路追击,红军先头部队发现班佑以东、包座河流域竟然“路大、房多、粮足”,赶紧向指挥部报告了这一情况。</p> <p class="ql-block">⏸若尔盖花湖风景区</p> <p class="ql-block">  中央领导和前敌总指挥部在得到报告后,随即决定改变原定行军路线:直接由包座河经达拉沟北入甘南,即东进巴西、求吉后入甘南。这样就避免了再过几百里草地所要付出的更大牺牲。</p><p class="ql-block"> 班佑之战在红军长征战史上名声不大,但这一仗的意义是十分重要的。因为这一战的结果,改变了夏洮战役计划预定的行军路线。原计划是从毛儿盖地区出发,以十至十五天的行程,进至夏河、洮河流域。如此,进至班佑也才算完成了不到一半的行程,要进到甘肃南部的夏河、洮河流域,还得继续向北,穿过沼泽更大的若尔盖湿地。而经班佑之战后,一路向东乘胜追击敌军的红军官兵们惊异地发现:在荒凉无际的草地沼泽之侧,竟然还有这样一片林区、农牧区,而且由此北上进入甘肃境内,完全是汉人区域。</p> <p class="ql-block">⏸2019年7月11日花湖景区留念</p> <p class="ql-block">  我们是从甘南的迭部县城出发的,首先参观的是位于达拉乡高吉村的俄界会议旧址,然后沿着达拉沟峡谷南下进入若尔盖县境,先后参观了包座战役求吉寺战斗遗址、包座战役牙弄路口战斗遗址、包座玛日山战场遗址、阿西牙弄红三军十三团警戒遗址、牙弄寨周恩来旧居、牙弄中央政治局非正式会议旧址、巴西会议遗址等,最后到达班佑村。</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行进路线是由北到南,从甘肃进入四川,与当年红军的北上路线正好相反,但与红军走的基本上是同一条路。尽管所参观的景点比较多,但大都处在九若旅游公路沿线,相距不是太远。而且景点之间全是顺路,游览起来一气呵成。</p> <p class="ql-block">⏸包座战役求吉寺战斗遗址——求吉寺。求吉寺院是安多藏区萨迦派寺院的中心寺,位于求吉乡给嘎山下,曾经规模宏大的求吉寺院,现在只剩下四面坍塌的墙体。</p> <p class="ql-block">⏸求吉寺遗址</p> <p class="ql-block">  胡宗南在接到红军占领班佑的报告后,十分震惊。这位志大才疏的蒋介石爱徒,自认为卡住了松潘,就断绝了红军北上的道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红军会穿越草地,绝地重生,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后方。于是,他连忙电令其主力第四十九师迅速向包座、阿西增援,务必将红军阻止在包座河一线。</p><p class="ql-block"> 包座,位于松潘以北之包座河畔,分为上、下包座,群山环抱,地势险要,是四川通往甘肃的必经之地。胡宗南在上包座,利用险要地形,构筑了比较完善的防御体系。在求吉寺设了兵站,在寺院囤积了大批粮食和物资,并派一个团驻守。</p> <p class="ql-block">⏸求吉寺还是中共西北局第一次会议会址。1936年8月底左右,走出草地的红二、红四方面军陆续在包座、求吉一线集结。8月5日,中共西北局在求吉寺大经堂内召开会议,参加会议的有张国焘、朱德、任弼时、刘伯承、贺龙、徐向前、陈昌浩、周纯全、傅钟等。会议在讨论北进计划时,通过了立即进行《岷洮西固战役计划》。</p> <p class="ql-block">⏸包座战役示意图</p> <p class="ql-block">  红军要北上甘南,必须打下包座。前敌总指挥徐向前考虑到中央红军减员太多,人困马乏,特向中央和毛泽东建议,由四方面军攻打包座。中央批准了他的请求。</p><p class="ql-block"> 8月29日,徐向前指挥红三十军和红四军一部发起包座战役。经过一夜激战,红军扫清外围据点,残敌躲进大戒寺后山碉堡负隅顽抗,等待援兵。红三十军采取出敌不意,围点打援的战法,将敌增援部队第四十九师诱入伏击圈内。31日,隐蔽在山上森林中的红军官兵,一齐向敌人发起总攻,敌军被分割成三段,首尾不能相顾。经过七八个小时的激战,敌四十九师终于被全部歼灭,敌师长伍诚仁受伤后跳河逃跑。固守在碉堡里的敌人,见大事不妙,在红军的政治攻势下全部缴械投降。</p> <p class="ql-block">⏸牙弄路口</p> 与上包座相隔三十公里的求吉寺,是扼住松甘故道的交通咽喉,这里是包座战役的另一战场。然而红军在这里的战斗并不顺利,敌军依托寺院高厚的院墙和后山制高点的坚固工事凭险顽抗,由于缺乏攻坚重武器,红军多次进攻都没成功。红十师师长王友钧把机枪架在警卫员肩上,向敌猛烈扫射,掩护部队攻击,不幸壮烈牺牲。最后,因伤亡太大,红军停止攻击,将残敌围困在求吉寺内。 <p class="ql-block">  包座战役打了三个昼夜,是红军长征史上一次规模较大的战斗,也是过草地后打的第一场大胜仗。红军全歼蒋介石嫡系胡宗南一个师,毙伤敌四千余人,俘敌八百余人;缴获轻重机枪五十余挺,长短枪一千五百余支,还缴获了大批粮食、牦牛、骡马、弹药等物资。这对刚过草地又缺衣少吃的红军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p><p class="ql-block"> 包座战役的胜利,意义十分重大。它不仅扫清了红军北上的障碍,打开了向甘南进军的通道,而且粉碎了国民党军将红军困死于川西北草地的企图。蒋介石闻讯红军横越草地北进之后,叹息道:六载含辛茹苦,未竟全功。</p> <p class="ql-block">⏸巴西会议遗址——班佑寺。班佑寺不在班佑,而在离班佑村东二十公里的巴西镇上巴西村。班佑寺院始建于清康熙十八年(1679年),原貌为四合院布局。原址现仅存断墙残壁,当地政府已采取措施保护起来。在原址的旁边,新修了一座班佑寺院。</p> <p class="ql-block">  包座战斗后,党中央和右路军集结在包座、巴西、阿西地区,一面休整,一面等待左路军从阿坝过来集中,共同北上。然而,还没来得及享受胜利喜悦的右路军,却被张国焘的一封电报浇了个透心凉。张国焘借口说,他们左路军在草地遇上嘎曲河,现在河水上涨,部队走不过去;他们还缺粮。中央连发了几封电报,苦口婆心地做工作,催促左路军北上。但张国焘一意孤行,断然不听中央的耐心劝告,并命令所有的部队南下,最终导致了党和红军历史上最严重的一次分裂。</p> <p class="ql-block">⏸班佑寺遗址</p> <p class="ql-block">  1960年,美国著名记者埃德加·斯诺在中南海采访毛泽东时问道:“您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刻是什么时候?”毛泽东说:“那是在1935年长征途中,在草地与张国焘之间的斗争。当时党内面临着分裂,甚至有可能发生前途未卜的内战。”毛泽东把“草地分手”视为他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刻”。这也是党内斗争最惊心动魄的时刻。</p> <p class="ql-block">⏸以前的班佑寺</p> <p class="ql-block">⏸新修的班佑寺</p> <p class="ql-block">  张国焘依仗他所掌握的兵力和实力,突然向中央发难,没有任何商量余地。包座战斗结束后,毛泽东找到徐向前、陈昌浩,研究如何做张国焘的工作,催他率领左路军北上。9月8日,徐、陈根据中央的意见致电张国焘,希望左路军速来北进。可是张国焘接电后,当天电令徐、陈率右路军南下。这样,北上和南下之争,终于发展到针锋相对的地步,成为牵动全党全局和影响红军命运的斗争焦点。</p><p class="ql-block"> 9月8日晚,张闻天、毛泽东、博古、王稼祥、徐向前、陈昌浩聚集在牙弄村周恩来的病床前,进行了紧张的讨论。讨论的结果是以七人的名义再次致电张国焘。张国焘没有等来右路军开始南下的消息,等来的却是中央毫不动摇立即北上的电报。</p> <p class="ql-block">⏸阿西镇牙弄村</p> <p class="ql-block">  事态急转直下。这时,陈昌浩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他同意跟张国焘南下。9月9日,张国焘致电陈昌浩,令其率右路军南下,并提出“南下,彻底开展党内斗争”。此电恰恰被前敌总指挥部参谋长叶剑英先看到,叶剑英立即向毛泽东作了汇报。</p><p class="ql-block"> 鉴于张国焘公然违抗中央指示,顽固坚持南下主张,在巴西的毛泽东、张闻天、博古紧急磋商,认为张国焘有分裂和危害中央的企图,决定赶到牙弄村周恩来、王稼祥住处召开紧急会议。会议决定党中央连夜率红三军和军委纵队先行北上,已前出甘南的红一军原地待命。这次会议就是史称的巴西会议,有的也称牙弄中央政治局常委紧急会议。</p> <p class="ql-block">⏸牙弄寨周恩来旧居</p> <p class="ql-block">  9月10日凌晨两点,党中央率红三军等单位离开巴西地区,向甘南的俄界(今迭部县达拉乡高吉村)进发。叶剑英也以“打粮准备南下”的名义,带走了军委纵队和军用地图。天亮时,红四方面军中有人不明真相,打电话请示是否阻拦中央红军北进。徐向前说,哪有红军打红军的道理!要听指挥,无论如何不能打!关键时刻,徐向前的态度避免了事态的进一步恶化。</p><p class="ql-block"> 这样,右路军一分为二,党中央率原红一方面军主力继续北上,原红四方面军绝大部分同志返回过草地南下了。</p> <p class="ql-block">⏸1935年8月28日,躺在担架上的周恩来在昏迷中被战士们抬出草地,来到阿西牙弄寨,并在此居住休养十三天。周恩来居住在牙弄寨一户条件较好的民房中,命悬一线的他和夫人邓颖超最终在这里化险为夷。这期间,由于周恩来身体极度虚弱,党中央在班佑寺召开的两次政治局会议他都没能参加。9月9日,中央政治局常委紧急会议之后,周恩来从这里坐着担架和党中央一起脱险。当时,红一方面军司令部、红三军军部都驻扎在阿西镇牙弄寨。</p> <p class="ql-block">  关于北上和南下之争,一直是研究红军长征史的热点。</p><p class="ql-block"> 长征的过程,其实就是不断地寻找根据地的过程。从1935年6月12日红一方面军翻越夹金山与红四方面军会师,到9月10日红一方面军主力离开四川北上甘南,党中央在人迹罕至的川西北待了快三个月。这期间,关于红军往哪个方向发展,在哪里建立根据地的问题上,中央与张国焘发生了多次争论。张国焘的意见是在不毛之地的川西北藏区建立一个苏维埃政权,但是,毛泽东、张闻天等中央政治局的多数人主张北上,建立川陕甘根据地。当时都还不知道陕北有个刘志丹。那么中央为什么要这么考虑呢? </p> <p class="ql-block">  刘伯承元帅在1961年有一个谈话,就是当年刘伯承问毛泽东,我们到底去哪儿?毛泽东说,我考虑还是要往北。因为共产党要想发展,就必须得到民众的拥护,要想得到民众的拥护,就得抗日。你要是不去贴近抗日前线,不去发动群众,共产党怎么发展?老百姓怎么会拥护你?而张国焘在这个时候,就显得魄力不足,他要在荒凉的川西北藏区建立苏维埃。刘伯承说,这样一比,就看出两个人的胸怀的差别了。</p><p class="ql-block"> 所以,毛泽东在后来总结长征的时候讲道:方向路线是至关重要的。方向路线对了头,没有人可以有人,没有枪可以有枪;如果方向路线错误了,你有再大的力量也会失败。毛泽东的这个讲话,在长征中得到了充分的印证。张国焘领导的红四方面军虽然人多势众,由于他走的是分裂路线,其结果是到处碰壁,最终归于失败。毛泽东领导的中央红军虽然只剩下七八千人,但实行的是最适合红军生存与发展的正确路线,从而最终走出困境,走向光明的坦途。</p> <p class="ql-block">⏸阿西牙弄红三军十三团警戒遗址。1935年9月9日深夜到10日凌晨,党中央秘密北上之际险象环生,一切都充满了变数,红三军完全有可能与驻扎在潘州、求吉一线的红四方面军的四军、三十军发生武装冲突。在这非常时期,红三军军长彭德怀连夜调遣十三团从阿西茸赶到牙弄之巴西、阿西河岸警戒。十三团团长彭雪枫、政委张爱萍临危受命,带领全团将士夜驻巴西、阿西河岸,以防红军内部可能发生的武装冲突。在郁郁葱葱中滚滚流淌的巴西河,见证了中共党史上那惊心动魄的时刻。</p> <p class="ql-block">  注:部分照片拍摄于2019年7月11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