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林扑火 火烧茅屋

缘来如此

夏日正午

盛夏中午，蝉鸣酷热。

午睡正酣，我突然被一阵急促的钟声惊醒，随即听到队长紧张的大声喊声：“失火了”，“胶林失火了":“快起来救火。”我赶忙爬起床，与人争相冲出大门，四处张望，看哪里着火了。只见老职工拿着山刀，戴着帽子，往公路跑去。远处一柱黑烟冲天，胶林着火了。

我随即返回宿舍拿起水桶就往外跑去。但听到有人说，水桶没用，快回去拿山刀，丢下水桶，拿起山刀又冲了出去。此时，路上都是陆续赶来救火的人。

太阳火辣。我草帽没戴朝着远处的黑烟急跑起来。一边跑一边想，反问自己手里的山刀能救火吗？救火不用水，怎叫救火。

原来山林救火叫扑火，是用树丫扑打明火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扑火的树丫一定要用刚砍下来长满绿叶的树丫，绿叶越多越好，所以叫扑火，不叫救火。

跑上公路，看到一股浓浓的黑烟直冲蓝天，失火的地方离我们宿舍不远是一片胶林。进入火场，大火像火龙一样从防风林段扑来，火势沿着林间的野草一直燃烧到胶林。有经验的老员工早已人手一树杈，分头扑火。见状，我砍下身边的树杈冲向火场扑火像老员工一样。

山林大火

火趁风威，风助火势。眼前火艻让我惊呆，眼见满树绿叶可迅间变成黄黄的褐色，再成红彤彤的大火，仅需数秒𣊬间。大火特有的撕裂声和火爆声不时响起，如同飓风所过让人惧怕。热风助威下烈火似游龙四窜，也似火球滚动，如怪兽一样，张牙舞爪，肆虐呈威。火舌随风摇曳跳动，狂奔吞噬野草和灌木，若遇上密实丛林，只冒黑黑浓烟，熏人不能张目。往往分神的时候，突然一声火爆，一团大火扑面迎来，躲避不及的可伤人脸目。

漫沿火势

山火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在茂密林带中肆虐。滚滚浓烟直冲云霄，与天际的蔚蓝交织成一幅奇特的画面。火光在树丛间跳跃，将一片片树林染成赤红，犹如火海翻腾，吞噬着一切。

火焰咆哮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无数条火蛇在林中狂舞。热浪滚滚，几乎让人无法靠近。四周被烈火烤焦，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灼热。

火衬风威

火焰舔舐树木，火海化烬绿叶，在火光中有惊慌逃窜的动物，火光、烟雾、烧焦的气味，让人震撼恐惧不安。

火龙乱串

面对火龙，火势迫人，我们只可避开火龙迂回扑打孤独的火团和火苗，再围拢扑打余火。扑灭火龙的方法除此之外，还有迎着火龙预先清除建立人为防火带的方法，先清除火势四周的杂草灌木，甚至点火，让两火相遇时再没有可烧之东西，等等。这些扑火的方法只有在火场中随学随用。

山火过后留下一片焦土。烧焦树木冒着灰色的烟雾在空中缓缓飘散，如同战争的余烬，久久不愿散去。往日充满生机的胶林只剩下一片死寂，光秃秃，黑黝黝……

这场山火及时扑灭，虽未伤及人命，但烧毁橡胶树也有数百棵之多。有传言山火是“流散仔”所为。

被农场职工称的“流散仔”是从大陆穷乡僻壤流窜到海南岛求生的人群。他们没有户口，家乡缺吃，无法生存，流散海南山荒野地，或大山聚居过日。他们凭烧石灰的手活过日，行踪飘忽，来路不清，流窜为生，老职工提防着他们，属危险人群。

石灰土窑

失火胶林旁有一座烧石灰的土窑，旁边的茅屋便是他们栖身居所。屋前柴门犬吠，屋后有几垅菜地，觅食鸡鸭四处游荡。从茅屋里走出一个瘦削的中年人，不见其人，想必早闻风而逃。面对怒气冲冲的我们，他显得慌张不知所措。有人厉声责问他，但他矢口否认失火。他的回答激怒了我们。有人传领导命令要他们立刻搬走，不允日后在此烧石灰，并扬言要追究责任。卷铺立走人，他极不情愿。场面僵持。夕阳西下，黄昏薄暮。显然他想拖到天黑，或许可逃过今天。但胶林硝烟未散，人群激愤。这时有人冲进茅屋，二话不说，把屋里的东西甩出屋前，一片狼藉。被惊吓的家禽在茅屋四处乱窜，刚才还狂吠的狗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仅拿着几件物品的流散仔独自悻悻离去的背影。

眼前一地狼藉。人去屋空。为防流散仔回来，有人说："不妨烧了茅屋。”话音刚落，有人响应。只见茅屋的一角被人点燃，其他人也跟着。我看着眼前小小的火焰迅速地变成猛烈大火，刚刚恐怖大火的场景又再出现。熊熊大火，热风四窜，烧火的撕裂声，火爆声，在耳边不时响起，火迅速烧通房顶，仅半小时之后茅屋仅剩空架子，架上冒出浓浓的黑烟，闪烁着残余的火光，一地灰烬，如同废墟。被火烤得满脸通红的我们却有着儿童时玩火般的兴奋，莫名重现。

这场大火，我们从灭火者转变成纵火者，角色转换得如此之快，谁也没料到潜藏心角的恶魔在独特的环境下会随时出现，让我见到人性弱点，造成的不安和自责，及反省，一直陪伴良久。

美国大片《野战排》里的人性善恶挣扎

救火后疲惫更易心情难以平复，大火的余威，心存英雄感，成功的欣慰，在从未体验过这些复杂情绪交织下才发生如此荒唐事。

1986年美国大片《野战排》有几个镜头留给我好深印象。一个是美兵点着茅屋那一刻，一个是倾刻的熊熊大火如海浪翻腾，一个是美兵和村民回望那一瞥，连同老妪绝望的眼神……

这些镜头让我联想起当年火烧茅屋的经历，尽管发生在二十多年前。虽不能与越战美军的战争行为相提并论，但人性在善恶之间苦苦挣扎，我想应是一样的。

美兵点燃茅屋的刹那

茅屋火海

回望火海中的村庄

当年文革，红卫兵为某些信念破四旧，破坏财物，妄故法律，随意拘禁和迫害的”敌人”，这恶早已远离文明，不知不觉中走向人性的反面。

这些惨痛的经验应以为镜。

文内全选自网络相近的图片

歌曲：电视剧人世间插曲

2019年10月稿

2024年6月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