靓姑换嫂结良缘

刘中元

　“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这是在激情燃烧的年代里发生的一个花好月圆的爱情故事。

“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1994年船舶厂党委为我平反了，我再次跨进座落在银盆岭下湘江边的湖南省内最大的造船厂后，没有让我返回六车间继续原工种，而是被另派到四车间铆工一班改行当了铆工。这就有了给后来的师傅周明亮当学徒的经历，这才也有机会听到了这位“板车师傅”年轻时期经历过的“靓姑换嫂结良缘”的故事！

能工巧匠济济一堂的铆工一班，是个船舶甲板以上部分的上层建筑钣金工施工班，简称“舾装”班，是全车间技术力量最强，做事最讲究的班组。我师傅周明亮是班长，身材不高，沉默寡言却成天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按照工艺流程，别人都是坐等运输班普工师傅将预制工序完成的预制件用拖拉机、电瓶车或板车转运到船舶总装台去完成“舾装”上层建筑安装，而我们的周班长，往往等不及运输班派普工用板车来运输，很多时间总是擂急火燎地抓时间抢进度，自已动手拖着板车运输预制工件，久而久之，一个响亮的绰号“周板车”就不知道是揶揄他抑或是夸奖他，就在车间里叫开了。

再有，周是班长，常有些青工遇到谈情说爱需要休假时，会跑到厂医院开张“病假条”递给周，总有被周驳回的时候，都受不了他这种因为坚持原则而不近人情毫不通融的“呆板”性格，所以久而久之，铆工一班的出勤率总是车间最高的先进班组，而我们的“周板车”的绰号就板上加板地流传开了。

　　既然班组决定我是在周明亮师傅手下学徒，理应去师傅家里拜见师母，增进一下师徒感情也是必要的。就这样，在某个休息日的晚饭后，我来到家属宿舍区找到周师傅家，拜访了周明亮师傅和他的老婆一一我应该称呼为师母。

因为在河东某运输公司任会计，周师母下班后要坐轮渡才能回到家中，所以，当我找到大塘嘴厂家属某栋4楼宿舍时，周师傅家里刚刚才吃完晚饭，周师母正在收拾碗筷。我是头一次去见周师傅的老婆，发现她还是位文质彬彬的面容白白净净，衣服穿着都很得体的，说话秀里秀气的文化人一一会计嘛，应该是个文化人。与见面语少沉闷木讷的周明亮师傅外貌有一定差别。

听到周师傅介绍我是他班组新来的青工之后，周师母一一也才四十出头并保养得很好的妇女，与我稍微寒喧，并不是听班组其他人传说的周师母难以接近。总之，应该属于贤妻良母型的周师母给我留下的印象是很好的。

正因为周师傅和他老婆之间的外部形象存在有这些反差，这就让我对他们之间在厂里流传着的爱情故事有着好奇心理，很想了解老一辈师傅中的爱情故事。

　　熟悉我们银盆岭工业区情况的长沙人都知道，快两千员工的重工业国营大厂长沙船舶厂与他隔壁的超过三千人的轻工业国营大厂长沙纺织厂是河西的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当上下班的广播播放出雄壮的进行曲《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时，厂后街那并不宽敞的街道顿时被穿得花花绿绿胸前系着白兜兜，两臂套着白袖套的年轻漂亮的纱妹妹和穿着蓝色工作服的船舶厂男青工两股庞大的上、下班工人的洪流充满，顿时会让你感觉到这就是那首《咱们工人有力量》的歌曲中蕴藏着创造性的巨大力量！

有青年男女的地方，就肯定会有形形色色的爱情故事发生，因为大自然的进化规律告诉我们，爱情和生死是人类不可避免的两大永恒主题。

　　我们本故事的男主人公是我的铆工师傅周明亮，那位勤劳厚道的寡言少语的板车师傅。他有位同时从南湖港老义记厂迁到银盆岭来的同门师兄弟王师兄。这位王师兄长得比周身材约高两寸，满面春风，很是讨人喜欢的帅哥模样。两人同出师门，家里又是同乡不远的老乡亲，过去两人关系虽因性格有异，一同拜师学艺又手艺相同，还算融洽，并无冲突。话说两人都到了该成家娶妻的年龄了。

都喜欢讲“天作之合”，长沙船舶厂和长沙纺织厂(裕湘纱厂)就真正是地域上的天作之合，男铁女纱，一墙之隔很是地域方便，据不完全统计，近两千人的船舶厂娶了三千多人纺织厂里纱妹妹的互相通婚有上百对之多。我们班组就有柳、彭、张哥三位娶了纱嫂嫂。

在那个火红的年代里，两个大厂的厂工会、共青团、妇联组织都会出面互相联系，每到厂礼拜前的周末夜晚，经常轮流在两厂宽大明亮的灯光球场举行联欢交谊舞会，为两个厂里的小伙子、姑娘们创造互相接触联系的机会。

我们五十年代年轻的周师傅，是忠厚老实、以靠谱出名的周劳模，自然有人搓合介绍了一位内衣车间的漂亮“纱妹妹”在谈恋爱，有好一阵子了，但生性木讷不善言语的周师傅，从来没有与姑娘交往恋爱过，根本没有经验，进展很慢。一天，总在挑三拣四，还单着的王师兄听说周师弟谈了个漂亮的纱妹妹，就堂而皇之地以师兄的身份要为师弟参考参考！这应该是种合理的关心。周师傅就老老实实地带着王师兄到隔壁纱厂女工宿舍去为师弟“把关”和“参考”了。对女人也算是见多识广的王师兄，初见周师弟的纱妹妹居然就被她俏丽秀气的外貌吸引了，对师弟真正有点羡慕嫉妒了，自已不说阅尽人间春色，但确实曾饱览春光，但就是没有找到一个像这样子可心的姑娘，师弟真好福气啊！

王师兄煞有介事地详详细细地与落落大方的姑娘攀谈了许久，该问的不该问的，该谈的不该谈的都谈了、问了。周末安静的纱厂女工宿舍，谈爱的多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自觉避让，留出空间给需要使用的姐妹使用，这是不成文的约定俗成规矩。时间飞快流逝，该到告别离开女工宿舍的时侯了，坐在一边并没讲过几句话的周师弟先起身准备告别离开，而今晚的主角王师兄虽然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地有问有答一晚上，现在竟然似乎还有说不完的话与恋恋不舍之感觉。看到已经走到宿舍门边的周师弟，我们的王师兄这才与姑娘握手告别。

当然那天并不是这样简单的告别，姑娘在与王师兄握手时，忽然感觉手中多了一张小纸片，感觉异样的姑娘也看到了王师兄使的眼色，也就没有声张地将手中纸片握成一团，把这一对师兄弟送到裕湘那著名的、在民国时期就巍然屹立在滔滔向北流淌的湘江畔高大厂门外，然后回转身去宿舍观看那张神秘的纸条内容。

　　厂里曾经流传过几个版本和“桥段”，也无法去调查了解与分析研究，直插主题是几个月后，王师兄与周师弟那位曾经的恋人要谈婚论嫁了！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加上能言善谈活泼风趣的王师兄在坚持不懈的对姑娘持续爱情猛攻下，周师弟那俏丽活泼的纱妹妹被帅哥王师兄撬了墙角！这事也就成了两厂新闻趣事！

　　都知道敦厚老实人是难得发回脾气，但真遇到了事情，倔脾气上来了，那也是一根肠子很难转弯的。我们的周师弟此时彻底被足智多谋能言善辩的帅哥王师兄坑苦了，虽然还谈不上是夺妻之恨，但这种“截糊”确实也真正是太岁头上动土一一犯了煞。反正那阵子老实木讷的周师弟似乎真的越不过失恋这道坎了。无法解决的是，车间里的师傅们都看到遭受此变故的周师弟，连续多日不言不语，也不吃不喝地埋头惩罚自虐性做事，整个人变得无人敢接近，更无法去劝解了，只怕是会得神经病了。长沙船舶厂至少有段、杨两位因恋爱失败而精神失常而变成神经病。

　　沉浸在热恋之中的帅哥王师兄此时反而没有了主意，进退两难之中的人，某日脑袋瓜子一激灵，想到了他在乡下一个远房表妹尚待字闺中，并未许人，也是秀气灵毓，肤白貌美，她的为人绝对在当地是属上乘，初中毕业的文化水平，在乡上担任了妇女工作，很有能力和工作经验的，当地媒人踏破了门槛她都没有松口，一门心思要嫁到长沙城去找个国营大厂表现好的技术师傅结婚！帅哥王师兄此时完全放下哥哥的架子，特地回乡会见这位远房表妹，半是哀求半是许愿地恳求她答应这门亲事。其实，刚刚解放后五十年代的长沙，国营大厂的技术工人绝对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可以深得社会上漂亮姑娘的芳心喜爱，见有能言善辩的哥哥保媒，又被他三寸不烂之舌吹嘘周师弟如何忠厚老实靠谱，手艺高超又顾家，而且，老家相隔不远知根知底并无半点虚言，终于把表妹工作做通。当帅哥王师兄把表妹妹的艺术照片摆在仍然在气头上的周师弟面前时，眼尖的周师弟一眼也看上了外貌条件并不比他失去的姑娘差，应该还要略略强一些。“好汉转弯弯上转”，这事成了还要做“亲家”的，周师弟这才渐渐地消气了。事不宜迟，男女双方约定时间见面之后，周师弟见了真神还更满意了，靓丽俏美的表妹见了忠厚老实的周师弟，确定这会是个顾家爱妻的好男人，同乡人又知根知底，还是个党员劳模，应该是属于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虽然个子不高，但是模样周正，最终经双方点头同意，一笑和亲，终成美好姻缘。

　　有道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才真正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师兄弟还是好兄弟，这又加了层亲戚关系，一埸看起来要发生矛盾冲突的情感之事，顷刻之间就烟消云散，变成一桩“靓妹换嫂”的喜剧性转折，似乎月下老人800年前就根据两对有情人的脾气性格、习惯爱好，丝毫不差地系定红线，两对鸳鸯，皆大欢喜，此段跌宕起伏的恋爱故事，也就有了双方有情人终成眷属大结局。

公元二O二四年七月十三日

农历甲辰年六月初八

七月文章撰文选图修改于

宁乡市沩山避暑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