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干旅行之萨拉热窝

雨霖儿

2024.6.30今天是巴尔干之行的最后一天了，而且也是本次旅行的重头戏，无论它风景如何，人文怎么，哪怕它是一张白纸，它在我心中也是有分量的。因为它的名字叫萨拉热窝。1973年，我读初一的时候，一部名为《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的南斯拉夫电影，开始在国内上映，正值青春期的我狂热的追剧，看了一遍又一遍。说实话，我和我的小伙伴，每一个人都熟知萨拉热窝这个名词，我们的认知里，它就是二战，它就是瓦尔特。 现在能记得起来的桥段：深夜，一群大学生正向广场上的德国军队走去。突然之间，广场上亮起无数的灯，车上的斗篷被掀开，亮出明晃晃的武器，学生们根本没有时间反应，就已倒在血泊之中。阿兹拉——一个钟表店老游击队员的女儿，她本来可以逃脱这场袭击，但是看到心爱的人被击中，毅然决然跑回来，结果和爱人一起倒在血泊中。第二天清晨，德军利用冰冷水泥地上的一具具尸体发出诱敌深入的公告：“萨拉热窝公民们，德军司令部向你们发布最后通告，死者父母或亲友快来认领尸体。”其实私底下却下了命令：“注意，谁过来就打死他！”那个钟表店的老板谢德，一个老游击队员，他看穿了党卫军的诡计，为了保护大众，他毅然地走向倒在血泊中的女儿。电影精彩的桥段很多，最打动我的却是这一幕。 空气在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暴风雨要来了！这座城市，它就是瓦尔特。电影中这两句台词，与阿尔巴尼亚《宁死不屈》的台词：“消灭法西斯，胜利属于人民”，成为我们生活、游戏中常常模仿的语言。 昨天下午，真实地走进萨拉热窝。城郊的道路让我有点小激动，又见到像样的城市道路了。这一路走的都是二级公路（国内标准），只在贝尔格莱德看了一眼铁托时代的高速公路，其余基本为零。萨拉热窝的这段高速路实在给力，一下子又增加了亲切感。这段路应该跟我们的环城高速差不多吧。国内有多少这样的高速公路啊，我们几乎是无高速不城市了。不但城市有，乡村有，甚至连大海上，峡谷中、“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高速公路形成网络，交通再也不是事。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二三十年前，不要说欧洲，一说起外国，咱就觉得气短。面对外国人，咱就羞涩，人家是见多识广的洋人，咱是坐井观天的土老冒。现在完全调个了。感觉我们的城建、交通比他们好太多了。高速公路这个我们看着稀松平常的东西，在欧洲它就是奢侈品。是不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感觉。拥有这个奢侈品的萨拉热窝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城市呢？ 萨拉热窝是一个世界大熔炉，它以宗教的多样性闻名于世，伊斯兰教、东正教、天主教、犹太教数世纪共存超过五百年的城市。说它是欧洲的耶路撒冷，巴尔干的耶路撒冷一点不为过。 巴什察尔西亚老城这是萨拉热窝最早的城区，建于16世纪奥斯曼帝国统治时期，是萨拉热窝城市的发源地。这里是这个城市最别具风情、五光十色的集市中心，到处充满着土耳其的伊斯兰风貌，保留着500年前的面貌。街上石块铺路，街巷纵横，各种店铺密布，手工艺作坊鳞次栉比，叮铃咣啷，金属的、陶瓷的、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明显的土耳其风格。首饰、服装也很多，全是旅行族的心头好—波西米亚风。只是手工都比较粗糙，没什么精品。真想要带纪念品，得淘。但是，我无心逛小店。萨拉热窝的旅行期待就是在这里寻觅电影“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那些熟悉的场景：钟楼、铜匠街、清真寺及其绿色的圆屋顶等等。 老城是《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主要的取景地，只要用心，很快能一一找到。萨拉热窝老城中心广场。 这个广场不就是拍党卫军利用大学生准备一网打尽地下党组织的地方吗？ 满地的鸽子。 中心广场标志性建筑："喷泉亭”。穆斯林以干净出名，其住地多建有这样的喷泉亭子，提供市民饮用水。这座亭子是萨拉热窝市中心最大最为华丽的喷泉亭。它绿色的圆顶，很伊斯兰风，像不像一个面包？ 老城有很多这样的绿面包。 老城大清真寺，这里是电影重要的取景地。 清真寺大门。 高耸的钟楼，其实是清真寺的“宣礼楼”。钟楼建于1667年，它上面的大钟产自意大利，是城里唯一的公共时钟。 让我回忆一下精彩桥段：老钟表匠为了掩护瓦尔特，毅然独身前往钟楼与敌人会面，最后遭到杀害。 赶来救人的瓦尔特爬上钟楼向德军开火…… 院子依旧，钟楼依旧，只是边上的宣礼塔不见了，估计毁于战火了。 教堂一角。 街道上低调的犹太教堂，据说这是欧洲唯一的犹太教堂。 铜匠街。萨拉热窝最古老的铜匠街，也是萨拉热窝最古老的街道。1489年就开始建造，现在的规模只是曾经的三分之一。注意看这间铜匠铺的陈列柜～～ 回顾一下影片的经典镜头，是不是瞬间超越…… 据说这间店的老板，就是《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钟表匠谢德的饰演者的儿子。 在电影中，游击队在迷宫般的小巷中与追捕的德军周旋。伴着叮叮当当的声音，我来亲自穿越一下。今天逛街，极大满足了我的猎奇心。 都说巴尔干是欧洲人的“东南亚”，旅行者很多。的确，今天的老城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 小巷里挺安静。 中心广场有“古老”的电车经过。这台电车我以为它是直接从七十年代穿越过来的，又老又旧，还脏兮兮的。有点错觉很正常，它是欧洲最古老的电车—有轨电车，长长的一溜。 当然，人家也有很新的，这一台很帅，油膝新，很干净的感觉，也是长长的一溜。 大街小巷到处都是穿长袍包着头巾的伊斯兰教徒。 在伊斯兰教义中女人的身体包括头发即羞体，是不能裸露在外面的。你看这些严格按照教义穿着打扮的伊斯兰女子，她们只露出两只眼睛。气温其实很高的，不知道她们热不热。据说是游客。 也有很多穿彩色衣服、包住头发、露出真容的伊斯兰女子，据说是当地的女子，或者说与当地女子着装一样。是不是这里的穆斯林稍稍淡化了一点宗教习俗？ 大街上随便走走，你就能发现这是一个多民族，多种信仰大融合的城市。历史经验和教训告诉我们，凡是多民族聚居地一定伴随着民族矛盾，多种信仰聚居一起也会带来无穷无尽的宗教纷争。萨拉热窝市区多走一走，你会发现他们为这些矛盾、纷争付出的沉重的代价。 萨拉热窝，这个城市的旅游线路的设计全部围绕着两个字：战争！它把一部部在这片土地上上演的血淋淋的战争史，也是萨拉热窝人民的苦难史呈现给了游客，所以这是一个让你走着走着就高兴不起来的城市，是一个你越了解就越悲伤的悲情城市。 拉丁桥，位于萨拉热窝老城区，桥梁修建于1798-1799年，横跨米里雅茨河，桥的外观设计很普通。 桥的经历却不普通。它是历史书上称作“第一次世界大战导火索”的萨拉热窝事件的发生地。 1914年6月28日，奥匈帝国的王储斐迪南大公及其妻子在这里被塞尔维亚青年加夫里洛·普林西普刺杀。奥匈帝国以此为借口向塞尔维亚宣战，点燃了欧洲大陆战争的火药桶，从而引发了欧洲各国之间的连锁反应，最终导致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全面爆发。这场战争，给人类带来了深重灾难：参战国家达33个，投入军队超过7000万人，15亿人被卷入战争，850万士兵和1300万平民死亡，2100万人受伤，造成的经济损失达2700亿美元。战争的后遗症就是奥匈帝国解体。说起奥匈帝国我们会很陌生，但它解体后的各国我们并不陌生：奥地利、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波兰、罗马尼亚和南斯拉夫……萨拉热窝、拉丁桥成为了一个重要的历史见证地。 奥匈帝国死了一个王子，全世界陪葬了近两千万人。这个王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其实，他也并不是那么的重要。斐迪南，奥地利皇帝的侄子，哈布斯堡家族的成员。斐迪南26岁时，他的堂哥、奥地利的储君鲁道夫和情妇一起开枪自杀，斐迪南于是成了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现实版的王子与灰姑娘的故事。没落贵族之女苏菲，因为家庭贫寒，30岁了没能嫁出去，只能到奥地利大公爵夫人家里担任侍女。公爵夫人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皇储斐迪南，常常邀请斐迪南到家里做客。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斐迪南没有看上公爵夫人之女，却看上了她的侍女苏菲，他们相爱了，结婚了。故事到这里是不是与童话故事惊人的相似。但是，后面的故事一点也不童话了。因为苏菲的地位低下，贵族们不承认她是皇后。所以，他们的婚礼，贵族们集体缺席。在公共场合，她不可以和斐迪南靠得很近，她和斐迪南的三个孩子也不可以继承王位。出席活动，她要在别的女士都进屋以后才可以进去。在他们结婚14周年的纪念日，斐迪南想带苏菲去萨拉热窝参加活动，这样算是一个礼物，他俩一起出席活动，坐同一辆车，相当于给苏菲一个身份，没想到两个人在1914年6月28日这一天被刺杀了。 看，这个王子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吧，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斐迪南夫妇的死，只是给了战争狂热分子一个扣动扳机的由头。而今，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刀光剑影早已在历史的长河中暗淡逝去，留下的血痕也早已被历史的风风雨雨冲刷干净。只是今天走上这座桥，那些曾经的过往又被人们碎碎念一遍。耳边响起那首经典的进行曲《斯拉夫女人的告别》，这首创作于一战时期，为巴尔干地区而创作的歌曲，附载了深厚的历史记忆的旋律，每每听到都有种莫名的感动，今天来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发生地，突然发现第一次世界大战留给我的印象除了《斯拉夫女人的告别》气吞山河的激昂悲壮，其余真没留下什么痕迹了。 拉丁桥不远处的黄色大楼，比较的异域风情，是萨拉热窝公共建筑里最为漂亮的一座。这座伊斯兰风格的大楼前身是市政厅，后来改为图书馆。1992年波黑战争以前，该图书馆拥有150万册藏书和超过15.5万册珍贵图书和手稿。1992年8月25日，在塞族对萨拉热窝的包围期间，遭到炮击，图书馆完全摧毁，文化损失可想而知。眼前这栋大楼，仍沿用市政厅的称呼，它重建于1996年，2014年5月9日重新对外开放，与欧洲日和法西斯主义胜利日同期。 萨拉热窝真是一个苦B之地。第一次世界大战它是导火线，自然难逃厄运。第二次世界大战它是战场之一，又遭战争的蹂躏。1992年4月5日至1996年2月29日它遭到南斯拉夫人民军与塞族共和国陆军围困，围城战打了三年半之久，是现代战争史上最长的围城战役。三年半，萨拉热窝变成了奥斯维辛集中营，全城的人都成了囚徒。三年半，萨拉热窝变成了战场，天天生活在冷枪狙击、炮弹轰炸之中。三年半，围城里的人怎么生活的？ 地道博物馆。 围城导致城里的水、电全断，食物和物资极度匮乏，萨拉热窝人就想了个办法，以机场（飞地）为起点挖了一条长800多米的地道，通过地道，把国际援助的粮食及物资运到一户普通人家的院子里，再偷偷把物资运进城去～ 这是一个老奶奶的家，地道口就藏在她家里。外墙上至今留有弹坑，炮弹炸开的凹坑被涂上红漆以警示后人。 一面不大的墙，大大小小，几十个弹坑。 地道里遭到攻击留下的弹坑。 保卫地道用的武器装备。 挖地道的人，他们是萨拉热窝的功勋人物。 没电、现代化工具都用不上，何况在战争中，大型的机械也运不来。只能用这种原始而粗陋的工具。 铁轨。运用轨道运输物资。 地道口，当年萨拉热窝人的希望之口，救命之口，从这里运出的物资、粮食，让围城中的人得以延续性命。 看了地道，我以为围城里的人不至于太艰难。查了查当年的报道，才知道自己的认识是多么的肤浅，战争远比电影及文学作品的描述要残酷得多，萨拉热窝人也比我的想象艰难得多：水、电、煤气全部停掉，围城里一切有关民生、秩序的相关机构、系统全部停摆、瘫痪。满城垃圾，满城臭味，垃圾、粪便、尸臭……除了法国医院，其余的医院全部停诊关门。腹泻、发烧、感冒，甚至一个小小的创伤都能致命，很多儿童就是这样死去的。家里的木质家具，包括衣柜全部砍掉，当成煮饭和取暖的燃料。鸽子全被猎杀吃尽，连老鼠也被当成了食物。美国每隔10天空投少量的物品，去捡取空投食品物质，往往会成为狙击手的射击目标。黑市以物易物。黄金、钻石，货币全部是废纸一样。只有以物易物才能换来你想要的食品、电池、蜡烛、药品……妇女们为了给孩子带回一点粮食，不惜忍受无耻男人几小时的蹂躏。“那时候一听牛肉罐头可以换到一个女人，大部分是为了养活幼小孩子的女人”。为了食品、物资，昨日的朋友今天就把你干掉。所以，除了自己的亲人，没有一个人能相信。你能想象这是那个崇尚“Ladies first”的欧洲吗？战争已经把人变成了野兽！ 让曾经的过往说话吧。萨拉热窝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城市，从四周的山上，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城内的几乎全部，街道上的行人成为狙击手们最好的靶子，只要看到有人走动或发现人影，山上就会飞来子弹。 狙击手像幽灵一样，不知道躱在哪个角落。 Hotel Holiday，前假日酒店，战争时期的飞地（安全区），这个为1984年冬奥会而建的假日酒店地下室，成为战地记者们的藏身之所，来自世界各国的新闻记者都住在这里。在里面能保证安全，走出来格杀勿论。 Hotel Holiday门前的这条大道，是萨拉热窝一条最主要的大街，萨拉热窝围城战役时，这条街道上的行人成为塞尔维亚军队狙击手们最好的靶子，这条大道于是成了最血腥的街道，被称为：狙击手大街。还是看看萨拉热窝当年的报道吧。 萨拉热窝市民冲过路口，以躲避塞族狙击手的射击。 一位抱着孩子的父亲为了躲避子弹，冲过路口。 “我在波黑铁路公司工作，我每天上下班都要经过那条大街。那是一条大街，而不是小路。我不知道它有多宽。一个狙击手总是守在那条大街射杀行人。我曾考虑过如何穿过那条街。我先藏在房子中间，用手表计时。第一颗子弹飞过后，我计算何时第二颗子弹会射出。一般来说需要15到20秒。我必须利用这个间歇用15秒跑过去。在那种时刻，恐惧能给人不可思议的力量。我的腿酸疼，肌肉麻木，肺里吸不到一点空气。每当我跑到大街的另一端时，我都要歇一会来让呼吸平复。藏在那里的人们每次见到这种景象都很开心，因为又有人活着跑过来了。” “我想拿些东西去换些吃的，也许我能换来一两公斤的面粉。这样就能让我的老婆给我的女儿做些吃的，我们总是缺乏食物。人们开始吃稀饭，草，还有荀麻了。我们在挣扎求生，你知道，我们会在炮击中跑出去找一些可以带回家的东西。但是那天我去交易的那个男人手里只有不到一公斤面粉。当我回家的时候，炮弹落了下来。我看到一道闪光，听到一声巨响。直到我被送到医院后，才知道炮弹的炸点离我如此之近。他们告诉我炮弹离我只有3米，击中了自助店。我身上堆满了尸体碎块，只有脑袋露在外面。我记得一个失去了头和腿的女人躺在我的右边，还有一个满身是血只剩半截身子的男人。有人向我跑来，是日本或中国的一名电视记者，因为他的脸看起来和欧洲人完全不同。” “要想取水，就必须在夜间到酿酒厂去，好避开炮击。清晨或白天都不行。外面冷得结冰，手都冻木了。回家之后我还不能把自己烤干。如果有人把5升的水桶扛在背上背回去，那他的背一定是湿的。我自己做了一根铁扁担，每端挂上两个桶，这样我一次就可以带20升水回家。” 围城后的第一个冬天，萨拉热窝所有公园和林荫道上的树都被绝望的市民砍光。萨拉热窝市长说：“你知道，我的决定中有一项饱受诟病：为什么我允许萨拉热窝的公园被砍光？大约在9月10日，我向市民声明：我认为人的生命远比树要重要，砍树可以做饭，冬天来临后还可以取暖。我认为一个人的生存远比绿化更重要，即使那是我们自己种下的树。” 战争中唯一正常工作的医院：法国医院。所有的窗户上的玻璃都炸没了，弹痕累累。 萨拉热窝法国医院，24岁的Fikreta Hadovic与Edib Jaganjac医生合影。她的双腿是在塞族炮击中失去的，她的笑让人想哭，但我理解，毕竟活着。 坐在弹痕累累的大众高尔夫中的男人。他们将伤者送到市医院后准备离开。 “当时整座城市断电、断水，排污系统早已停止运作，废墟内遍布已开始腐烂、来不及埋葬的死尸，街道上各种垃圾堆积如山，当时整座城市都弥漫着恶臭，能把人熏晕，因此难民通常无法通过气味来判断哪里有食物。当时的情况可不是拍电影，整座城市已沦为一座丑陋、肮脏和发臭的人间地狱”。 除了射杀，更多的人死于各种屠杀。葬礼上的屠杀。Budakovici屠杀发生在1993年6曰15日。12人被杀，多人受伤。狮子公墓发生过类似的屠杀，一次造成17人死亡，一次四人死亡，超过70人受伤。Turbe公墓发生过两次类似的屠杀，一次造成两人死亡，一次一人死亡。这说明敌人已经故意把葬礼当做袭击目标，在人们埋葬自己深爱之人时，敌人却对他们和这座城市进行疯狂地报复。我们的阿訇有时不得不跳入墓穴或者躲在死者的身后寻求掩蔽，才能完成葬礼仪式和祈祷。为此，我们不得不要求出席葬礼的人越少越好，以减少伤亡。有时我们甚至要走到很远或在夜间举行葬礼，才能让人们远离危险。 针对种族的灭绝性大屠杀。斯雷布雷尼察位于波黑东部，是穆斯林聚居的一块“飞地”，原有居民3万多人。当时该地由约600名联合国维和人员（主要是荷兰步兵）保护。1995年7月，有6万名穆族男女老幼来到这里寻求保护。1995年7月11日，波黑塞族武装攻占斯雷布雷尼察，并宣布建立地方政权。12日开始塞尔维亚方将在斯雷布雷尼查居住的波斯尼亚男子全部屠杀光不留一人。两周的时间。大约8000名克族男子被屠杀了，这是二战结束以来欧洲发生的最严重的大屠杀。 街道上的屠杀1992年5月，Vase Miskina大街，27名正在排队买面包的市民，包括男人，女人，儿童和老人，被两枚塞族炮弹炸成了碎片。在3年半的围城中，有2000名儿童和超过10000名成人被杀。 许多人（特别儿童）在包围战中活活饿死。我们熟悉的《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桥》的导演哈依鲁丁·克尔瓦瓦茨也饿死在家里，享年66岁。这场战役导致430人口的波黑有27.8万人死亡，200多万人沦为难民。 丧葬公司工作人员：“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求那些家属把他们的衣柜给我们来制作临时棺材，以便埋葬死者。1994年，我们为一公升汽油向黑市商人支付了30马克，好将尸体运到墓地。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也尽可能地让葬礼显得体面一些。这让我们非常自豪。让我告诉你们，从战争开始到1994年底，我们在萨拉热窝一共埋葬了15000人，折合下来得有得挖一条三公里长、一米半深、一米宽的沟。你可以想象，所有这些都是人工挖掘的，因为塞尔维亚人抢走了所有的工程机械。一台德国挖掘机可以在8分钟内挖出一个墓穴，而我们需要2个人整天挖掘。因为他们筋疲力尽，身体虚弱。” 有没有人跟我一样的疑惑：为什么不逃出去？这是战时萨拉热窝郊外的一处检查站，一名塞族枪手对着镜头摆拍。联合国工作人员，记者，军人和平民想通过这处检查站进出被围困的萨拉热窝，必须得到塞族武装的允许。原来如此！逃是逃不掉的。 一个催人泪下的故事。他和她自小青梅竹马，她是波什尼亚克族人，他为塞族人，他们相爱了，憧憬着将来美满的婚姻。两人相恋9年。 1993年5月19日，他和她准备一起离开这座处于战火硝烟中的城市。他们在交战双方都有熟识的人，本来已经和对战双方谈妥，在两人出城期间，双方协定停火。下午5点，当两人走到Vrbanja 桥上时，枪声突然响起，男子倒地身亡。然后又是一声枪响，女子也倒下了，她爬向男子，紧紧抱住他的尸体，大约15分钟后，她也气绝身亡。两人死时年仅25岁。这一幕被美国摄影记者马克·米尔斯坦 (Mark H. Milstein) 拍下并报道出来，两人因此被形容为“萨拉热窝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故事里的他：波斯尼亚塞尔维亚族博斯克·布尔基奇（Bosko Brkic）她：波斯尼亚克族阿德米拉·伊斯米克（ Admira Ismic ）最终结合在了墓穴里。 全世界热爱和平的人们都为他们忠贞的爱情而感动，为他们的逝去而流泪。 什么人能够存活下来？“我们家大部分人都生存下来，因为我们有15个人，3支冲锋枪6把手枪，每天晚上派出5个人站岗，家的周围4个，街对面的的屋顶上1个，你会发现只有亲人才是最可靠的”。 今天，当人们穿梭在萨拉热窝市中心，经常可以看到这种红色印记，那意味着在之前的战争中这里被枪炮攻击过，有人牺牲在了这里。人们将其染成红色，冠之“萨拉热窝玫瑰”，以警示后人勿忘战争之殇，勿忘和平。 是不是有人跟我一样纳闷：如此对平民进行屠杀，为什么没人管，不是有那么多的国际组织吗？1993年6月，波黑战争期间，联合国安理会宣布将波黑首都萨拉热窝以及斯雷布雷尼察等地划为“安全区”，并规定这些“安全区”为“非军事区”，不应受到任何一方的武装攻击和发生任何敌对行动。战争法、日内瓦公约规定：禁止军人攻击平民。可是，有用吗？战争当前，什么规定、公约、法律，一纸空文罢了！你若信了，你就输了！我承认我很书呆子，居然去翻了翻。 战后的萨拉热窝，一半是城市，一半是坟墓。一个又一个墓园，就在街头、闹市，几乎每一块空地都被当成了墓园，里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墓碑。有人去曾给萨拉热窝人带来巨大荣誉和幸福感的1984年冬奥会体育馆走一走，“玻璃在脚下嘎吱作响。感觉就像在骨头上行走”。瘆人，太瘆人了。 离开萨拉热窝前夕，我们又一次经过老城区，到山顶黄堡遗迹去看城景。 从山脚到山顶，一边是烟火人家，一边是白色栏杆围着的坟墓。 从这个门走进去，萨拉热窝全城尽收眼底。 俯瞰整个萨拉热窝，一半是城市，一半是坟墓。两边都静悄悄的，一边是有生活有希望的宁静，一边是无烟火无生命的死寂。虽然我们没有亲历那场战争，但是此景此情，我们可以想象到枪炮无情、尸横遍地的情景。萨拉热窝，一个多次被战争暴击的悲怆城市。 新坟无数，亡灵满城。“空气在颤抖”，我的心也在颤抖。 这个地方不再是轻松愉快的取景地，它是这个城市“一半是坟墓，一半是城市”的见证地。你如若不相信这句话，到黄堡遗迹来吧，它让你一眼折服。 战争的终点就是仇恨，枪炮可以停止，军队可以撤回，战争带来的怨与恨能撤得掉、散得了吗？恐怕比怨更深的仇和恨像足下残留的空地上的野草，在这里生根，在这里发芽，弥漫开来。而今这三个民族——塞尔维亚族、克罗地亚族、穆斯林族积攒下的仇恨已达到世仇级别了。可谓旧怨未消又添新仇。中国有句老话：冤家宜解不宜结。这几十万条生命的仇和怨，根本无解。 战争是肉眼可见的无情和残酷，战犯似乎也很快就盖棺定论了。可是，那些挑起战争的复杂的政治因素，那些在明里暗里搅弄风云、挑起争端的政客，却安然无恙的喝咖啡。弱肉强食永远是这个世界的不二法则。 还是回到旅行的初衷来吧！《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片尾的经典桥段是在这里取的景。我们在这里重温一下这部电影的经典台词： 谁活着谁就看得见。　　瓦尔特常说这句话。　　……　　苏里，瓦尔特什么样，很漂亮吗？　　没什么特别的，反正不是我这样。 唉，太有意思了，我来到萨拉热窝就寻找瓦尔特，可是找不到。现在我要离开了，总算知道了他。 你说瓦尔特是谁？请告诉我他的真姓名。 我会告诉你的。看，这座城市，它——就是瓦尔特！ 看，这座城市真的很漂亮，谁活着谁就看得见。 面对那一片美景，我们又开始嗨起来了。人生本就应该如此轻松！特别是旅行者，没有谁是为了找不痛快而来的。 下山路上，我注意到了这些涂鸦。巴尔干地区的人很喜欢涂鸦，一路所见各国都有，似乎没有一块白墙。 我独爱这片，那么温馨，暖暖的平常人生。 守望家门，里面的安宁幸福就是平凡人穷其一生所寻求的。 走出家门，可以什么都想，也可以什么都不想。 对着天空发呆卖萌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多美的环境呀！ 今天的气温又双叒叕38度了。萨拉热窝，你可以是个热窝，但不可以是战窝。萨拉热窝，愿你只是一个热窝！怀揣美好的愿望，下午七点，我们登上了土耳其航空。真的到了要唱那首经典歌曲的时候了。再见了萨拉热窝！再见了巴尔干！2024.7.12完稿于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