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百褶裙

若@犀

打开衣柜，满满当当：白的，红的，黑的，粉的……五颜六色；长的短的，各式各样。我爱买衣服，更爱穿裙子。

1992年，我小学五年级毕业，那年暑假，爸的一个战友来家，给我买了一条粉色的包臀半裙，那家伙，啥时候见过这款式颜色的裙子啊？好像只是在电视模特走T台见过，更别说穿了，只记得那条裙子是我在家里试了又试，怎么也不敢穿出门的，不对，有一次穿上走到了邻居五奶家门口，羞得又跑回了家！后来，那条裙子的踪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反正自初中以后没再露过面，当然，我爸也不允许我穿的。

念初中那会儿，周末自己骑着一辆破旧的小架自行车前往七八里地的中学去读书。到了学校，一住就是四五天。同学们家境好的不好的都带着干粮。自家娘烙的煎饼，自家制作的老盐豆咸菜。冬天时节，还可以带上一瓶冻萝卜豆。那味儿一直到现在都难以忘怀。我的家境算得上是中等了。初中三年都在学校食堂吃全伙。所谓的全伙，就是每顿饭有馍、有粥、有菜。还有一部分吃半伙。半伙就是只有馍和粥，而没有菜。最节省的就要属汤火，只能喝到学校的粥，煎饼自己带，菜也自己带，带的东西就是上面提到的。有时我会用自己的菜换同学的萝卜豆儿吃，感觉爽口脆生，有味儿。我娘只忙着地里的农活。每年冬天也只是下一些盐豆儿，根本没做过萝卜豆儿给我吃，所以第一次吃到萝卜豆儿，味儿就印在脑海里了！从初一到初三，同学也在不断变化，初一见着还瘦小着呢，初三再见那个子，跟棵小白杨似的。我也在不断长个。唯一不变的是我的穿着。看见女同学穿漂亮的花褂子、花裙子，心生无比的羡慕，那时能穿着裙子这类漂亮衣服的女同学不多。既需要家境殷实，又需要有不小的勇气。同学燕是姥姥庄的生落的水灵漂亮，她爱梳两条长长的辫子，扎着两朵火红的蝴蝶结，眉心上还点着一颗痣。记忆中，他就像观音菩萨身边的金童玉女，那么鲜，那么俊，那么高不可攀。课间它像只快乐的百灵鸟，穿着鲜艳的花裙子，蹦哒在几个班的走廊中。常常引得调皮的男生故意去找他茬。而我呢，夏季里，一条黑色的粗布裤子上身着一件淡黄色的的确凉褂子。胖乎乎的扎着一条短短粗粗的马尾，普通的不能再普通。走在人群中，属于几眼可能都不会注意的那一种女生。偶尔爸爸出差给我买回来的也是极普通朴素的衣裳，冬天呢，是娘套的棉袄，黑底五颜六色的小碎花，穿起来特显壮。也没有龙袄的褂子。每次走出教室经过别的班级的教室门口，我都行色匆匆，生怕别人笑话自己穿的难看，内心自卑的如同倒伏在地上的小草，还是一棵狗尾巴草。那时，我常想：我该不会是爹娘讨来的孩子吧？或者是嫌弃我是女孩?但爸一直坚持伙食要搞好，跟得上，而穿着打扮就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原则 ，来养我这个女儿，让我的想法又矛盾起来。就这样在普通、自卑、矛盾、忐忑、羡慕中度过了我的初中三年。

人生中第一条真正的裙子，是爸给买的。那是我上幼师的第一年。水蓝色的半身百褶裙，上面印着星星点点的红黄色的小碎花，腰间还配着一条黑色的有弹性的腰带。第一次穿上裙子的感觉别提多兴奋了，走起路来。脚步都带着风。为了配这条裙子，我还专门让爸给我买了一双白色珠光高跟鞋，爸当时付钱的时候毫不含糊（94年一百块一双鞋也挺贵了吧）上面搭着爸从外地给我买来的真丝的白色衬衫。那时，只要是我说需要什么爸爸都应允。每次上学开口要钱，他也总多给一些，并嘱咐我说：“钱是好东西，出门在外多带些，可壮胆心踏实，但不该花的还是需要节约。”每每周末回家，爸妈总是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回想初中和幼师的日子，相比之下身体真是一点没有受委屈，伙食一直不错！相比平淡无奇的初中生活，幼师的三年生活就像我这条裙子，美丽多彩，我也逐渐变得开朗自信起来。欣欣然张开了眼，河水泛绿了，夕阳变美了，常常伏在三楼走廊上，遥看夕阳西下，情窦初开的年纪，眼中看着的是美景，心中对于父爱的理解才逐渐清晰起来。原来爸爸是有眼光的，是会打扮女儿的。那条蓝碎花百褶裙，陪我度过了丰富多彩的花季。

毕业了，工作了，成家了，当了妈妈，有了自己的小窝。爸已退休在家，不再有爸给买的衣裳，也不再有爸给的零花钱。每次回家看望他，他说的最多的便是好好工作，别给他丢脸。看着两鬓斑白，银发一天天变多的他，我眼睛热热的笑了笑回他：“放心吧，爸！不看我是谁的女儿？”

褪去了青春的青涩，迎来了自己的不惑之年。经历几次搬家，那条水蓝色百褶裙早已不在。“唉，今天穿那一条裙子呢？”每一天，似乎都要被这个问题困扰，心灵深处，记忆中的百褶裙还在裙裾飞扬，依然清晰记得穿上百折褶裙生风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