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门帘

林智宏：

剪门帘

恐怕每个男孩都干过小坏事吧？

我也如此。老家几个房门上的皮革门帘，历经十多年的烈日暴晒，风吹雨洒，逐渐颜色泛黄，形状扭曲，很是难看了。前不久，我在网上订购了一套今年夏天流行的金刚网门帘，逐一换上。那天，看着一摆崭新的门帘，我又想起了40多年前做的一件坏事，那就是平白无故的，用剪刀把奶奶刚刚挂起来的土布门帘剪了几道口子。我也理所当然地被奶奶教训了一顿。

在我遥远的记忆中，60多岁的奶奶手脚还是很麻利的。她眼不花，耳不聋，头脑清醒。俗话说，进了一家屋子，先看锅头，再看炕头，就知道一个女人是否能干或者邋遢了。奶奶不仅饭菜做得好，并且屋子里，灶台上，炕上经常收拾的干净整洁。她不但爱干净，而且针线活也做得很精致，是我们那条小巷里奶奶、大婶、大嫂们议论中的典范，一直深受大家的尊敬。奶奶登机织布，能织出好多种泾渭分明，线条流畅，手感平实，五颜六色的布匹。屋子几个放布匹的板箱里，摞满了她的“杰作”。这些五花八门的土布有做冬衣的，有做夏衣的、有做床单的，做被子的。它们就像藏宝箱一样应有尽有。她每年成造完一织布机布匹，都会招来左邻右舍的女人们的参观和青睐。奶奶也常常引以自豪。

我十多岁的时候，可能跟不少的少年一样，逆反和好好奇心很强，经常干一些与常理相悖，似乎专门与大人作对的坏事情。那次，奶奶织出了几丈五种颜色调配的条纹布，专用于做门帘。她刚给房门换上了新门帘，就有邻居几位奶奶和大婶们前来欣赏。大家爱不释手地摸着颜色鲜丽，手感光滑的门帘，嘴里不停地喝彩着，也询问着奶奶在“结棉子”时的具体操作办法。奶奶便满脸堆笑的，详细的给她们介绍着她结棉子、浆线子和织布的经验。在一旁的我，也不知出于什么歪歪心事，在奶奶送大家出门的时候，我快速从炕头上拿来一把剪刀，在门帘边上的上中下三个地方各剪了一道半寸长短的小口子。奶奶送人回来，发现几分钟前还好好的门帘咋就有了几道破口子呢？她惊诧之余把怀疑的目光透向了我。她瞬间从我惊慌的表情上知道是我干的坏事了。于是，平时极为和蔼可亲的奶奶，怒不可遏地拿起墙角的扫帚狠狠地举了起来。她一边朝我身上敲打，一边哭着数落着。而我，只有抱头束手蹴在墙角任凭她雨点般的扫帚疙瘩······打完了，骂完了，奶奶含泪把门帘重新换了。

也许年少不更事，小孩似乎都有逆反心理吧。我的孙子现在偶然也是这样偏偏干些你不允许他干的坏事。只不过他奶奶从来舍不得打他。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我那次的挨打给我留下了终生挥之不去的记忆。后来，我也由此再很少淘气捣蛋了。多年来家里每换一次门帘或者窗帘，我都会想起当年因为剪门帘而挨打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