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父文

欧阳霞林

　　祭祖父文

欧阳霞林

呜呼哀哉，痛失祖父！

孙万里外惊闻噩耗，不禁失声，几欲晕绝。斯乃庚辰年三月初八，暨公元2000年4月12日午约3时事也。

吾是日晨起，即觉心慌眼跳，惶惶有不祥之感。午二时许外出归来，即接锦文兄来电，告尔病危，已换寿衣，唤吾切切速归。乍闻之下，吾即喏喏，语无伦次。及至挂了电话，更是情慌意乱。暗忖：许是乡间医疗滞后，致祖父小病难愈。欲入城就诊，或有痊望。心念及此，即复电回家，良久皆无人接听。心骤然一紧：莫非祖父已赴大难，众人尽前送终去矣？果电话再通之时，已是尔驾鹤之后！余骤如雷轰，怎地如此突然，说去就去，何以如此忍心，不待汝素爱极深之孙儿归来？何处再握尔之手，聆尔之教，再温舔犊深情？哪怕与尔只晤最后一面，为尔送终于床前，弥喘之际给尔些许慰藉，吾心或会少些憾疚。

而今尔已撒手长去，我纵千呼万唤，尔已不能应；千言万语，尔已不能听；千哭万泣，尔已不能知；千跪万拜，尔已不能归。祖兮祖兮，魂归何处？

半月前兄长林浣来电，言尔染疾在床，眼浮脚肿，已不便下地。我即回电告兄曰：“务需将祖父之病治好。兄离家近，多抽时间回家探视爷爷并代吾问好。”林浣告余曰，尔应暂无大碍，要吾放心。话虽如此，吾却心若悬桶，七上八下，终难安然，时有归家之念。无奈百事繁琐，终不得脱。是以只能空怀一腹相念之心，而实恨关山之远也。

　　四日前，林浣来电告尔病有加剧。我即加速处理各类事务，欲尽快回家与尔晤面，并请家人背尔来机前通话。尔虽气息喘喘，但言语尚清，犹反复嘱吾与妻好生带好争儿，在外多加小心。吾且应且强抑悲伤，及至挂断电话，泪竟夺眶。但凡长辈所虑最多者，自是子孙之平安，年愈长者为甚。故以我辈寸草之心，断难报长辈春晖之万一。

尔风烛残年，续殁两子，白发送青发，晚景凄凉，此吾所以悲者；我辈长年在外，长令尔牵肠挂肚，寝食难安。每每归来，尔必紧执吾手，忧吾又去，喜极而泣。及至吾复将行，尔则老泪横流，凄然不舍，此吾所以哭者；自少年来，吾因生计所迫，飘零四海，在家无多，少承欢于膝下，聆教于榻前，更毋论尽人孙之孝，行赡养之责，此吾所憾者；如今否极泰来，家道中兴，壮志待举，宏图欲展，正思图报之际 ，孰料天夺汝寿，此吾所以恨也！天兮天兮，何其忍也？竟不让一饱历沧桑、饱受折磨之人享须臾之福，得片刻之欢，汝何以为天？！

呜呼哀哉，悲歌当哭！祖兮祖兮，尔可闻听？

吾向不信鬼神之说。然当此时，却望人死后果能成神成鬼，则生者死者，沟通有渠。如是，汝于阴曹地府孤凄时，不妨化作鬼神，将烦忧诉与生亲。吾当力与尔分苦担忧，以补未尽之责，稍减良心之负。

吾知人有死不能复生。故吾当殚力奋发，以不负尔寄吾之殷殷厚望也。耻，吾当雪之；家，吾当护之；德，吾当守之；道，吾当宣之；义，吾当行之；业，吾当兴之；商，吾当谋之；子，吾当教之；文，吾当为之......凡可为者，吾当力而为之；不可为者，吾当力而戒之。此尔之所教所期，亦吾立身之本也。

尔今已去，绿水青山长贮玉骨；

我痛方生，阴阳两极怎了亲情。

泪挥此联，寄吾哀思！尔之音将常萦吾耳，汝之容将长留记忆，尔之恩吾将长铭心底！尔虽死犹在，人间亲情，孰言会亡？

呜呼哀哉，痛失我祖。祖兮祖兮，永生难忘！

2000年4月13日孙霞林痛祭于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