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随感——写于山水雾霭与人世间

郑正恕

　　湘西大山里的雾霭，始终是神秘的。散了，便显人间最美的绿水青山；合了，便把许多秘密都隐匿了起来。于是那山那水那田，便成了一幅幅浓墨散淡的国画。来旅游者无不一唱三叹，赋诗吟词，作画摄影；而躬耕于大山其间的劳力者，仍一把犁，一袋烟，一块霉点斑斑的腊肉，或送孙辈上学，或盼儿女回家，虽听瓦檐雨点砸地声声，心里却喜耶？哀耶？

　　这是此行某景点之一。因多数旅行社不会把只有一堵古城墙的一小镇列入景点名单，而我们却有幸光顾了这一边陲寂寞小镇。

长亭外，古道边，湘西边城，都不只是仅仅拥有渡船和翠翠，如还有那座孤寂的长亭。青石板小道，一帘幽梦的细雨，同样令人感叹，发人深省。

　　和城市许多住宅窗口前一样，湘西县城里的这一窗户前沿，廊檐底下，一排晾晒衣服正讲述着小城里的故事，断断续续从春讲到冬，从秋叙到夏……

　　城里的人想走出来，城外的人想走进去。这于边城也是一样一样的。

她们正兴高采烈的走了出来，而我还正想走进去。旅游的心情也是一样一样的。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那相机快门声一定会“掌声响起”。跟旅游团出行，一切都得快、快、快；一切都得抢、抢、抢！

　　每座古城古镇里，都会保留一两条老街，而每座老城老镇的老街上，一律都标配有大红灯笼，边城也不例外。

江南一带，挂的灯笼都是偏圆型的，火辣辣的红；而湘西边城老街上挑出的灯笼，却是暗红色兼长条型的。为啥？没人问。忽而想起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里那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磨喝：“今晚四房点灯”。啊，那挑出的灯笼款式也是长条型的，暗红色的。

　　此照片建筑布局喜称“勾心斗角”。如果仅从摄者选择的眼光而言，这只是一种简约。但一旦流入社会，成为议论，产生联想，这都已与作者原创无关联。一友为我此照做了一标题——《勾心斗角》

　　绕不开的山山水水啊，不只是湘西渴望的绿水青山，金山银山。湘西啊，你确实坐拥绿水青山，但你也有在云里雾里的叹息。

　　以上三张照片，均属街上随拍。妈妈在家，儿子安好。妈妈外出，那瞪大的眼睛便成了儿时奢华的期盼：妈妈啊，我要你早点回家……

　　在湘西，旅游中的项目会被带队导游再分包出去。上乌龙山巅时，我们便被这位有着美丽脸庞、深深酒窝的阿妹给“承包”了。不过，她杏眼眺望了山峦一眼，果断的把“任务单”退了回去。她对带队导游说：“雨太大，会有危险的。劝大家都别去了，你另换景点吧”。

谢谢你，阿妹，你有一颗“翠翠”样的心。

　　红衣女子正望着当年电影《芙蓉镇》里男、女主角海报在发呆。她是我们的“驴友”，更是我的好友，复旦才女，上海传媒界的高级记者。

她在想什么？我不敢妄议。但她一定听到了当年电影里的许多经典台词：“别跟老百姓过不去，他们容易，也不容易……”

　　青石板路，这是当年电影《芙蓉镇》的外景拍摄地之一。姜文扮演的男主角，被打成“牛鬼蛇神”后曾在这条湿漉漉的石板路上扫街。他“抱”着扫帚跳起了“华尔兹”慢三步……

三位湘西老太，你们都还好吧？

　　远眺天边的男孩，低头联网的中年男子，买卖还算兴隆的红衣老汉，正刻录着当下湘西古镇上的生活轨迹。

　　拿电影《芙蓉镇》海报作为店门面的就是这位老板娘。

她说来芙蓉镇的游客，许多人都会邀请她，以海报上两位名演员做背景，和游客一起合影留念。

是的，人们希望她和她的生意始终兴隆，小资的茶馆能涵盖许多芙蓉镇的原生态——和谐，清净，安泰与人性。是的，永远不要那声鬼哭狼嚎的再现：“运动，运动啰……”

　　以上这些人物，我看到，你见过。游人也罢，老乡也行，萍水相逢，彼此相望，却瞬间定格成为永恒记忆。

很难忘却那山、那水、那田；更难忘记渡船边，石街上，小屋里那一双双真诚，善良，时明时暗时闪烁的眼睛。

　　云遮雾障的大山，峰峦起伏，延绵无尽。大地板块的绝地延伸，都是海洋运动留给地球的皱纹。

只有小草是最坚韧的，它们在岩石的裂缝里允吸雨露的残留，却拼命挣扎着身姿，向着阳光挺进，挺进，进。

湘西，我来过了。当我回味时，顿时觉得那山里的空气都有一点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