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湖南在以水运为主的年代,各地州府都有大码头。如衡州的王衙坪处的湘江大码头、湘潭的十八总大码头、洪江沅水大码头、澧水合口大码头。……</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抗战前的衡阳大码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湘潭十八总大码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洪江大码头</span></p> <p class="ql-block"> 资水益阳的大码头有别于其他地方的码头。</p><p class="ql-block"> 早在明朝末期,几个聪明的益阳人探查到了一条资水通洞庭湖往长江的航道,由此便启动了巨大商机。</p><p class="ql-block"> 几个崔、蔡、熊、向姓的益阳人,在益阳的千家洲,青龙洲,萝卜洲开办了三个收购点和加工厂,专门收购上游宝庆、新、安二化运来的那些煤炭,矿石、木材、药材和毛板船(不经刨光油漆的白坯船,卸货后,船拆开就是上等木材),然后改制成更大更结实的毛板船。几年下来,生意越做越大,货也越运越多,大的毛板船已超过200吨位。那时,这种满载而下的毛板船运到湖北汉口时,看得汉口人目瞪口呆,那些码头工人更是喜饱了,赞不绝口:“大码头的大船到了!”</p><p class="ql-block"> 于是,“大码头”便成了益阳的代名词。、</p><p class="ql-block"> 益阳真正的大码头位于今资阳区资江西路中段,三益街与此相接。旧时这一带称“二堡”,其正街店铺比肩,生意兴隆,是益阳最繁华的商业区。 </p><p class="ql-block"> 大码头的历史并不长,原是一条窄巷临河小码头。民国三十二年(1943年),益阳县长王秉丞发起修街,拓宽窄巷,将城内城墙上的麻石拆来,修起一处规模特大的码头,大码头一名由此产生。</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益阳大码头</span></p> <p class="ql-block"><b>一、曾经热闹非凡的大码头</b></p><p class="ql-block"> 大码头曾是益阳客运的中心站,有客轮通往长沙、南县、桃江、茈湖口。以港口兴市,大码头岸上的街市曾经繁华一时。大码头区域成为益阳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 </p><p class="ql-block"> 因码头水浅,那趸船和岸上是用若干浮船相连的。浮船与浮船之间搭着宽宽的跳板,跳板两边和中间均有大铁链牵着。中间的浮船上还设有一张大门,分左右两边上下,没有旅客时,此门是关着的。</p><p class="ql-block"> 作为客运码头,大码头往上游有桃江班、新桥河班的客轮,往下游有西湖班、茈湖口班,及长沙班等,其中西湖班是去沅江、南县、华容和中渔口的。</p><p class="ql-block"> 大码头由于发船地点不同,时间也不一,一般从早上4点到上午10点,是发船的第一高峰;下午4点到晚上10点,各班轮船相继回港,又形成第二高峰。</p><p class="ql-block"> 枯水季节,大船进不了港,只能远远地停在东门外的清水潭,即三台塔底下,然后用小船分批转载到大码头。待最后一批乘客上岸,几乎都半夜了。</p><p class="ql-block"> 从早晨三点起,就有旅客陆陆续续来到码头的栅栏外,迷迷糊糊提着或扛着行李排成长龙。适时轮船公司的服务员手提一个洋铁皮喇叭筒,冲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吼道:“往陈波洲、沙头、八字哨……丁字湾、长沙的在咯里排队啦!”引起人群一阵骚动。</p> <p class="ql-block"> 码头边流动人口多,做小生意的也因此比较多:有挑着生了火的担子卖水饺、卖米面(粉)的;有卖甜酒冲蛋和油条、卖糖油粑粑的;有卖包子和发粑粑的。还有卖香烟瓜子桂花糖的。</p><p class="ql-block"> 还有些摊贩卖起了苦淡干鱼、肉嫩子鱼,及各类干虾子。</p><p class="ql-block"> 有的在栅栏外摆上一条长凳,放上几个脸盆,挑来一担盖着厚毛巾的热水,手里拿一坨香皂和一条崭新的毛巾,大声招呼:“客jie,客jie,洗脸不?一个人两分哪!”早上卖洗脸水,恐怕只有益阳大码头才有这样的风景。在五六十年代,这样的场景,人们司空见惯。</p><p class="ql-block"> 夏季小暑时节,大码头上突然出现了一批头戴斗笠,手拿蒲扇和扁担,扁担挂着包袱(内有换洗衣服和镰刀),腰围洗澡袱(巾)的壮汉,他们是来自新、安二化和桃江山区的一些“扮禾佬”。 山区一带人多田少,剩余劳动力就在每年小暑时节结伴(组成四人一扮桶)来湖区协助“双抢”, 打季节工赚点钱。他们在大码头周围席地而坐,等待那些田亩多,劳力不足的生产队来人“喊捅”。一来一往,码头上就热闹起来。这样的场景,也恐怕只有益阳大码头才有。</p> <p class="ql-block"><b>二、大码头遭遇了1954年的大洪水</b></p><p class="ql-block"> 人这辈子,大大小小的出行不知要经历过多少,我最难忘的一次出行就发生在上世纪的1954年夏季。</p><p class="ql-block"> 1954年7月初的一天,父母决定带快五岁的我回桃江老家看望重病的爷爷。我家从长沙来往桃江,一般先从长沙坐船到益阳住一晚,第二天再坐船到桃江。五点钟左右,船终于抵达益阳大码头。</p><p class="ql-block"> 下船后,我走在父母的前面,沿着麻石台阶,直往上冲。刚过台阶中间的平台,被父亲叫住了。父母带着我沿中间平台一侧的小路走过去,我看见了河岸边坡中间有一块平地,平地上有一座木架子屋,三间房,原来这里是饭铺。</p><p class="ql-block"> 吃过饭,父亲问老板这里可以住宿吗?老板答应可以,并带我们一家看了住房。三间房一间用作厨房,一间有六张床的大通铺,中间那间房一半用作通道和饭堂,后半间隔开了,有一张大床。整个三间房都是泥巴地,房顶没有楼板,直接可以看到瓦。父亲还在就那个单间与老板商议价钱时,我已冲出了饭铺。我坚决不住在这里,母亲拉也拉不回。母亲生气了,回到了饭铺,我一个人站在台阶上,坚持要到上面的大旅社去。看他们没有理睬我,我就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往上走去。父母拗不过我,只好跟过来。</p> <p class="ql-block"> 上岸后,我们来到了大码头左边的河街,父亲又要住临河边的一层的小饭铺,我又吵着不同意,坚持要到对面的三层旅社去住。父母只好迁就我,选了旅社一楼相对便宜的房子住下来。</p><p class="ql-block"> 天块黑的时候,天下起了小雨,不一会儿,听人讲,河里开始涨水了,可能是上游下暴雨,发洪水了,父亲担心明天还能不能回桃江。</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天亮,父母就带我去大码头先看看,谁知此时的大水已涨至马路边了,宽广的河面上波涛翻滚,不见一只船。满河都是漂浮物,木头和各种垃圾。还有只露一个屋顶的木房子被洪流裹着冲向下游,我甚至还看到了一只水牛在激流中沉浮……</p><p class="ql-block"> 再看我们昨天准备要住的饭铺的位置早已被洪水淹没,房子不知被水冲到哪里去了。母亲反过来讲,搭帮我昨天要住旅社。昨晚如果住在这里,即使不被洪水冲走,半晚上也不知往哪里逃难。</p> <p class="ql-block"> 快中午边,水已涨至旅社门口。旅社老板喊人用门板堵在大门,周围塞上絮被,糊上泥巴,封堵大水进门。</p><p class="ql-block"> 没有用,一会儿水就越过门板不受节制涌入旅社大厅。在旅客一片惊叫声中,老板赶快安排伙计,将一楼的四间房旅客转移至二楼和三楼的走廊过道中。</p><p class="ql-block"> 到傍晚,水已在楼梯上了四个台阶,还在不断涨。我和父母挤在二楼走廊一张小床上,我人小还可以躺下来,父母就只好坐在床沿。半晚上,我们还不时听到河街房屋“轰隆”的倒塌声及瓦片哗哗梭下水的声音。</p><p class="ql-block"> 第三天早上我醒来一看,父母靠在床的两边,二楼地板上已有水了,还好不深。我在窗口看到了对面我们曾准备住的河街饭铺,已彻底倒塌在水中。</p><p class="ql-block"> 早餐是老板组织人用船运,从二楼窗口调进来的。大家就赤脚站在水中就餐,只有我一个人是站在凳子上。早餐后,水还在往上涨,最高涨至二楼楼板上30公分左右就没有再涨了。老板为了安全,让我们卷起铺盖搬到了三楼空处将就一下。</p><p class="ql-block"> 下午2点左右,开始退水了,到下午5时左右,水已退出了河街。临近天黑,旅社已组织人员在清扫垃圾和淤泥,冲洗地面;河街上也不时传来来铁锹与麻石的摩擦声、冲水洗地声……。</p><p class="ql-block"> 晚上,看到一时半会还通不了航,父亲与旅社老板商议,请老板介绍一个挑夫来挑我和行李,准备天明就步行回桃江。</p><p class="ql-block"> 第四天,吃过早饭后,老板介绍的挑夫也到了,一头皮箩坐着我,一头放着行李,在扁担“闪谷、闪谷”声中,我们离开了被洪水围困了几天的大码头,踏上了返乡途中。</p><p class="ql-block"> 虽然历经了七十年之久,但当年在大码头受洪水围困的画面仍不断涌现,如同不可磨灭的印记般真实深刻,尤其是看到哪里发洪水,当年的场景就自然浮现,仿佛就是刻进了灵魂之中,令自己都不敢相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