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族 往 事(一)

邓秀芳

<br><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上卷 </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序</div>人在不同的生命时期就会有不同的想法和需求;当然,生存的大环境决定了人能否完成个人愿景,实现自己的需求。<br>我想写一写家族往事,就从太爷爷那里开始,把自己从小到大听长辈们讲过的那些个家族往事,用文字记录下来,首先满足个人七十岁以后练字养心的需求,再者,也可以给本家族的同辈和后人提供一点儿历史资讯,其中也饱含着对先辈们的愐怀与追思。<br>你从哪里来?我们知道的并不多。我从没有见过爷爷和奶奶,只是明确的知道,年青的父母亲结婚后生养了我们。<br>象大地上的植物那样,播种,发芽,生根开花,受粉,结籽……;象地球上的动物那样,交配受精,孕育生产,哺乳长大……。<br>我们就是这样一代又一代,一个世纪又一个世纪,重复着昨天的故事。<br>大地,河流,山川阳光,风雨依旧,年轮依旧,不变的是岁月,改变的是大地儿女们追梦的脚步。<br>追求,一代人又一代人都在追求,追求什么呐?追求一种更好更有意思的生活。<br><br>父亲家的往事<br>一<br>邓家,已有许多代了。<br>以前是怎么回事儿?没有谁能知道。只是到了太爷爷这一代人,仍然是房无一间,地无一垅,大字不识一个。<br>邓家的人如同草芥,就这样一辈子一辈子的繁洐生息过了下来。<br>一代人哭哭闹闹的来了,又哭哭闹闹的走了。<br>穷人到这个多彩的人世间,好像只是为了凑个热闹。没办法,大字不识一个,只能过脸朝黄土背朝天,汗珠子掉在地上摔八辨才能勉强糊口的日子。<br>家族,是民族大肌体上的一个小细胞,国家的历史发展进程决定了家族的兴衰。社会的政治经济形势统领了家族成员的衣食住行与喜怒哀乐。<br>其实,家族往事就是民族历史的缩影。<br>进入二十一世纪,全民奔小康,新生代远离战争和艰难困苦的民族发展史的发生现场的追溯和体验,好像也缺少了形成健全思想的基本原素。<br>回顾家族往事,一方面是笔者对前辈们的缅怀与追忆,另一方面也是让后代子孙了解自己是什么人家生养的后代,应该继承传杨些什么。<br>寻根问源<br>我们这个邓氏家族,现大部分后代居住在山东长清县万德镇田庄村和济南市区,是明朝洪武末年从山西省洪洞县大槐树村迁徙来到山东万德田庄的。<br>问我祖先在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br>从明朝洪武年间开始,就发生了大规模官方移民18次。将山西洪洞的村民迁往河北,山东,安徽等18个县市,经过六百多年的辗转迁徙,繁衍生息,地球上凡有华人的地方,他们的祖先一定来源于山西洪洞大槐树。<br>大槐树移民涉及812个姓氏,后代子孙几亿人之多。山西洪洞是个富庶之地,很少有水灾和虫患,社会稳定再加上邻省难民涌入,至使人口稠密度达到河南,河北两省人口的总和。这就导致了,明朝洪武皇帝下令移民外省以调节使用土地资源。<br>在明朝末年奉朝庭之命,迁往山东长清县万德镇田庄的邓氏家族,是812个姓氏中外迁移民中的一个小小分支。<br>寻根问源,我们的祖先在山西洪洞县,我们是山西洪洞大槐树的后代。<div><br>(一)三代种田人<br>我的太爷爷叫邓万夏,是个标准的庄稼汉。到了娶妻的年令,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了太奶奶王姑娘为妻。<br>那是离我们很远的岁月,大概是在1889年左右。<br>清朝末年,肯定是男人头上留着大辫子,女人裹着三寸小脚呀!男耕女织,靠天吃饭,百姓过着非常原始的农耕生活。<br>太爷爷与太奶奶结婚后,夫妻和睦,太爷爷勤劳苦干,太奶奶持家有方,靠着肯下力能吃苦,在田庄南面的山坡上开垦出几亩山地。<br>春天栽上地瓜苗,撒上玉米种子,地边的田垅上种上江豆绿豆,如果风调雨顺,到了秋天收回家的粮食,还能够一家老小凑合着过一年的。<br>其实老百姓过日子并没有太高的要求,只要没有战事,没有兵匪讨扰,没有大涝大旱,守着自己的一方乐土,在日月星辰伴陪下,饮江河溪流之水,食田地劳作之果,享人间天伦之乐,心里还是非常满足的。<br>太爷爷不识字,太奶奶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他们天妇二人婚后生育了四个儿子。<br>大儿子叫邓玉宝。邓玉宝终身未婚,一直帮太爷爷耕田理家,伺候太爷爷,太奶奶完成生命旅程,是个大孝子,不亏欠父母双亲的养育之恩。<br>二儿子叫邓玉珠。邓玉珠是我的亲爷爷。<br>我爷爷四十岁才成亲,娶了我奶奶尹姑娘为妻,我奶奶尹姑娘是从新疆喀什逃难来的哈萨克族人,比我爷爷小十几岁,性格开朗脾气暴躁没缠小脚,是个泼辣能干的强亮女人。<br>三儿子叫邓玉水。邓玉水长大后成亲,娶了马山庄的李姑娘为妻。婚后生养了两儿一女。<br>四儿子叫邓玉河。邓玉河长大后成亲,娶了马山庄王姑娘为妻,婚后生养了一儿一女。<br>太爷爷邓万夏和太奶奶邓王氏是我们家族繁衍生息的大功臣,他们本本分分,无怨无悔的在山东田庄的土地上完成了人生的使命。<br>据上辈人说,太爷爷太奶奶都活了七十几岁。<br>有儿孙,有岁月,无疾患,这就是上苍赐下的福份。<br>在我太爷爷太奶奶的心目中,世界上就没有什么大事儿,只有生和死是两件大事儿,其他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只要与生死无关就是小事儿。<br>简单的思想,简单的生活方式,质朴的活着,这就是太爷爷那个时代的庄稼人感到满意的日子。<br>我向化作星辰的太爷爷太奶奶致敬!<br>我为太爷爷邓万夏和太奶奶邓王氏而骄傲,正是你们血液中那种不屈不挠,忠实于生命本身的倔强性格支撑了我们。<br>坚忍,倔强,默默地与生命中的一切逆境抗争,改善生命的质量,让思想行为符合主流社会的主旋律,这应该是邓氏家族的主要品质传承。<br>正是有了祖辈先贤不懈地努力,勇敢的生活,坚守着与大自然的密切友好合作,才有了田庄邓氏的后来人。<br>没有太爷爷太奶奶繁衍培育后代的恩德大功,人世间的一切繁华与文明都与我们无缘无份。<br></div> (二)我的爷爷邓玉珠<br>邓玉珠是我的亲爷爷,虽然我从来也没见过他老人家的面,但从爸爸那里知道了不少关于爷爷的故事。<br>爷爷是他们家中四个孩子中的第二个孩子。<br>因为家里穷,上不起私塾,所以不识字。爷爷从小每日跟着太爷爷拾掇南山上那几亩薄地。长年过着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正常年景还过得去,粗汤淡饭的勉强糊口,一遇大旱年,一家人就得扒树皮啃野菜,忍饥挨冻苦不堪言。<br>穷,是个大毛病。<br>到底什么叫个“穷”呢?家里的男人到集市上逛个街,只有一条能穿着不露肉的裤子;农忙时,让壮劳力吃干粮,平时只喝稀粥。<br>太爷爷一家大小六口人,挤在一间土坯毛草房里度光阴,谁家爹娘肯让自己的闺女嫁给这样的穷光蛋,去受那份儿罪呐?<br>大儿子邓玉宝老实的连句话也说不成句,一辈子未娶媳妇儿,成了货真价实的老光棍儿。<br>二儿子邓玉珠,也就是我爷爷,到了四十多岁时才说上了媳妇儿,娶了从新疆喀什逃难来的尹家三十岁的老闺女,好歹也算组成了个家庭,了却了太爷爷太奶奶的一桩大心事儿。<br>奶奶邓尹氏比爷爷邓玉珠小十六岁,在喀什老家是出了名的泼辣妹子,打小就没了娘,是跟着爹爹和姑姑长大的。邓尹氏从小在新疆长大,是哈萨克族和回族人生的后代,没緾过小脚,不会做针线活儿,说话粗声大气的,因为是西北人,说话当地人一句也听不懂。<br>但邓尹氏性格刚强豪爽,不悭吝下力气,能顶家过日子。<br>为了能让二儿子结婚时有个落脚的地方,太爷爷带领四个儿子打了整整一个春天的土坯,又去南山上砍了些梁木,给邓玉珠单独在村东头的高地上盖了一间土坯屋。<br>爷爷是个出了名的老实人,没什么脾气,从小到大也没跟别人红过脸。娶了尹姑娘真是天赐的姻缘,找对了人儿,一个急脾气配一个慢性子,媳妇儿让干嘛就干嘛,反正庄户人家也就一堆吃喝拉撒的鸡毛蒜皮儿,争也那样,不争还那样,关健是要哄着媳妇儿把穷日子过下去。<br>爷爷奶奶成家后,把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有声有色的,让不看好娶外地来的媳妇儿的亲朋心生羡慕。<br>第二年,夫妻俩生了大儿子,取名叫:邓光辉。过了六年又生了二儿子,取名叫:邓光坤。接下来,奶奶又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叫兰子,二女儿叫腾腾。十几年间,喀什的奶奶先后为田庄的邓家生了两男两女四个孩子,真是立下了特等功勋。<br>玉珠爷爷虽然要为养育儿女多下力多干活多操心,可每当看到几个可爱的小家伙儿活蹦乱跳的喊爹叫娘时,就乐得合不上嘴,所有的苦累都烟消云散了。<br>孩子是穷日子里的照明灯,孩子也是上辈子人生活下去的支点和盼望。<br>爷爷非常孝顺父母,从来不与老人大声说话和犟嘴,当然更不跟自己的媳妇儿吵架闹气了,其实跟媳妇儿闹意见就是让爹娘生气。<br>太爷爷和太奶奶看大儿子邓玉宝无媳无子,就让二儿子把自己的大儿子邓光辉过继给大哥邓玉宝当儿子,不管谁心里有什么不满意,还是老人说了算。<br>找了个黄道吉日,给邓家老祖宗上柱香磕个头,大儿子邓光辉就管大伯邓玉宝叫爹了。<br>事实上,过继的意义并不大,但旧时代的农村兴这个,只是以后邓玉宝就有了抚养义务,帮着二弟拉扯着一个儿子。<br>这爹不是白叫的,儿子也不是白当的。<br>太爷爷太奶奶的四个儿子也就是四个分支,邓玉宝由邓光辉承继,邓玉珠由邓光坤承继,邓玉水由邓光乾承继,邓玉河由邓光明承继。<br>现在,邓万夏太爷爷的后人已走向世界,走向中华大地,约有七百人之多。<br>人,不管走向何方,衣食住行都是活着的基础。衣在首位,衣不只是为了遮掩身体还为了遮风挡寒,现代人又对衣着,赋予了新的含义,衣服还是为了美化身体和显示尊贵。<br>爷爷奶奶的时代是男耕女织的农耕时代,人们日常生活所需要的衣食原料都靠自己耕种的土地来产出。<br>首先要种棉花,用棉花纺线,用木织机织成粗布,然后再染色,裁剪,用手工缝制成衣服。还要种大麻,秋天将大麻放在水里浸泡,剥开后一根根撕成麻片条,再将大麻片条搓成麻绳,麻绳是纳鞋底用的。<br>做鞋最费时间,工序很多。先把破旧的衣服撕成大片小片,再用面糊一层粘一层的贴在木板上,凉干后剪成鞋底模样,用针锥穿上麻线绳穿来穿去的,纳成密密麻麻的鞋底,然后配好鞋邦,就是一双地地道道的土布鞋了。<br>我们的祖先,祖祖辈辈都是穿着麻绳咯贝布鞋,走过了一个世纪又一个世纪。塑料鞋底是在一九六五年以后才从国外引进来的。<br>皮鞋走进百姓家也是在一九七O年以后的事情。<br>爷爷奶奶生活的时代虽说物质匮乏文化落后,可那时候没有塑料袋和化肥,家庭过日子产生的垃圾都可以沤成肥料还原大地,虽说土地的产粮率不高,可不存在食品安全问题。种田使用的有机肥料避免了作物的污染。<br>空气阳光和水,是大自然造物主无偿为地球上的生物提供的,过去的人无知愚昧却没有污染致害于自然,现代人聪明文明却弄坏了土地,污染了空气,弄脏了水,你说这道理怎么能说的清楚啊!<br>爷爷奶奶靠着几亩薄田和给有钱人家打短工,楞是拉扯大了四个孩子,真是令后人心生敬畏啊!<br>爸爸说,爷爷脾气太好了,从来没打过四个孩子一巴掌,也没给脾气暴躁性情耿直的奶奶吵过一次架,不管遇到多么让人生气上火的事儿,到了爷爷那里,只是低头笑笑,事情就过去了。<br>这就应了圣经上的一句名言:爱是恒久忍耐。<br>穿着土布衣裳,吃自己种的五谷杂粮,住冬暖夏凉的土坯茅草屋,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时光,有妻儿同苦同乐,这也是爷爷邓玉珠的小康生活吧。<br>万德田庄是个坐落在丘陵地带的大村子,一条大河把村子隔成南岭与北坡,。田庄不怕涝,就算下再多的雨,水随沟沟坎坎并入河道奔下游走了。但田庄怕旱,一遇大旱之年,全村的庄稼把式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颗颗禾苗干枯渴死。<br>就在那个催命的大旱之年,田庄的邓家改变了命运。<br>那年,从开春到夏至,老天就没下过一场雨。<br>坡上的黄土地里泛起了尘烟,庄稼绝收。<br>地里的野菜,树上的叶子都被人们吃光了。爷爷让奶奶省着点儿,把去年积攒下的粮食掺和上树皮䂼碎成末末做成小窝头。四个孩子中,老大邓光辉不用操心了,由大哥邓玉宝负责扶养,过两年就到了娶亲的年龄。剩下的这三个孩子,二儿子邓光坤十二岁了,整天满山遍野的乱窜腾,不听话也不着家。两个女儿兰子七岁,腾腾五岁,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少吃一顿可以,一天不吃可不行啊!<br>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就心慌。这是铁律。<br>老实憨厚又没什么本事的爷爷,要想让一家人不饿死,只能是自己少吃饭或不吃饭。从开春到夏收,有多半年的时间,可怜的爷爷没吃过一口粮食,肚子里全净是些树皮野菜和观音土了。<br>观音土是一种炒熟了能咽下去的红土。遇到荒年时,许多百姓都吃它来垫胃。这样的日子是不可能过下去的。爷爷终于扛不住了,永远的倒下去了,再也没有能力顾及老婆孩子了。<br>爷爷饿死了,被生活折磨死了。<br>万物均有神赋予的生命属性。<br>河流是为滋润山川大地而生,大地是为养育万物而存,太阳是为普照全球而永放光芒。爷爷是为约会尹姑娘,生养儿女而来人世间走了这麽一回。<br>爷爷是一个善良,顺服命运的老好人。爷爷骨子里的那种善良和敦厚,渗透到了我们后代子孙的血脉里,善良也是家族兴旺最根本的福源。<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