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洪琨的美篇

方洪琨

<p class="ql-block">理查德·斯蒂尔(1672-1729)和约瑟夫·艾迪生(1672-1719)</p><p class="ql-block"> </p> 童年往事 <p class="ql-block">  假如我没错,他已经来了。我永远敬重他,永远怀念他(天神们就这样决定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人类有那样一些人,对他们而言,要么让世人熟悉与其相关的一切事物,否则他们就无法享受生存的乐趣,他们认为,任何未被看到的事物都失去存在的意义;而另有一些人则悄然避开凡尘,以一种远超大众实践和认可的方式在塑造自己的生活中觅得一份真正的快乐。由于人生太短,无法尽兴表达真情实意,所以有智者认为,对故友的亡灵心怀敬意是虔诚的,他们在特定时刻远离人群,在内心悼念那些先于他们离世的熟人中的这些人。诚然,岁暮之年,心情阴郁时,尚能自娱的莫过于追忆那些我们已与之分别的众多的亲密和友好的人,对那些我们也许曾一道沉溺于彻夜欢娱的人投以些许感伤。昨晚,我正是怀着这样的心意,走到我的小屋前,执意想化解一下心中的悲伤之情。 然而就在这时,我却不禁轻蔑起自己来,因为,虽然我先前丧失许多朋友的悲痛现在依然和刚失去他们时一样强烈,但我的内心却已不再像事发时那样充满同样的悲伤;然而,我却可以毫无伤感地回忆起我与一些早已融入尘土的人共同度过的许多愉快的过往。虽然时光的流逝能淡化痛苦造成的悲伤,怎奈这也是上苍赐予的恩惠,但对于那些沉溺于享乐的人来说,重新唤起记忆中往日的痛苦场景,逐一思考过去的生活,使心灵归顺到冷静的思考状态,趋于平衡,让心跳正常,既不受欲望驱使而心跳加快,也不因绝望而心跳阻滞,保持适当和平均的心跳节奏。当我们给一座停摆的时钟上紧发条,让它接下来走时正常时,我们并不会立即将指针调到当前的时刻,而是在它能恢复有规律地运转之前,先让走完所有钟点的一周。我想,“今晚我就这么安排了;今天正是每年我用来纪念我的那些已逝亲人的日子,因为在我的另一段人生中,当他们都还健在时,我非常喜欢他们。我要用一两个钟头的时间来缓解心中的悲情,思念他们,回忆此生所有发生在我身上的那些悲哀的过往。”</p><p class="ql-block"> 我平生第一次感受悲伤是在父亲去世时,那时我尚未满五周岁,但我更多地是对家中发生的变故感到迷惑,而并没真正想要弄明白为什么没人愿意陪我玩。我记得我走进父亲遗体停放的房间,母亲孤身一人坐在父亲遗体旁哭泣。我抓着板羽球拍,不停地敲打棺材,哭喊着“爸爸”;因为冥冥之中我也不知怎么就隐隐认为,爸爸被锁在里面。母亲双臂搂着我,用超过她先前悲痛无语时的忍耐抱开我,她几乎是把我抑制在她怀中,声泪俱下地对我说,爸爸听不到我喊他,他不会再和我玩了,因为他们就要把他埋到地下去,他永远都不会再回到我们身边了。她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并且还有一颗高贵的心灵,她在不顾一切地抱开我时的悲痛中显露着一种尊严,我想,这尊严使我在明白何为悲伤之前就本能地感受到了悲伤,它深深地控制了我的灵魂,并且自那以来就让怜悯成了我心中柔弱的部分。我想,幼年的心灵犹如胚胎阶段的身体,接受的印象是如此深刻,宛如婴儿身上与生俱来的胎记一样,难以凭凭借未来的努力去消除,也难靠时间将其抹去。因此,我内心的善良禀性绝非我的优点。但是,由于在我知道任何痛苦的原因或者依靠自己的判断作出辩护之前,我曾时常被她的眼泪所征服,我接受了怜悯,自责和一种怯懦的温柔心情,自那以来,这些特质就将我牵入万难境地,而我却无法从中获得任何好处,除非是在现在这样的心情下,我才能沉浸在人性的温柔中,享受那些来自过去苦难记忆的甜美焦虑。</p><p class="ql-block"> 尽管我们年事已高,但对远去的青春时光降临在我们身上的那些事还是要比后来时日发生的一切都铭记得更加清晰。正因如此,我在身强体壮精力充沛岁月里的伙伴们才会毫不迟疑地出现在我面前,参加这样的哀悼仪式。无论是早逝的还是不幸夭亡的都让我们最易为之哀伤,所以当事情发生时,虽然我们知道它定会发生,却也很少能漠然处之。就这样,我们一面在生活重压下悲伤呻吟,同时又为那些摆脱了生活之苦的人悲哀痛哭。每一位浮现在我们想象中的对象都会根据他们离世时的情形激起相应的情感。但凡在军旅服役过的人,在一个重要时刻,想到那许多原本可以平安长久地茁壮成长的快乐而可爱的人以后,有谁还会拒绝加入为暴君的野心做出了牺牲的孤儿寡母们对暴君的诅咒呢?倒在刀剑之下的勇士们在我们心中激起的不仅是怜悯,更是尊敬。我们从他们对自身死亡的轻蔑中获得了极大的宽慰,从而使死亡变得不再是邪恶的事情,因为它是被含笑面对的,且伴随而来的是巨大的荣誉。但是,当我们在这样的时刻将思绪从生命的伟大部分上移开,而不是哀悼那些原本准备将死亡赐予他人,而最终却自己迎来死亡的人,——我说,当我们让思想从这些崇高的人身上游离,转而去思考那些在柔软者和无辜者之间造成的巨大破坏时,怜悯之心便会带着纯粹的温柔潜入,并随即占据我们的整个灵魂。</p><p class="ql-block"> 在这里(假如还有可以用来温柔地描述这样的情感的合适词语的话)我应该记下我第一次以充满爱意的目光密切注视的那个人的美丽,纯真与夭折。美丽的青春少女!她美艳绝伦却又那样地浑然不知,她自然随意更技压群芳!哦,死神!你有权对冒险家,野心家,权贵以及自负狂徒行使威严,但对待这些卑微的,温顺的,豪无思想的,愚笨的人为何还如此残暴不仁呢?无论是年龄,职业抑或贫困都不能从我的想象中抹去那可爱的形象。在同一星期中,我亲眼见著她身着舞会礼服和葬礼寿衣。死神的行头装束在这位可爱的小不点儿身上显得是何等不相适宜啊!尽管如此我依然凝视着微笑的大地——</p><p class="ql-block"> 一连串的灾难浮现在我的回忆中,就在这时,仆人敲响壁橱门,递过一封信,打断了我的思路,又送上一篮酒,与下周四在加勒维咖啡馆拍卖的那款同属一类。我一收到这酒,随即就邀来三位挚友。我们关系非同寻常,无论见面时心境如何,总能相互陪伴,无需期待快乐,相聚总是异常高兴。这酒味道浓郁,温暖宜人,带有一种让人振奋而不致狂放的热度。它提振精神却不会让人热血沸腾。我们对它夸赞不已,一直持续到今晨两点。午餐前的小聚后,我们发现,尽管是人均两瓶下肚,但却依然有着更多的理智去回忆而不是忘却昨夜发生的一切。——斯蒂尔</p><p class="ql-block"> 2024年7月金陵河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