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欧之旅4：奥地利湖区

陈振平

开车从萨尔茨堡去维也纳，沿途游览萨尔茨卡默古特湖区和瓦豪河谷。这一段旅程中，不仅有油画一般的湖光山色，有约翰·施特劳斯指尖流出的蓝色多瑙河，还有许多漂亮的小镇，许多传奇的故事。 这一篇先写湖区，下一篇再写河谷。 　　我们先来到距萨尔茨堡只有半小时车程的圣吉尔根小镇。这个小镇号称“莫扎特小镇”，其实莫扎特并没有来过这里，只因为这是他的外婆家，他的母亲出生在这个小镇。 小镇的市政厅门前，最醒目的是莫扎特拉琴的雕塑。 　　萨尔茨卡默古特湖区，湖泊星罗棋布。 我们开车往湖区走，第一眼看到湖区的景色时，就急忙停车拍照。 　　来到湖边，正赶上船舷上标着“SALZKAMMERGUT（萨尔茨卡默古特）”的游船缓缓靠岸。它提醒我们，已经进入梦幻一般的湖区了。 “萨尔茨卡默古特”是由德语的“Salz（盐）”、“Kammer（协会）”和“gut（庄园）”这三个单词组合而成的。其中关键词是“盐”。 从前这里作为哈布斯堡家族的盐业开采中心，堪称世界上最古老的盐矿。十九世纪以来，湖区盐矿转型，利用盐和温泉资源发展疗养业，成为皇室和上流社会的矿泉疗养胜地。随后疗养向大众普及，带动了旅游业。 今年，萨尔茨卡默古特湖区被评为“欧洲文化之都”。我们来此，不仅领略自然风光，还有它背后的故事、神话…… 圣沃尔夫冈 　　我们开车前往圣沃尔夫冈湖边的圣沃尔夫冈镇，特地先围着湖绕一圈，从湖对岸远眺小镇。 圣沃尔夫冈是萨尔茨卡默古特湖区最出名的风景区之一，也是游客最多的景点。 　　湖对岸的小镇，高耸的教堂是它的标志。这座教堂有一个神话般的传说：它是圣徒沃尔夫冈在公元976年修建的。相传他为了给教堂选址，从山顶扔下一把斧子，斧子落在哪里，教堂就建在哪里。教堂建成后，他成为大主教，死后被奉为圣人，这个小镇乃至整个湖都以他的名字命名。 当年建造的教堂被大火焚毁，后来重建了如今的这座教堂。 　　记得电影《音乐之声》开场时出现的那个宝蓝色的湖吗？那就是沃尔夫冈湖。今天下雨，湖水没有阳光照射，色彩偏暗。 圣沃尔夫冈湖长约10公里，但宽只有1公里，正好是我平时每天在泳池游泳锻炼的距离。湖水清澈无比，我好想游过去。但我知道这湖水也冰冷无比，因为它是阿尔卑斯山的冰川雪水汇集而成的。 　　十九世纪一位奥地利科学家来到湖区，在游记中称赞湖区是“奥地利的瑞士”。这景色确实有瑞士的样子。 湖区和瑞士分处阿尔卑斯山的南麓和北麓，景色相近且不相上下，也是自然而然的。 　　长镜头吊过去，发现小镇上方有一座塔吊，显然是在建房。不知道这个古老的镇子会造出什么样的奇葩。 　　当我们沿着湖把车开到圣沃尔夫冈小镇时，看到奥匈帝国时期保留下来的蒸汽火车——顿时穿越到一百多年前。 乘坐这列火车可以登上沙夫山俯瞰湖区全景。但是因为雨雾蒙蒙，我们放弃了。还是在近处欣赏吧。 　　果然，近处欣赏别有洞天。 导航没有把我们带进小镇，而是把我们引到镇外山坡上的村子里。 将错就错。 行驶在狭窄的小路上，隔百来米有一幢民居，每幢民居都各有特色。 　　这家背靠仙山，似世外桃源。 　　这幢依坡傍水，左右逢源。 　　我们来到这一幢民居前，老婆叫我停车，她被这精致的花园迷住了。各种各样知名的不知名的花草错落有致地分布在门前，每一个细节都是一个小景。 　　各式各样的多肉，像是在自然生长，却又像艺术品。 　　简单而富有情调的小摆设，是花园里的调味品。老婆看得不想走了。 　　我们在人家的花园里东看看西看看，还肆无忌惮地拍照。我是很想和主人攀谈攀谈的，一方面恭维恭维，一方面咨询咨询。可主人却一直没有露面。难道这里的居民对陌生人闯入没有一点防范意识？或者他们如此完美地打理花园，也是为了让游客开心？ 在花园外的车库门前，我看到这样一块小小的牌子：“我的花园把我带出家门”。这是主人的独白还是与外人交流？ 在另一边，一块块艺术木牌上的一个个单词，表达了主人的一缕缕情怀： “感激” “思乡” “友谊” “沉默” “健康” “信任” “幽默” 当我看着这些木牌时，像是能听到主人坐在花园里时内心的声音，感觉是和那位不见面的主人在互动。 　　进入圣沃尔夫冈小镇，迎面一排巨大的指示牌，为游客指点迷津。中间那个彩绘木刻想必是圣人沃尔夫冈。游客最基本的需要——厕所，排在最底下；而赫然排在“头条”的，是游客趋之若鹜的去处——白马酒店。 　　白马酒店之所以受追捧，因为它是有故事的。其中一个为人津津乐道的故事是，一百多年前茜茜公主曾来此避暑小住。就像后来英国的戴安娜，茜茜公主当年的行踪一直是人们的谈资，在她死后那么多年也热度不减。 　　白马酒店出名的另一个原因是关于它的另一个故事：女主人与领班之间的爱情故事，八卦吧？ 1896年，两位作家在白马酒店短暂入住时，以这段恋情为背景创作了一部浪漫喜剧，其中还穿插着主人公与另两对情侣之间“搞七廿三”的恋爱故事。 1930年，这个剧本被改写成歌剧《白马酒店》﹙Im Weißen Rössl﹚，同年在柏林大剧院上演。后来这部歌剧被翻译成多国语言，在纽约百老汇和伦敦西区剧院上演，在伦敦甚至创下连续上演651场的纪录。剧本还数次被翻拍成电影，更是名声大噪。 酒店红色的墙面上绘着白色的音符，那一定是歌剧的主旋律。相信有不少游客是这部戏的粉丝，是奔着它的浪漫故事而来的。 一家酒店孕育了一部戏，而一部戏又捧红了一家酒店。 　　白马酒店大红大紫，不知何时，它的对面冒出一家“黑马酒店”，黑马标识与白马标识连动作造型都一模一样，好像存心要和白马酒店对着干。 我们没功夫刨根问底，只是“立此存照”而已。 巴德伊舍 　　巴德伊舍（Bad Ischl）曾经是萨尔茨卡默古特湖区的中心，因为这里有两大自然资源：温泉和盐矿。 巴德伊舍是一座温泉之城，后来附近又发现了“白色黄金”——盐，于是这里逐渐成为哈布斯堡家族的盐业开采和转运重镇。 十九世纪人们发现这里产的盐有药用和疗养功效，1823年在这里建起了奥地利现存最古老的盐浴场。 随后这里有了画面中的这座房子——奥匈帝国的皇家别墅，也就是皇帝的夏宫。这更是一座有故事的房子。 　　 　　先说说温泉盐浴的故事吧。 十九世纪初，奥匈帝国弗朗茨·卡尔公爵与苏菲公主婚后无子，医生建议他们不妨到巴德伊舍休养休养。 或许是这里的温泉盐浴确有奇效，大公夫妇来此休养后，竟连得数子，其中就包括后来的弗朗茨·约瑟夫皇帝。从此巴德伊舍的温泉疗养法闻名天下。 　　这里另一个有趣的故事流传更广，那就是茜茜公主与奥匈帝国皇帝弗朗茨·约瑟夫在此一见钟情定终身。 1853年8月，茜茜公主随她母亲与姐姐海伦赴巴德伊舍。母亲原来的计划是让海伦在那里引起其表哥、奥地利皇帝弗朗茨·约瑟夫一世的注意，希望她能成为皇后。可是没想到，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约瑟夫没看上海伦，却一眼相中了不到16岁的妹妹伊丽莎白，也就是茜茜公主，而年轻的茜茜公主也对约瑟夫芳心暗许。没过几天，弗朗茨·约瑟夫皇帝与茜茜公主就在巴德伊舍举行订婚仪式，约瑟夫皇帝将这座夏宫作为礼物送给茜茜公主。 如今在这座别墅里，陈列着弗朗茨·约瑟夫皇帝和伊丽莎白皇后（茜茜公主）的老照片。 　　茜茜公主一生狂热追求美颜。1860年，茜茜公主出现皮肤松弛，医生将巴德伊舍温泉水与欧洲各地采集来的珍贵野生草药所融合起来，为茜茜公主治疗。经过两年的洗礼，茜茜公主的皮肤日渐恢复健康，充满活力。医生后来为她定制了一款以她名字命名的美容水——“茜茜公主之水”。 在巴德伊舍，有一家“茜茜之吻（Sissikuss）”品牌店，据说是游客购买纪念品的首选。由于已经关门，所以不知道里面是否有“茜茜公主之水”。 在夏宫，茜茜公主的倩影比比皆是。据说她在这座别墅里度过了三十个夏天，洗温泉是她的最爱。 　　而对于弗朗茨·约瑟夫皇帝来说，狩猎是他的最爱。 夏宫门前这座塑像，一个少年一手持猎枪，一手放在耳边倾听猎物的声息，两头猎犬也在机警地探嗅着，活灵活现地展示了皇帝当年狩猎的情景。 　　走进夏宫，正面墙上是满墙的猎物头骨标本。服务员告诉我，这都是昔日皇帝的狩猎战利品，她同时幽默地做了一个开枪的动作，模仿皇帝对猎物的无情射杀。 我有点好奇：如出展示猎物，野生动物保护协不会来找麻烦吗？ 　　我更好奇的是，一百多年前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丧生的一千多万亡灵不会来找麻烦吗？ 在这座夏宫中发生的这个故事是一定要说道说道的：在其中的一间书房里，发生过现代世界历史上的一个重大事件。1914年6月28日，弗朗茨·约瑟夫皇帝的侄子、奥匈帝国皇储弗朗茨·斐迪南大公与妻子索菲亚在萨拉热窝视察时遇刺身亡。7月23日，弗朗茨·约瑟夫皇帝向塞尔维亚发出“最后通牒”。由于塞方未接受所有条款，7月28日，83岁的弗朗茨·约瑟夫皇帝正是在这间书房里签署了奥匈帝国对塞尔维亚王国的宣战书。他可能以为这只是像开枪打猎一般简单，殊不知竟点燃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成为战争开始的标志。 第一次世界大战打了四年多，而弗朗茨·约瑟夫皇帝在开战两年以后就驾崩了。此时，同盟国和协约国之间千万人的血肉厮杀，早已不是他这个始作俑者能掌控的了。 戈绍 　　戈绍（Gosau）是一个隐藏在阿尔卑斯雪山脚下的小村镇，有与世隔绝之感，据说也是当年热衷旅游的茜茜公主喜爱的地方。 　　早晨醒来，推开窗户，有如仙境。 　　月亮还高高地悬在雪山之上不肯退场，飞机缓缓地划过月亮身边不动声色——它们都是在俯瞰这迷人的戈绍吧？ 　　戈绍，美得纯粹，像一个赤子，连一丝杂念也没有。 　　雪山草坡下的民居，虽然简陋，但有一种圣洁感。 　　这么诗情画意的房子，是不是神仙住在里边？ 　　远远看去，戈绍小镇像乐高玩具搭建在绿色的丝绒上。 　　上帝虽然居高临下，却也不在乎野草给它挠痒痒。 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天成。 　　戈绍湖是一个高山湖，谁在这里安家落户？看来是很有意志、很有情调的，不输给瓦尔登湖边的梭罗。 　　雪山衬映着野花，真是漂亮。 　　湖水倒映的野花，更是漂亮。 　　家花霸气地在这里一坐，完美。 　　请人帮我们拍一个合影，不带野花。 哈尔施塔特 　　哈尔施塔特（Hallstatt）有“世界最美小镇”之称。而这个画面则是它的招牌。 　　这是我2010年在同一个地方拍摄的。14年过去了，除了植被和季节天气有变化，一切如故。 　　哈尔施塔特算得上是奥地利最古老的小镇，据说早在公元前2000年到3000年就有人来此开采山盐。 在小镇的博物馆前，早年采盐人的塑像默默地讲述着那段历史。 　　作为世界上最古老的盐矿，哈尔施塔特早已停止采盐作业，转型成为旅游观光区。1997年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哈尔施塔特的居民还不到一千人，而每天光临的游客却上万。狭窄的巷子里，游人川流不息。 　　小镇上的这家“盐屋”，是哈尔施塔特盐业的展示窗口，出售各种传统的浴盐和食盐。 　　沿着山坡而建的木屋是这个小镇的另一特色，层层叠叠，鳞次栉比，富有韵律。 　　线条构成各种几何图形，像魔方，缝隙中却又透出生活气息。 　　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些窗户确实反映了心灵。 　　哈尔施塔特湖之美与哈尔施塔特小镇平分秋色。泛舟湖面，就等于驶入画中，成为小镇构图不可缺少的元素。 　　风平浪静时，整座小镇会倒映在水中。而在微风荡漾时，小镇的倒影几近梦幻。 　　船儿驶过，波纹随之扭起秧歌来，把小镇映衬得愈加妩媚。 　　小天鹅决不让游船专美，“我才是哈尔施塔特湖的主人！” 　　你看你看，这小精灵非要在哈尔施塔特湖上表演一段《天鹅湖》。 当小天鹅谢幕的时候，我们的萨尔茨卡默古特湖区之行也随之谢幕。 一脚油门，开到蓝色的多瑙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