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 片

丛中笑

　　故事梗概：小说以马陵山脚下的陵山教育为背景，以章木飚的工作经历为主线，介绍了章木飚在乡镇工作了二十年后调到城里工作。他不管在哪里工作都脚踏实地，胸怀教育，坚持办好教育为人民。

在公孙镇公孙中学，他以校为家，很短的时间就提高了该校的教学质量，让该校的教学成绩从全县倒数第一到在乡镇正数第一名。临走时候，百姓夹道相送，让他不忍回顾。调到城里于公路实验小学后，工作中他敢于抵制不正之风，坚持原则，任人唯贤，给有能力的教师提供平台，让他们在适合自己的岗位上发光发热。章木飚不善言辞，从来不说华丽的语言，但是一直脚踏实地的工作，在他的带动和影响下，身边走向领导岗位的同志都和他一样高风亮节，成为陵山教育一张张行走的廉洁育人的名片。

　　马陵山状如奔马，又似长龙，南北绵延二百多公里，古有八百里马陵之说。马陵山名为山，实为丘陵，当地老百姓称其为“远看是座山，近看是平川。”山上的马尾松郁郁葱葱，就像龙鳞一样覆盖着山体。

山不在高，有龙则灵。马陵山，有个美丽的传说，传说秦始皇为了扩大疆域，就用一根神鞭赶山填海。其他的山被秦始皇的神鞭赶到海里，都乖乖待在水里。只有马陵山，白天被赶到海里，晚上又偷偷回到岸上。秦始皇很生气，用神鞭猛抽马陵山，大声喝到：“赶不动的马陵山，我抽断你的筋骨，让你粉身碎骨。”

如今，你看到的马陵山都是一道一道的，倔强地裸露着一块块暗红色的碎石头，据说那是秦始皇用神鞭抽马陵山留下的痕迹。

　　陵山县因马陵山而得名，章木飚就出生在马陵山脚下陵山县一个普通的小村庄里，他的性格也印刻着马陵山的倔强和执着。

2013年3月，章木飚以全县第二名的成绩考入陵山县于公路实验小学担任该校的校长。

考入县城之前，老章同志在乡镇已经工作了二十年。曾经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大学，成了他村子里面的金凤凰。1993年，大学毕业后，回到生他养他的故乡，成了一名普通的中学教师，一干就是二十年。如今他调到城里担任校长，老章心里说不出高兴还是失落。

但是他工作了多年的公孙镇公孙中学的老百姓可不愿意了。听说老章要走，公孙中学的校门口挤满了人。

　　老章1993年毕业后先在他的家乡敦风乡敦风中学工作了10年。他从一名普通教师提拔为团支部书记，又被任命副校长。他靠着自己的勤奋努力，扎扎实实一步一个脚印走来，深受同行的称赞。

2003年，他被教育局委任为陵山县公孙镇公孙中学校长，在这里一干又是10年。10年来，在他的带领下，这个学校的中考成绩从全县倒数第一名到在乡镇排名连续正数第一，有的科目甚至比县直成绩还高，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大家都暗暗佩服：老章同志的确有两把刷子。

但是这十年老章付出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老章21岁参加工作，一直扎根乡村，如今他即将到城里上任。农村的风风雨历练了他，41岁的他看上去更像五十多岁的人。曾经他也是大学里面的校草，尤其那双大眼睛，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小姑娘。如今他的眼睛依然明亮，只是脑门光洁的不再“长草”，皮肤黝黑粗糙，就像刚从地里劳动回来一样。

老章调走的消息像长了翅膀。老百姓在路边拦着不让老章的车走。

一个80多岁的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说：“我孙子今年中考了，章校长不能送完这届学生再走吗？”

“章校长，我孩子再有三年就上初中了，到时候您再回来行吧？”

“章校长好人哪，我们舍不得您走。”

……

真是，金杯银杯不如家长的口碑。老章的眼眶湿润了，这是他工作了十年的地方哪，十年来，他已经和这里的一草一木融为一体，甚至这里的空气都融入到他的血液里面。

校园道路两边种植着银杏树，这是老章带着公孙学校的老师一块种植的。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老章看着这些树苗一年年长高长粗。如今银杏树在三月的春风中舒枝展叶，好像也不舍得老章离开这里。

银杏树又叫公孙树。公孙镇因为银杏树而得名。

老章甚至有点后悔报考县直学校，车子再晚走一步，他能推开车门下来。

但是调令如山，哪能说走不走？

　　分管教学的副局长李德印亲自把他送到于公路实验小学。

于公路实验小学是国家级绿色学校，校园里面绿柳婆娑，最漂亮的是门口的三棵榆叶梅，粉红色的花朵缀满枝头。老章没有心情欣赏校园美景。他看到榆叶梅树下站着一个又高又瘦的身影。不用猜就知道这是于公路小学的前任校长叫周印绶，以前他是教育局办公室主任，主动申请到教学一线工作的。如今他在于公路小学工作了三年，马上到墨泉中学担任校长职务。

他俩和李局长一块到于公路实验小学的多媒体大厅举行校长交接仪式。

两个校长坐在主席台上，中间是李局长。下面坐着于公路小学全体教师。

两位校长坐在台上形成鲜明对比。周校长高高的个子，戴着一副眼镜，一身西装，文质彬彬。和周校长比起来，章校长像是从泥土里面钻出来的，浑身透着土劲。他比周校长矮了一头，身材敦实，脸上黑扑扑的，倒是那双双明亮的大眼睛，明亮传神。交接仪式非常简短，因为周校长马上要到墨泉中学任职。

李局长和周校长走后，章校长在周校长曾经坐过的校长室里静静坐着，感觉办公室里到处充斥着周校长的呼吸。周校长的工作能力在全县是有口皆碑，前任校长如此优秀，他一个从乡镇考过来的校长如何让老师心服口服呢？

章校长所担忧的，也是于公路小学老师所担忧的。

办公室里，老师们放下案头的工作窃窃私语。

“周校长走了，真可惜呀，他可是咱县有名的大才子。”

“这个校长一身泥土味，于公路小学不会被带到沟里吧。”

“和前任校长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听说他管理学校有一手，以前的学校教学成绩从倒数第一，到现在直接赶超县直中学。”

“小学和中学不一样呀，中学主要抓成绩，小学活动多。能管理好中学，不见得能管理好小学。”

……

大家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校长室里，章校长内心百味杂陈。两个地方的人对他的态度截然相反。一个热情地让他不舍得走，一个冷淡的让他不知道该不该来。

最让他头疼的不是老师们不接受他，而是学校的领导班子像瘫痪了一样。

　　周校长升任后，单位的会计跟着调走，少先队辅导员因为工作出色提拔到局里担任全县总辅导员，教导主任调到实验三小担任副校长。

一个单位可以临时没有校长，但是不能没有少先队辅导员和教导主任，更不能没有会计呀。章校长初来乍到，对学校教师情况还不是很了解。工作可怎么转？

正在沉思的时候，老章听到有人敲门。

“请进”

“章校长好！我叫刘远。”

“你好，你好，我刚来，老师名字还对不上号。”

其实，章校长对刘远早有耳闻，这个人善于见风使舵，外号墙头草。

刚知道周校长调走的消息的时候，他就在背后说周校长的坏话“华而不实的校长，走了正好。”

“没事，章校长，以后你说东，我不往西走。前面是悬崖，你说跳，我也毫不犹豫。”

章校长笑了笑。

当天晚上，刘远拎着东西来拜访他，暗示自己想干个中层，因为评职称的时候，中层可以加分。章校长让他把东西提回去，说，这个自己说了不算，大家说了算。

“就是一点水果，这个不算什么？”

“我家不缺水果，你带回去给家里孩子吃。”章校长撇见了水果下面压着的一个厚厚信封，里面装的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刘远犟不过章校长，只好原物带回。

第二天章校长组织班子会议。原教导主任给章校长推荐英语教研员韩小青当教导主任，她在进城之前一直在原中心校干教导主任，在于公路小学任英语教研员期间，英语教研成绩一直居全县第一名，让她干，大家都服气。果然，教干一致通过让小青当教导主任。

对于少先队辅导员，大家异口同声推荐马千里。马千里一直在少先队帮着干，已经积累了丰富的少先队工作经验。至于会计，大家犹豫了好久，想不出合适的人选。

有人提出李远，其中一位教干说，他呀，让他当会计，他不把学校整个吞到肚子里才怪呢。

就在章校长一筹莫展的时候，王健老师到于公路小学报到，王健老师是会计，从聋哑学校轮岗过来的。大家都说王健老师真是及时雨。

各个口都有人管理，大家各司其职，老章长舒一口气。

老章在办公室深居简出，一般不出来，大家很少看到他的面，偶尔路上遇到，他脸板着，也是一点笑模样没有。

大家私下里说，这个校长真冷。

　　章校长不但对老师很冷，对上面来的领导也不热情。

琅琊市七巧板协会到与公路实验小学搞活动。搞完活动，得招待呀，怎么也是市里来的领导呀。章校长让马千里安排好酒桌，他本人到场寒暄两句直接走了。

马千里气得直跺脚，七巧板协会领导在饭桌上明确地说，本来可以给于公路小学四个到市里参加比赛名额的，因为章校长的态度太冷，就给两个，另外两个给县直其他学校了。

章校长就说一句，不是凭真本事得来的，无所谓。

倔强的章校长笑过一次。一天早晨，一位年轻女教师到水房打水，正巧老章也提着水壶过去打水。两个人走个对面，这个女教师脱口而出：“大爷好。”章校长楞了下，那个老师突然发现这个大爷就是在校长交接仪式上的章校长，脸一下子红了，老章嘴角上扬了一下，心想，我有那么老吗？

章校长不苟言笑，但是知人善用。他善于给教师搭平台，让有能力的老师在合适的岗位上放开手脚干工作。他任用喜欢踢足球的乔月古老师当足球教练，结果于公路实验小学的足球一下子踢到了琅琊市里，获得市长杯男女双冠军；他组织喜欢国学的教师团队编写国学校本教材，采用过级的形式鼓励学生走进传统文化，背诵积累国学。于公路小学选出来的学生不但在市里取得第一名，还代表琅琊市到省参加比赛，结果获得一等奖。在他领导下，于公路小学各项工作蒸蒸日上。

章校长带领团队大胆实行教学改革，推行生本教学。在全市综合督导中，于公路实验小学获得总分第二名，仅次于琅琊市第一实验小学，其中有个教学质量检测，取得全市第一名的成绩。

大家不由得对章校长刮目相看。狠人话不多，牛人就是牛人。其实章校长从来不给教干老师施加压力，他总是说，干工作，咱只要尽力就行，名次不名次无所谓。他越是这样说，大家越感觉得好好干。在章校长带领下，于公路实验小学上下一心，拧成一股绳，各项工作走在全县甚至全市前列。

　　于公路实验小学的名气越来越响。好多家长都想把孩子转到于公路小学上学。

一天李德印局长给章校长打电话，说他一个亲戚的孩子想到于公路小学上学，但是属于片外，让章校长给通融下。老章没同意。李局长不但没生气，还暗暗点头，背地称赞章校长能坚持原则。

大家也逐渐了解了章校长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他不说什么，但是他在默默地干工作。

最让老师感动的是，章校长只是干工作，从来不要个人荣誉。学校的荣誉挂满了整个荣誉墙，他从来没给自己争取一个个人荣誉。

　　2023年3月，章校长突然接到调令，调他到皇亭实验中学任职。

于公路小学，倾注了章校长多少心血呀。他就像看自己孩子一样，看着于公路小学的成长。从化解大班额，到老教学楼改建；从校园路面硬化到修建塑胶跑道；从抗击新冠疫情，组织线上教学到筹建伙房，等等，他感觉自己已经和于公路实验小学融为一体。

他转身看看道路两边新栽的桂树，内心像波涛样此起彼伏：从1993年到2023年，他在工作岗位奋斗了30年，兜兜转转，从中学到小学，在知天命之年又回到了中学工作。只是，现在是县直中学。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人生能有几回搏！

可是，他刚到皇亭中学的第二天，学校就接到一个公单，状告章校长在于公路小学期间，利用学校的伙房攒小金库。

纪委下来封了于公路小学的公章和所有账单。真是好事不出门，陵山县的教育届沸沸扬扬了起来，大家说什么的都有。

但是，纪委在于公路小学检查了三天 ，所有的经济账目清清楚楚，章校长不但没有挪用学校一分钱，学校还欠章校长6万元钱。原来因为上面迟迟没发教育经费，章校长自己掏腰包垫资，用于学校开支。

这个告章校长的人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就因为章校长刚到于公路小学的时候，没给他安排中层教干，他一直怀恨在心，章校长刚调走，他就开始出“私”报“公”仇。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2023年，新任局长上任，他大刀阔斧，不断任用贤人，启用新人。周印绶校长回到陵山县教育局担任副局长，主抓教学管理。马千里成为于公路实验小学的副校长，韩小青调离于公路实验小学，到实验二小担任副校长。

如今提起于公路小学，大家就想起两袖清风的章木飚校长，不管走到哪里，章校长都是行走在陵山路上的一张名片，一张清正廉洁的名片。其实，从于公路小学走出去的校长和教师也都和章木飚校长一样，绵延着于公的风范，他们走得正，行的正，是于公路实验小学，不，是陵山县教育的一张张闪亮的名片，这张张名片让马陵山更加熠熠生辉。

2024年2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