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坐黃昏誰是伴

雁蕩山人

杜鵑對半翁

車臥半夢醒，斜日穿光景，

答應不具時，待命無言中。

江濱三月暮，綠雲繞新紅，

弱柳似蝦須，飛橋臥龍影。

黑鳥趨咫尺，覓食啄從容，

不時鳴喈喈，號恐失雌雄。

夕陽迎素月，黃昏起朦朧，

檻外誰做伴，杜鵑對半翁。

雁蕩山人丙申春夜於楊子東岸江濱酒店水上別墅

　　獨坐黃昏誰是伴——語出白居易《直中書省》，直同值。原詩文“絲綸閣下文書靜，鐘鼓樓中刻漏長，獨坐黃昏誰是伴，紫薇花対紫薇郎”。因中書省遍植紫薇花，中書省又叫紫薇省。中書省辦公很安靜，能聽到鐘鼓樓中的刻漏嘀嗒的響聲，值班值到黃昏也沒人，就剩下滿園紫薇花和白居易，紫薇花既然代表中書省，作為中書舍人的白居易自然也就是紫微舍人，也就是紫薇郎了。

山人可不敢比擬，山人只是等待任務，看到天黑就剩山人孤獨在等待，沒事閑看花池中的杜鵑花。當然，杜鵑花就是普通的花，最早是野生的。在山野裡看到很亮眼，很新奇，現在被人工種植，作為觀賞花木，在花木類別中，就不是很新奇了，不像紫薇花、玉蘭花、更別說牡丹花那麼靚麗。

但是，對於山人有特殊的意義。山人曾經在寧海生活的時候，登過杜鵑山，帽峰山。杜鵑山已經被城市發展環繞，並改成國家健身步道，相當於公園性質。人融入自然，自然氛圍卻逝去自然顏色。

山人竟然沒有在杜鵑山看到野生的杜鵑，看到杜鵑花反而是在登帽峰山的過程中。在登到帽峰山半山腰雲霧繚繞的山中發現了野生的杜鵑，感受和種植的完全不是一個概念一回事。這是深深刻在山人腦海裡的很有意義的記憶和回憶。看到山上的石頭屋，由此甚至當時都有產生寄託山野的想法，這也是山人的一段值得懷念的生活經歷和人生歷程。看著杜鵑花，山人沉浸於其中，想到白居易直中書省的詩，所以才會萌生借用盜用白居易的思路和詩句來附庸風雅。

　 （圖片來自圈友）

車臥——顧名思義就是在車上睡覺。等待任務時，消磨時光的最好做法就是睡覺，把座椅放到半躺，也叫坐臥吧！補充精力，應對隨時工作，這無疑是最好的。斜陽灑在車窗前的林木和地面上，照出的光景，大有歐陽修《醉翁亭記》中描寫的句子“佳木秀而繁陰……樹林陰翳，鳴聲上下……”很符合此時的情景。

　　（圖片來自圈友）

答應不具時——一個相當於傳令兵勤務兵的職務， 他戴有一個像手錶一樣的蜂鳴器，平時坐在辦公室門外椅子上，就像和尚打坐一樣假寐，一旦接到滴滴的信號，他就快速進入辦公室領命並快速傳達，不像大太監李蓮英那樣奔跑，但是步伐速度很快，能看出一些是軍人作風痕跡。他退役前做到排長，別人都直呼其名，也有人私下叫他尼克。山人為抬高他，就尊稱叫他李排，他也樂意聽，但收到的結果卻適得其反。

尼克是總裁家的兩條捲毛小白狗之一，感覺應該是比較名貴的。另一條狗山人忘了名字。忘了名字的小白狗嘴尖嘴長，強勢爭寵，老是壓制叫尼克的小白狗。第一次見山人，他還咣咣叫兩聲。

別人都喜歡它，因為它精明強勢，但山人不喜歡它，也不叫它。那個叫尼克的，從第一次看到山人，就和山人互動，討人喜歡，山人也每次見到尼克也都叫尼克逗尼克。有時門一開，兩隻狗都會跑著迎接，山人只叫尼克，不叫哪隻人人都喜歡的。哪隻人人都喜歡的尖嘴狗，只有在山人在場的時候受冷落。以後，凡是見到山人，尼克跑著過來歡迎的時候，那條尖嘴狗就翻著眼，落寞的走開。

　　答應表面看起來很敬業的樣子，但就是一點，老時不時不疼不癢給山人使絆子。比如，計劃裡安排山人要待命，但具體時間就不知道了，排隊在他手裡有一定權限。在山人眼裡，他總是狐假虎威的樣子，好像總裁老大他老二似的。

可能很多同樣的人都是這樣。山人以前認識一個師長的司機，他最喜歡師長下屬看到向他車敬禮的樣子，進出大門看到衛兵敬禮，耀武揚威，速度都不減。一次，他和另一名司機奉命去接山人，看到副師長的車在街上晃悠，說追上去戲弄他一下。追上去超車鳴笛，前車一下沒反應過來，沒讓。又按一聲高音喇叭，前面車發現是老一的車，立馬躲到路邊停下，並鳴笛致敬，司機兵把車開的飛快貼著他的車邊檫肩而過，把副師長的司機嚇得不輕，愣是半天沒敢動。完了說，這小子沒事開著副師長的車在街上晃悠，教訓他一下。人家就是看在車的面子上，給車敬禮，他就誤以為自己很厲害。

　　山人感覺，總裁的命令，經他傳達，無論語氣態度都儘可能加入一點自己的意志，顯示一下自己的威風。山人給他提過意見，說總裁交辦的任何任務，我都會認真對待的，你要如實反映，什麼事情都會有輕重緩急，你不要老是以命令的口吻，渣渣呼呼，擾亂視聽，即便小聲點，工作該怎麼做我就會怎麼做。他不！偏不，如果一味地急促命令式也行，山人可以分析，輕重緩急可以區別對待。他卻相反，越是要求急重的任務，他語氣緩和，輕描淡寫，而要求酌情處理的，他反而表現很急切，加重語氣，擾亂視聽，造成你誤會。掌握規律後，山人反而可以通過語氣反向判斷是否重要，就是輕描淡寫的更要引起格外關注。

　　對山人的建議，他回答，我就是這種風格，就是這個態度。後來山人注意觀察，重要部門分總過來，他點頭哈腰，竭盡討好之能事。有個山人老鐵，就是當地土著，江邊腳下地域，曾經是他們村的稻田，周圍街道、公司、企業大部分都是他們村子人在做安保雜工，和山人出門，見他到處都是認識的人。開玩笑地講，也算一個地頭蛇了吧。

　　山人老鐵看到山人是滿臉堆笑，他誰都不服，就服山人，老是有說不完的話。然而他早晚看到老鐵也是滿臉堆笑，完全不是他說的什麼軍人風格。為人處事牛逼的，還有一幫退役的中南海衛隊退役兵，儘管他也是退役兵，但總覺強勢上低一格，他都是好好說話。最後一看，還就山人高看他，還就他對山人不客氣。俗話說什麼不吃人敬吧！客氣給錯了人，反而讓他對你不客氣。山人都是超過標準的做工作，過細的做工作，盡量不給他有機可乘。

　 綠雲繞新紅——江濱酒店春天的樹木觀賞植物都發出了新綠，春天的綠和其它季節不同，很養眼，滿園綠色的世界，閉目抽象一下，山人把這新綠比作綠雲，把各種開放的鮮花稱做眾紅。

山人畫過畫，看東西，會像攝影師拍攝作品那樣，要構思，具體的園景歸納總結起來，初綠新綠就比做雲，雲託著紅花。從小經常參加美術訓練班畫畫，老師會講紅綠處理關係，那就是萬綠叢中一點紅。綠雲繞新紅，也出自王安石《書湖陰先生壁》詩句，“茅簷長掃淨無苔，花木成畦手自栽。一水護田將綠繞，兩山排闥送青來”，澆地的水流順著畦把一排排莊家環繞，山人感覺，這綠園的綠也像水也就是雲，把美麗的花景環繞。

　 弱柳看蝦鬚——蝦鬚，古人把絲繩串起的透明的珠簾叫“蝦鬚”。楊柳柳絮葉子剛出的時候，嬌嫩可愛，很精緻精細，一條條垂下來，在山人看來，帶著柳絮的柳條就像串起的透明的珠簾。古代人宮廷名勝處會掛珠簾，在外面看裡面不清楚，在裡面看外面幾乎不受影響，要的就是這種朦朧的感覺，既能看見又看不清楚。王勃《滕王閣序》有“畫棟朝飛南浦雲，珠簾暮捲西山雨”。還有《越江吟》的作者苏易简的“ 非雲非煙瑤池宴。片片。碧桃零亂黄金殿。蝦鬚半捲天香散。 春雲和，孤竹清婉。入霄漢。红顏醉態爛漫。金與轉。霓旌影亂。簫聲遠。”隔著初春長滿柳絮的楊柳枝條看景色，和那珠簾看景色有幾分像似。

　　飛橋臥龍影——語意出杜牧“阿房宮”句，“長橋臥波，未雲何龍。複道行空，不霽何虹”。水上別墅南幾十米有座懸空木橋，山人也經常沒事到橋上散散步，山人懷疑這木橋到底是不是木的，木橋懸空應該沒有這麼大的跨度，但是，表面看不出來，也許裡面是鋼結構。不過想到阿房宮裡的描述，“長橋臥波，複道行空”，古代人建造的橋應該沒有鋼結構的，今天的技術也應該沒問題。但“複道行空”是什麼意思，是不是雙層，那就有結構了，可是這座木橋是單層。因此懷疑是鋼結構。經常看到木橋懸空的倒影，由於小魚很多，在水面打渾，再加上距離近，倒影不是很清晰，山人就叫它龍影！

夕陽迎素月——實際是“送夕陽，迎素月”，為寫詩，山人把“送夕陽”的“送”省略了。語出王禹偁《黃岡竹樓記》句“待其酒力醒，茶煙歇，送夕陽，迎素月”。

　　不時鳴喈喈，號恐失雌雄——喈喈，“其鳴喈喈”，語出《詩經》風·周南《葛覃》，“葛之覃兮，施於中谷，維葉萋萋。黃鳥于飛，集於灌木，其鳴喈喈”。可能是鳥類的交流語言。號恐失雌雄，語出《高唐賦》句“……越香掩掩，眾雀嗷嗷，雌雄相失，哀鳴相號……”樹上樹下的鳥不斷的一叫一應，可能是怕飛丟了，也可能是說，你下來吧，車裡這傢伙在睡覺，沒事的。

　　槛外誰做伴——山人領取任務一般都是最後一個，因為山人的任務基本都是總裁親自交辦，所以，也是最晚一個，大部分時間是半夜，甚至更晚，因為總裁每天的接待人員時間不定。

　　杜鵑對半翁——山人自稱半翁。夜深人靜的時候，迴廊上就剩山人一人。身旁槛外花池中種植的是一塊杜鵑，好多人不認識，問山人，山人不假思索張口就說是杜鵑，問的人說，老王牛逼，知道的挺多。其實，是因山人在寧海登山見過野生杜鵑，雖然有區別，再仔細看花看葉子，僅僅只是修整過的失去了野生之美的杜鵑，萬變不離其宗，認識了本質，因此也就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