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的C大调

简单～爱

六月反复无常的雨，使得小区的改造不得不停了下来。

楼前几棵参天的雪松，已经被放倒，厨房豁然明亮了很多，白天在厨房里做事，已经不需要和往常一样，开了照明灯来辅助。

春天伊始，各类新鲜蔬菜就层出不穷地上市了，特别是到了初夏，菜场和超市各类瓜果蔬菜琳琅满目，让人应接不暇。

鸡藤梗，在这个季节自然也轰轰烈烈地来了。以前的我，特爱吃这道菜，按我们小镇人的做法，鸡藤梗买回家后，要一截一截地折断，折一截，随手撕去连着的丝和表面残留的刺。

等全部处理洗净后，在做之前，先用适量的盐把它们抓捏，抓捏到梗子干瘪了，再使劲挤去剩余的水分，锅烧热，倒油，放入先前备好的干辣椒和蒜瓣，炒香后，滑下鸡藤梗，猛火快速翻炒两三分钟，搁少许提鲜的调味料，即可出锅装盘。

这盘菜，香辣爽脆，你可以吃上三碗饭。虽然是一个地域的人，但周围很多地方的做法都是洗净剁段，直接下锅炒，这样做出来的软绵口感，我是不接受的。

最近几年，我很少买了，不知道是品种改良了，还是“狠科技”的种植使得它没有原来的容颜，以前的鸡藤梗都是淡淡的浅咖色，最多里面参差着几根乳白色。现在一眼望去，全是粉色系，让人不免心生胆怯，不敢造次。

有时难得见一回正常色系的，赶紧买回家做一盘过个嘴瘾。

江南有个习俗，在大雪时节家家户户都会腌上几刀猪肉，有些人家还会腌上鸡鸭鹅，或则猪耳朵，猪舌头等食材。

会做饭的人爱折腾。成家后，我家冬天的腌肉的来源于父母家，后来父母年纪大了，不再捣鼓这些了，朋友家就开始接替了此重任，每年在春节前夕就会送来自家腌制的腌肉，都是我爱吃的肋条肉。

这样一算，有十多年了吧。前年，快到冬至时，突然有了自己想要尝试腌制咸肉的冲动。说干就干，先打电话请教了母亲腌制咸肉的方法和肉盐的比例，随即在网上买了一只十斤容量的钵头，把它洗净晒干，又让家里那位去附近捡了两块大小合适的卵石，给它们洗了澡，消了毒。到了休息天，起了个大早，去楼下的猪肉店精挑细选，买了八九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让店家剁成四大块。

回来把它们晾在阳台通风庇荫处。晚饭后，开始大张旗鼓地腌咸肉了。钵头、盐、肉，一字排开在厨房操作台上，戴上备菜手套，抓起一把盐均匀地抹在肉上，然后使劲地揉搓，让盐分都尽量渗透到肉的里层，且每一块肉的每一面都要用盐揉搓到位。

我们家乡腌制咸肉单靠盐，盐也不需炒，更不另添加花椒之类的香料。这样腌制出来的咸肉，味道最正、最纯、最地道。

把肉叠加在钵内，卵石压在最上层，擦净钵头口及表面的盐，把钵头移至到阴凉通风的位置。

相隔十天的样子，就给它们来个大翻身，需整整腌制三十天。

三十天后，肉用温水洗净，晾在阳台，让冬日的阳光和寒风促使它们再一次发生质的飞跃。

等到肉皮和精肉变得紧致，肥肉开始渗油，就可以把肉剁成小块状，装入保鲜袋，密封放入冰箱冷冻保存。想吃的时候随即取出一小块，做美味的菜肴。

一道清蒸咸肉，肉片晶莹剔透，香气袭人，咸淡适宜，味道鲜美。咸肉片蒸桂鱼、蒸鳝鱼……那味道真是鲜得掉眉毛。还可以用它来炒豆干，炒土豆，炒大蒜叶，做咸肉菜饭、咸肉豌豆饭……都是冬春时节的美味。

早两年，豇豆上市的时候我开始学着做泡豇豆，豇豆洗净晾干后泡在家里那只用了很多年的玻璃瓶里，瓶里的冷却的盐开水要没过豇豆。等上十天半月，看豇豆的颜色变为熟黄色，泡水也是清清透透的，无任何杂质，揭开瓶盖，香气立马从瓶口溢出来，香得直让人吞口水。

把豇豆掐头掐尾去掉，切成小丁，用蒜泥剁椒炒上一盘，味道惊艳，用红烧肉都不换呢。

前些日子，在购买新餐具时想着，家里的那只玻璃瓶容量小了些，一次性只能腌制一盘的量，主要是潜意识里嫌它老了丑了，就毫不犹疑地买回一只大肚子白色透明的玻璃泡菜瓶，颜值高，瓶口大，食材放进去也容易。

豇豆腌制的第三天，当我走过它身旁下意识地一瞥，哎呀，糟糕！只见泡菜水的表面浮着一层白沫，最上层的豇豆也沾染了一些。这是我泡豇豆从未遇到过的现象，问了度娘，虽然有网友发表了如何去除白花的妙法，但是想想，为了健康，还是不得不把这些可怜的豇豆送到了厨余垃圾桶内。

我这个“喜新厌旧”之人受到了一点小小的“惩罚”。但也终究无法扼止我隔三差五买新餐具。

会做菜，也喜欢教别人做菜。以前的单位，办公室有两位女同事，都是外地人，和我同龄的这位是河南的，年长的那位是吉林的。

她们两位，在老家做饭做菜都不讲究，简单吃吃就行，打来了我们这里与我共事后，开始在做菜方面下功夫了，她们经常在尝试做某一道菜肴时向我讨教方法。

年长的同事特喜欢吃我们这里的红烧鸭和炖老鸭。有一回，我去她家里教她炖老鸭，午饭后她打来电话，说他家先生对这道菜赞口不绝，两口子把一锅鸭汤一餐全部消灭。

那位河南同事，自从做了我教她的那些菜肴后，厨艺开始突飞猛进，她家儿子每天吃得可开心了。

小时候住的平房，各家各户的房顶都立着一根体态、相貌相似的烟囱，每到做饭时间，它们就开始互相较着劲，比比谁的肺活量大。

到了饭点，邻居们会一边吃着饭，一边串着门子，特别是小孩子，盛上一碗饭，从几个菜碗里迅速扒拉出一些菜盖在饭上，抓起一双筷子，一溜烟跑出了家门，去找小伙伴了。

现在的小区高楼，邻里间几乎没有照面的时间，偶尔见了，也是相互点头、不失礼貌地浅笑一下而已。可是在楼层的抽油烟管道里，不管你住哪层楼，你家厨房里的气息定会在某个时间段自发地去往管道，与它楼上楼下的邻居们相遇，它们摩肩接踵、交头接耳，亲密无间。

当太阳回了家，晚霞印染了天空，在厨房里忙碌的我闻到了三楼的卤肉味，一楼的蛋炒饭味，还有……

厨房里的烟火气孕育了四时三餐，它如同C大调，谱出了山谷般的宁静、晴朗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