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开时

溪谷

（发现很久前，槐花开时写的一篇作业，忘记贴上来） 摘槐花咯。
走啦，摘槐花咯。
别让蜜蜂给蛰着啦。混小子，你慢点跑。

只要是大晴天，就总是这么热闹。

5月中下旬，大连的槐花盛开起来，大街小巷全是槐花的香气。我家在胜利桥北自然博物馆门前的圆形广场东边，一到这个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蜜蜂箱子就摆满了靠我家这边的广场边上。沿着肖胜选家、小卖铺、杜玉芝家外墙，再到博物馆东墙外，全是一个挨一个黑黝黝的蜜蜂箱。

只要蜂箱来了，槐花就好吃了。连我们小孩子都知道。于是，几个孩子前边跑，许多的孩子后边追，围着每一棵挂着一串串槐花的树转悠，使劲仰着脖子看一嘟噜一嘟噜肥嘟嘟的槐花，看着馋人槐花。

有想爬树的，但不成。北海公园里的槐树好爬，也好摘槐花，可道边的树都是直挺挺的，老高。就算爬上去，挂着槐花的枝子，伸得老远，也很难够到槐花。所以，几个猴子样灵巧的孩子总是被更大的孩子或大人骂，“傻不傻，爬树能摘到花吗？”小孩子们就大笑着跟着起哄，“傻不傻啊你。”

摘槐花有专门的叉子或钩子，大孩子或大人都会做。就是在一根长杆子头，绑上硬铁丝弯成的U形叉子。摘槐花时，首先要找到那些半开的槐花，似开未开的也可以，这样的槐花最有味道，香甜香甜。一旦发现，便将槐花串置于叉子中间，转动叉子，绞住花梗，然后，猛然使劲一拽，在寸劲中，成串的花便妥妥地离开树枝，秋毫无损。

于是，开始跟着那几个“傻”孩子屁股后边跑的小孩子，转而跟着拿着长杆子的大孩子后边，一棵树一棵树地扫荡。要槐花吃的小孩子很讲究纪律和秩序，捧着两只小手，乖乖地围在摘花的大孩子身边，等待大孩子分给槐花。大孩子摘下一串，按着顺序，有时顺时针，有时逆时针，一双小手一串花地分着。

迫不及待的孩子们，槐花一落到手里，就急不可耐地往嘴里放，大口地嚼着，边嚼边嗷嗷地开心叫喊着。等到所有小孩子都分到花后，大孩子就让吃完花的小孩捧着后来摘的花，很多很多。

看看差不多了，大孩子就把杆子递给一个小孩子替他拿着。空出手后，大孩子从一大堆花上拿起一串，然后，笑眯眯地指着几个嘴唇边上和牙缝里绿油油的小孩子问，连梗也吃啦？

嗯，小孩子傻笑道。
好吃吗？
嗯，小孩子还是傻笑着答道。所有的小孩子都哈哈笑起来。
好笑吗？大孩子忽然厉声道。
。。。小孩子们立即给吓住了，有几个用手捂住嘴，怕笑声不小心露了出来。

好好看着我怎么吃，大孩子十分严肃地对小孩子说。

说完，把捏着花的手高高地举起，像举着一串葡萄，慢慢地举到朝天的嘴的上方，再慢慢地放下，一直放到嘴边，刚刚碰到牙齿。然后又说了声“看着”，说完，便顺着一侧用牙一粒一粒地咬下。吃完一侧再吃另一侧，最后只剩下中间光秃秃的梗。

吃完一串，大孩子顺手又拿起一串，以同样的动作又示范了一遍。小孩子们眼巴巴地看着，看得一张张小嘴满是口水。口水洒出来的孩子，有意识到的赶紧用胳膊擦，口水沾到被蜜蜂叮肿的包上，会疼得直咧嘴；没意识到的便任凭口水流淌，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串串槐花被大孩子示范到嘴里。

看见了吗？大孩子终于停下来问了一句。
看见了！小孩子歇斯底里地拖着长音齐声大喊道。
会吃了吗？
会吃啦！又是一阵歇斯底里，很短促，似乎不耐烦了。

于是，大孩子一双手一串地分了一遍，让小孩子们照着他的样子吃。
听着，吃完了把花梗给我看，我再奖励你们一串。
小孩子听得直蹦高。

可是，看大孩子吃得很熟练，小孩子哪里会？可把有些孩子急死了，把花举起来往嘴里放都放不好，更别说一粒花一粒花地吃。没耐性的孩子试了几遍后，便旧病复发，还是把一串花全放到嘴里。不过，这次只吃花。用半闭的牙缝挡住花，用手慢慢地用力地拽着花梗。最后，把花留在嘴里，把梗拽出来。然后，急急地把梗举给大孩子看，证明他吃对了，想要奖励。

吃足了花的大孩子早没了耐心，谁要就给谁一串，直到分完。从小孩子手里要过长杆，头也不回地径直回家去了。

留下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地相互嘲笑着不会吃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