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WS_016，我的大哥（下）

托天罗汉

可悲的是，我大哥不仅是自己有这种怨气和不理智行为，他还把这些遗传给了他的家人和下一代。这在他唯一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女儿身上表现得最为明显。

八十年代，我大哥的大女儿陈晓莉考取了山东大学，这是大哥家的大喜事，我们全家也为之高兴。从不来我家的晓莉来找奶奶，向奶奶要钱要买手表和呢子大衣，说别的同学都有这些。奶奶说，“你考上重点大学我非常高兴，但是我不赞成你在物质上和别人攀比，你是革命后代要发扬艰苦奋斗的延安精神，要把心思放到学习上才对。”晓莉对奶奶的大道理很反感。我妹见状跑进屋里把她二嫂送她的一套新军装拿出来当珍品送给晓莉，没想到晓莉看也不看一眼，甩身走了。

四年后晓莉大学毕业又来我家，这一次她是请奶奶托关系把她留在西安。

当时大学的分配政策基本上是哪来哪去，按规定她是要被分配回延安的。

奶奶一听她不想回延安，就又给她讲起大道理来，说，“延安是革命圣地，你是延安的女儿，你即学业有成就该回到延安去回到家乡去建设延安建设家乡。”结果晓莉再次甩身走了。

其实奶奶是说归说，做归做，晓莉一走，就提笔给我大舅写了信，我大舅见信也立即回信并附上写给陕西高教局局长高俊天的亲笔信。高俊天是我大舅三十年代在西安做地下工作时的学生。

收到大舅的信，母亲让我找到晓莉，两次一起去青年路找到高俊天局长，于是晓莉如愿以偿留在了西安，分配到西安基础大学任教。不久她爱人白呈明也从延安调到西安。那些年我在唐城宾馆工作，常抽空去北郊基础大学看她和他们的儿子小辰，小家伙非常可爱非常聪明，长大后考上了北大，也学了思政专业。

遗憾的是自从他毕业那年生气走后，再没有来看过奶奶也从未提起过奶奶的帮助。后来一次在青城山大哥偶然说起晓莉分配留西安的事，说母亲不但不帮忙还光讲大道理，全是晓莉爱人小白的叔叔给办成的。我一听大为光火，这可真是颠倒黑白，睁眼说瞎话，小白的叔叔当时是西安红旗厂的司机，两次去找高教局长只是坐了他的车。大哥不傻，知道是晓莉撒了谎，也非常生气，说。“回去看我怎么收拾她。”

晓莉和小白在工作上是非常努力的，并且成绩卓著，在各自的专业领域都很有建树，后来都被评为正高，在小寨路上分了大房子。一天晓莉罕见地来唐城找我，约好某日来接我们到他们的新家作客，结果没来。估计是大哥来西安了，真的收拾她了。

人都是从幼稚时期走过来的，晓莉刚上大学和刚大学毕业时的表现和要求不难理解，但在经过多年社会实践和名声鹊起之后仍不能正视自己的出身，处理好与奶奶的关系，就非常令人遗憾了。

说起来晓莉是根正苗红正宗的红三代，学的又是马列主义，但是她没有加入中国共产党，却加入了民盟，我以为是她对自己出身的一大讽刺。

2022年晓莉和呈明的儿子白辰在西安结婚，婚礼宏大隆重热烈，曾妈以92岁高龄莅临祝贺，场面如众星捧月。偏没通知我们。于群中见视频我只能发信补贺，并建议大哥婚礼之后能带孩子们到咫尺之遥的烈士陵园吊唁一下真正的祖奶奶，对几代子女都将是一次极为有益的教育。却不想我的建议竟惹怒了他们。

当然惹怒他们的还有我后面说的话。我说，“临时得知侄孙婚礼不及准备，就把那五千块钱权当了我的贺礼吧！”大哥和晓莉一下子就火爆了，我料到他会不高兴，但没料到他能火成这样。我二哥说我，“你惹他们干嘛？！”我说，“教他们怎么做人！”

我所说的五千块钱是指老头子在遗嘱中给我的钱。

无论贵贱之家，家主去世都会发生遗产纠纷，只在大小上有些分别。老头子的遗嘱立得很早，遗产都是给了曾妈母子和小女吴苏的，并做好了公正。后来二老慢慢透露出要修改遗嘱的念头，毕竟两个他一天都没养育过的亲儿回到了自己身边。

这消息对我无所谓。因为我早向曾妈说过：“不要和我说遗产的问题，你们的遗产我一分钱都不会要” 。在我们哥仨中，曾妈大概是最信得过我，她好几次对我说：“我担心你大哥会在你爸走后闹事”，我笑说：“你放心，大哥不会的，他真要闹事你就把我那份给他，保证就不闹了”。

但是一直到老头子去世，也没等来遗嘱修改的消息。公布的遗嘱只对尚不明确的抚恤金部分做了具体分配：50%归曾妈，50%六等分每个子女(包括曾志和魏伟)一份。这样我们每人拿到了7000块钱。我觉得这样的分配对大哥不公，我只留了2000，5000转账给了大哥。

我知道时隔多年再把笔钱当白辰的贺礼实为不妥，也只是我一气之下之所为。从那之后大哥不再理我，晓莉侄女恐怕更是老死不会往来了。

晓莉夫妇事业有成我实为他们高兴，他们的儿子白辰北大思政学院毕业后一定会比爸妈更有出息。现在晓莉和呈明都已晋升二级教授，享正厅级待遇。呈明现任西安财经大学法学院院长，晓莉更是荣为民盟中央委员。他们年富力强，相信他们的事业还在上升期。

显然晓莉是在成熟之后，把怨气化为了“争气”，化作了动力，这让我十分欣慰。

他们的前途无可限量，祝福他们 ！

大哥的孙辈们也是非常争气的：晓莉的儿子上了北大，冬娃的儿子上了西安电子科大，刚娃的的儿子上咸阳财经专科。

2009年曾妈心血来潮，要为老头子搞一次重孙子聚会，那年三月我刚以游长江为名去过成都，七月又被叫去成都参加重孙聚会，因三月老头子刚说了实话，气氛亲和，我不好不去。不想那一次也是见他的最后一面了。非常遗憾，老头子如能再多活几年，几个重孙子也都已20来岁，刚娃的女儿就要结婚，到时候再来个五世同堂是完全可能的。

青城山下，重孙聚会上，老头子四世同堂，喜气洋洋。文娟带了堂孙们畅游白鹭洲，为他们拍照留念。看着堂孙们稚气阳光的笑脸，再看看大哥写满沧桑的面容，我感慨万千，多么希望大哥那股已渗入骨髓的怨气不要再污染这些天真无邪的孩子们。

回想大哥的一生实在是常人很难想象的一生，他复杂的生活经历，复杂的亲情关系形成了他复杂的心理状态和复杂的行为方式。算起来我大哥这辈子有过4个妈和3个爸：自己的生身母亲、把他养大的陈妈妈、相处较短的魏妈妈和相处较长的曾妈妈；自己的生身父亲、把他养大的陈老汉陈爸爸和两次把他从农村接出来的李爸爸。

每一位父亲都于他有恩有怨，其中恩最深怨最大的当属李爸爸，李爸爸两次接纳他，让他回到亲生母亲的怀抱，让他上技校，让他当工人，给他改名换姓。但是他对李爸爸的怨也最大。

怨再大，恨再深，他没有捅李爸爸的心窝子，当然他对我的暗示和诱导是有的，总想引着我问他点什么，但是我不问他也不说。李爸爸担心他是颗雷，但他这颗雷并没有自爆，最后捅破马蜂窝的是我，是我自己踩响了我大哥这颗雷。

1973年十.一过后大嫂来我家了，她是从成都回陕北路过西安的，她闲来翻看相册，忽然指着一张我和二哥小时候的合影说，这张照片成都家里也有。

文娟感到蹊跷，就在给我的信中提了一句。这个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我和二哥的照片怎么会在成都什么人的手上？我终于忍不住写信问了大哥。大哥很快就回了信。

（原信复录）

东飞弟，你们好吧：

来信收到了，我见到你的信后，高兴而伤心！高兴的是你来信了。而伤心的是你问过去和现在的家庭情况，使我流下了眼泪。回想我们亲弟兄三人不能团住（聚）一起，而东离西散，平时连一信都不能通，使我每来一次西安见到母亲就感到十分难过。过去我不给你们讲真实的情况，为什么呢？因为我以为你们知道情况了，而是不愿谈起这事。我给你们两弟兄也来过信，要求咱弟兄以后通信，但你们连一信也不回，我心里很难过，生是过去不该把我给别人。今天你来信问这事，我很高兴，现就我知道的对您谈谈，请您参考。

东飞，咱亲生父亲叫曹均，老红军，经二万五千里长征老干部(其实他一步长征路也没走过)。现四川成都市银行任书记（过去在省委负责，因其它事现调到市行）。老家在陕西山阳县，贫农。一九三六年随毛主席来(这是没有的事)延安任碟子沟中央二局工作。妈妈是西安事变后来延安的，当时在中央二局搞电话员工作，比爸爸迟来几年。以后结婚，41年生下我，随后又生下北飞和您。一九四五年胡宗南匪军进攻陕北，爸爸离开了陕北，带队伍去了。当时因行军作战不便，我的身体也不如你们俩个，所以就给了陈家，以后妈妈随机关走的，也就把你们带走了。东飞，我写到这，不由得泪水长流。当时爸爸带部队走西川，妈妈走了东北，以后就这样互找不到。根据四川爸讲，以为战争中牺牲了。因时间已过10年之多，所以这都结了婚。我到10岁上才找到了妈妈和爸爸才通了信。可是咱们的亲生爸妈就不能见面通信了，只是经过我谈点情况，而互不能联系。

东飞，我每次去四川爸总是要了解你和北飞的情况，有时痛苦流泪。想和你们联系又怕影响李爸爸，所以只好是在肚子里。

东飞，爸爸到了四川后又结婚了，一个姓魏的，生下一个男孩子今年已18岁了。而于1959年魏又不要爸了，因为年龄比她大，所以单方离了婚，男孩丢给了魏家。当时爸爸痛苦得很，那年我也去那儿了，爸爸提起妈和你们后痛哭了一场。以后63年爸又结婚了，一个四川女人，是省银行的秘书股长，是个离婚的，带来一个女孩子，今年已23岁了，工厂学徒。后爸又生下一个女孩子，今年已7岁。这个女人对爸很好，并常问妈和你们，要求爸爸给你们通信。这个妈妈是个非常能干而又通情达理的女人。带来的女孩子对爸很好，前年来我这儿和山阳老家去了一次。

东飞，咱家的情况今天就简单的对你讲到这儿，以后请多来信谈。东飞，今天你来了信我才有机会把我埋没20多年的苦闷对你谈谈。

东飞，我以前是很苦脑的，亲弟兄三人不能团圆一处而你西我东，你姓李我姓陈，四川爸爸跟前连一个亲生儿子都没有，我们作为儿子在孝字怎样讲，我这儿孩子老婆一大群，又不能在爸那儿抚养他，只好每年去一次。咱们这一家人的历史是非常痛苦的。

东飞，中央红军退走的时间我们这儿留下了贰拾多个干部的孩子，以后解放后都要回去了，现只有我一个。64年(实为65年)去东北为什么能回来，还不是因为自己20多年不在李爸爸眼前，也不是他亲生的，所以有些地方我受不了，只好回来（这个事情不要对爸和妈妈讲）。

今天就写到这儿，请把这个情况向北飞讲一下。

东飞，请多来信。看您和您爱人要点什么请来信说明。

前天我给妈寄了点瓜籽，不知收到没有。

祝你们好

哥 起耀

1973．11．14

大哥是哭着写的这封信，字迹被泪水弄得模糊，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看完信我也是禁不住嚎啕大哭，惊动了隔壁的同事。第二天王斌汉局长就把我找去问话，我把大哥的信给他看，他也唏嘘不已，当即批给我假，临出门他又叫住我，语重心长地说：“去认了生父，可不能远了养父！”

以后的几天里我情绪悲壮亢奋，我给大回了信，他又很快回信，告诉我他把我的信转给四川爸爸了，他会很快给我写信。

（原信复录）

东飞弟：

你们好？文娟和孩子还在你那儿吗？她们可好？

信昨天已收到了，东飞，我和你大嫂子看完信后很伤心。我看几遍流几次眼泪。我们为什么不能团圆一块？为什么一母同生的亲兄弟不能互相关怀，互相来信，而是当作一般的关系来处理？这不是因为你对自己的历史不闻不问，而是因为革命，因为父母为解放全中国，为了保卫毛主席党中央，为了国家利益而丢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的。那么作为哥哥的我不能早日把这些情况向你们说明也是有原因的。四川爸爸那面没问题：我去几次，每次都得说起你们。而是怕影响李爸爸和你们的关系，所以我不便说起这事。当然，李爸爸也是个好人，对你们和妈妈关心，把你们当作亲生儿子对待，这说明李爸爸心好。过去两次回家主要的还是我的不对。

东飞，提起过去战争年代，父母为了咱们下一代的幸福生活南征北战妻离子散，造成了不可想象的后果，实在使我万分难受。现在四川和西安两家是这种状况，这个亲，那个不亲，弟兄三人你们姓李我姓陈。你们虽然那样，可是妈妈在你们一块，这就很幸福了，时常能得到妈妈的教育。而我在这陕北，上无亲下无弟，像孤儿一样无人过问，想起你们两个我是痛苦万分。玉娥你嫂子这人还好，能干活，过去是初中毕业，对我很关心，对咱们的问题上也很生气。再想想四川爸爸，年将近60岁了，跟前连一个男孩子也没有。面我们三个都远离他乡，不能做到孝字，这是最大的不好。

东飞，四川我去信了，你就等着回信吧，有可能直接给你来信也有可能给我来信，总之你等信好了。四川这个妈妈是个好个，对爸爸特别关心，我每去一次都得问问你们的情况。并常说爸爸不应该把孩子留在外面，为什么不和你们通信。并说咱爸心肠硬，连自己亲生的孩子都不要了。当然不是爸爸不认你们两个，爸爸是早想认你们的，说起就伤心、掉泪。而是因为怕影响李爸爸，所以不愿意给你们来信。这次你主动来信，你也长大成人了，这些事情你可以自作主张。这次爸爸知道情况后肯定高兴的不得了，可能马上就给你来信了。

东飞，去东北工作是对的，因文娟在那儿，你去还是好点。但咱们兄弟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上面。经过这两次通信，我从心眼里对你感到十分亲，很想你，总想马一来武功，咱兄弟好好说说。在妈不知道前去四川看看爸爸，爸爸会更高兴的。但是我可能不能同你去四川和来看你们，因为一经济困难，二你马上要去东北，时间来不及。所以愿望很可能不会实现。东飞，你可以想想看如何办。现在不去四川可能到东北后就没时间再去看爸爸。而叫爸爸知道后可能因路这近不去看他路远才不去了，还会生气的。

东飞，我现在在队内劳动，不分粮，因为我的户口和党组织关系都在铜川煤矿，所以队内不留口粮。为什么户口等在铜川呢？这个事妈妈可能给你早说了。去年招工去铜川李家塔煤矿搞掘进工作，井下工作安全比较差，陈爸爸知道下井危险，就不让再去金铜川了。现在有整一年没去矿上上班，户口也无法办回。最近妈妈说能把手续办回，她去办。但不知办的如何。妈妈和铜川矿务局是一个系统还解决不了我的工作问题。原准备叫妈妈联系能否调到地面工作，不知妈妈联系如何？这事使我十分伤脑筋，思想负担很重。

东飞，今天就谈到这，你接到信后来信说明什么时候去东北。并今后不论走到哪儿保持联系，并转告北飞弟知道。

照片等下次造好后寄去。

祝你们好

哥 陈起耀

1973．11．27

第二天果然收到我生父的来信，这是一个我从来没见过面从来也没养过我却要取代我爸地位的人的来信！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一种异样的激动……

（原信复录）

东飞：

你一九七三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写给延安哥的信你大哥给我邮来了。我看信后又高兴又难受，高兴的是你对我的尊敬，难受的是我当时离开你们时的情景。当时由于工作的调动和我当时年轻思想不健康而造成了我们的分离。在一九四五年、四六（应是五五、五六）年我和你妈妈通信，你妈妈把情况告知了我，而且把你和哥的照片邮来了，现在我们一直保存着。我是一直想念你们，但我又想你们一定恨我。另一方面你妈为了你们俩个以后就不再生孩子，孩子，你妈为了我们不知受了多少痛苦。为了家庭关系，也是为了你们，因此一直没有把真实情况讲给你听。我们46（应是56）年通了几次信后再不通信了，主要怕影响到给你们带来的痛苦特别是（给）妈妈。因为我听说了，你李爸各方面都好就是有点自私，主要指对你大哥和妈妈。因此妈妈也不敢把真实情况告知你们，我当然就不再通信，更不能给你们去信，你们的情况都是通过你大哥告知我的。我看这一长段的痛苦历史就不谈了，以后通信时再谈。现在希你接信后来我家来住几天，也看看四川的情况，我们全家看信后都高兴你来，别无其它，你一来就知道，一定想法子来一次。从信中看到为了解决你们家庭调到东北，这就更远了，更不容易来了。孩子，只要你不恨爸爸，不生爸爸的气，你一定要来，来时可以不告知杜妈妈，以后再告诉她。交通方便，因时间关系一定来，如果经济有困难的话先借路费来，回去还。爸爸希你一定来，等着你们，孩子，等你来时面谈。另一个希你们一定要很好关心妈妈，你妈妈为我们把身体都搞坏了，因此多听妈妈的话，不要使妈妈生气，她现在年老体弱，你们一定要很好关照她老人家。另一个你李爸也是一个老同志，虽然过去对你大哥的对待有不适当之处，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能完全怪他，他有他的想法，你妈妈最明白，为了你妈也更不能怪他，这是我的想法。

请接信后如果不生气请马上回一信给我，来与不来都要来信。我的工作单位是中国人民银行成都市支行，来信就可收到。言不多谈，我要开会去了，今天暂谈到这。

来信地址，中国人民银行四川省成都市支行交曹均就可收到。

曹均

一九七三年十二月五日下午

我本来情绪亢奋悲壮，看完信却心情低沉，他说到当年是因为他“思想不健康，……”，又说如果我不恨他云云，这是怎么回事？我就预感到他那段历史不会是大哥说的那么简单，不会那么高大上。另外他说我爸自私也令我非常反感。

我心中虽然不快，但箭已在弦上，我未能抵住感性的冲动，终于还是在缺乏理智的状态下要去见他一面。

就这样我叫来了大哥，一起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