耻于勾践式的“尝胆”

祁航

耻于勾践式的“尝胆”

祁航

越王勾践忍辱负重，卧薪尝胆而最终一雪前耻的故事，往往作为励志故事被娓娓道来。就连名垂青史的大作家蒲松龄，也写过一副名气很大的对联赞美勾践：“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蒲松龄竟然把勾践与拔山盖世的楚霸王项羽相提并论。

但是，我本人并不认同勾践式的“尝胆卧薪”，也很鄙视勾践阴暗狠毒的心理世界。当年，越国被吴国打败，越国国君勾践为了活下去，暂时抛下一切的尊严、人格、国格，夫妇二人甘愿到吴国为奴，给吴国国君当仆人，负责养马，住茅草房。为了骗取吴王信任，越王勾践竟然亲自品尝吴王的粪便来帮助御医下药。勾践卑躬屈膝为吴王当马夫，当“上马石”，只为了活命，只为了报仇。勾践所作所为，是一般讲气节的志士万万做不到的！

“士可杀不可辱”“威武不能屈”“杀身成仁”“舍生取义”“宁可站着死，决不跪着生”……中华民族一直是一个倡导气节的血性民族，所以“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楚霸王的乌江依然流淌着英雄壮烈的传说，尽管英雄已逝;金刀令公杨继业兵败两狼山，撞死李陵碑，流芳千古；抗日名将张自忠杀身成仁，马革裹尸，名垂青史；坚贞不屈的江姐视死如归，舍生取义，虽死犹生。

相比之下，越王勾践，求生的欲望是何等的强烈，他狭窄的心胸也是何等的阴暗！刚刚复国成功，刚刚灭掉吴国，就开始诛杀为其殚精竭虑，鞍前马后，立尽汗马功劳的心腹大臣文种。“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冷酷无情的勾践赐给文种一把名为属镂的剑，说：“你当初给我出了七条对付吴国的策略，我只用三条便打败了吴国，剩下四条在你那里，你用这四条去地下为寡人的先王去打败吴国的先王吧！”于是，文种无奈自刎而死。

相反，与文种共侍勾践的范蠡，就显得更有远见和智慧，范蠡敏锐地看透勾践此人可与其共患难，但不可与其共富贵，于是提前逃走，功成身退，隐姓埋名，泛舟江湖，最后成为宛地富甲一方的义商陶朱公。

纵观历史，英明的君王，从来不滥杀功臣。开创了贞观之治的唐太宗李世民，对待跟随自己征战沙场的功臣情同手足。大将侯君集即使谋反罪名坐实，李世民依然痛哭流涕，感念侯君集当年出生入死征战沙场的功劳，不忍心杀他。但是，群臣纷纷进谏说侯君集谋反之罪无可宽恕，李世民非常伤心，才万般无奈下令处死侯君集。但是，没有株连侯君集的的妻子和子女，只是将侯君集的家人迁移到岭南，远离纷争。宋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而上位，所以他担心功臣武将权重威胁统治，就采用了“杯酒释兵权”的仁慈手段，让功臣武将们交出兵权，去安享人生。

相反，历史上臭名昭著滥杀功臣的皇帝朱元璋，刚刚登基做皇帝，就火烧庆功楼，把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一大帮兄弟、大臣一个个斩尽杀绝。但是，血腥的杀戮并不能保住明朝基业永存，反而，朱元璋的后世子孙在李闯王大顺军的闪闪屠刀之下，一个个身首异处，灰飞烟灭，一报还一报！

勾践式的卧薪尝胆，与其说是一个励志故事，不如说是一个不择手段变态兼疯狂的复仇故事；勾践是一个成功者，勾践也是一个绝情者；勾践身上，洋溢着对困难的不屈，也包裹着冷酷与自私。假如，这个社会处处是勾践，那么这个社会人与人的关系将会变得冰冷与疲惫。

所以，我耻于勾践式的尝胆，我呼唤一种光明磊落的人生。

2024/5/6

作者简介

祁航，男，51岁，南阳唐河县人，毕业于211院校硕士研究生，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爱好写作，自1992年始，有400多篇散文、小说、诗歌等作品发表于国家级、省市级刊物。

2015年，由中州古籍出版社出版散文集《爱，坠斜了天空》；第二本散文集 《守望寂寞》编辑整理中。现于南阳市油田中学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