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恙

姚豆豆

　　有文学大咖说过：“使人疲惫的不是远方的高山，而是鞋里的一粒沙”。前段时间我就被鞋里的一粒沙所苦。

其实人生渐进中年我不认为是什么值得大呼小叫的事情，变老的路上苍天饶过哪一个，不外乎华发渐生和记忆力减退诸如此类衰老特征群贤毕至罢了，可在周围同龄人时不时施施然摸出老花镜时，我发现自己竟然近视了，太不合时宜了，于是近视便作为“老”之正在进行时吹响初老之年的第一声集结号…

今年仲春，我由一只眼睛，继而两只眼睛迅速发展成和我属相高度匹配的一双红眼睛。以这样的形象行走着实有碍观瞻，那就抓紧治疗吧，先用眼药水，无效！会不会是眼药水用时太短难在患处有所作为？换眼药膏吧，每日清晨我得先用湿巾擦拭干净两只眼睛厚浊的药膏和分泌物才得以睁眼识物，狼狈的一天开始了。

就好像与残山相呼应的多是剩水，红眼病也迅速有了盟军，我的脖子和前胸开始布满密密麻麻的红疹，伴着钻心的痒。眼睛痒而多泪，脖子也不遑多让，我的一双手不停游走于眼睛和脖子，时不时这样一番操作，红眼病和红疹似乎都有燎原之势。

经过一番望闻问切，据医生说所有的病症都指向过敏，那就按照医生的诊断对症治疗吧。除了每日三次将大把大把的西药灌入这具已不年轻的躯体内去排兵布阵，我还得将一种吸附着鼻炎药水的圆柱体海绵塞入鼻腔内做辅助治疗，我审视着镜中的自己，想起了一句关于象鼻的歇后语。

　　在诊所医生虎狼之药的作用下，有那么几天好像所有病症都减轻了，双目红色消退，脖子上的红疹也准备偃旗息鼓，一切有向好之势，可中国北方有句俗语“按住葫芦起了瓢”，我的过敏也是这样一波三折。就在红眼病和红疹两种以颜色为旌旗的病症逐步消亡时，一种以气流为引导的病症开始在我身体内安营扎寨了。

咳嗽大多始于毫无征兆的嗓间发痒，像是一个小兵的无心之失打响了暴动前的第一枪，继而喉间开始被一股巨大的气流推动，我在这紧锣密鼓的咳嗽声中想起了很多年前《武林外传》中郭芙蓉习练的武功—排山倒海，而我一番排山倒海般的咳嗽下来也会汗湿衣襟，看起来咳嗽也是个体力活啊…

让我感到郁闷的是我的咳嗽，鼻塞和其后的气喘都发生在晚间，白天我与常人无异，只在夜幕降临后气流三剑客才款款而来，像暗夜精灵般开始它们的表演。话题扯回来，继续说咳嗽，伴随着胸腔中气流的不停歇震动，咳嗽邀来了它的盟友，鼻塞登场了。

现在我回忆起鼻塞还是颇感神奇，我不知道鼻腔如何在短时间内感受到有气流经过而后围而阻之，具体说就是你往身体哪边躺哪边的鼻子须臾间就水泄不通了。

很快鼻塞又邀来它的新战友参与这场鏖战，我的胸腔里驶进了一辆小火车，伴随着呼吸胸腔开始拉响长长的鸣笛音，那些不能成眠的夜我就在鸣笛声中从支离破碎的梦境中醒来，咳嗽，鼻塞，气喘一个个你方唱罢我登场，好热闹啊，真是难以将息的一段时日。

我和气流三剑客的战事进入胶着状态，我开始频繁出入医院，身体时好时坏没个准信，或者咳嗽，或者鼻塞，或者气喘纷至而来轮番上阵，就这么鏖战一些时日后气流三剑客发起了联合作战，那个夜咳嗽鼻塞气喘同时发动攻击，咳嗽在肺部敲击着沉重的出征鼓，鼻子不再轮流上岗它们双双堵死，鼻涕像河水般流淌不止，而嗓子就像是被巨人扼住了喉咙无法呼吸，这是个无法成眠的夜，而我像沙滩上奄奄一息的一条鱼。清晨我看着这满地狼藉，想想这辈子我都不曾这般狼狈过。

这天是个礼拜天，耳鼻喉科大夫确诊了我的过敏性鼻炎，还需要去呼吸科约个支气管镜检查确定是否同时感染支气管哮喘。周末是休息日，支气管镜检查只能在工作日预约，回家后我在网上科普了一下支气管镜的检查过程，看起来检查过程相当酸爽，罢了，这幅皮囊不能再这样折腾了，天若要下雨便由他去吧。

日子继续往前走，万事可能都有个由盛及衰的过程，就好像我的过敏病症，经历过万马齐喑究可哀的一夜后过敏这条抛物线开始从峰顶滚落，且速度很快，不多时日除了鼻炎受刺激会偶尔发作，其余种种已经消弭的无处可寻了。

浮在记忆与遗忘边缘的多是些琐事，若不书写记录我怕自己会忘记它。我是个小低高跑步法的追随者，过敏这段时间我跑步用同样的步频，同样的配速，心率总会轻而易举飙升至150，甚至160以上，说不清楚为什么，身体应该有天然自成的一套体系，牵一发会动全身。

我的体重坚强的盘桓在57公斤时日已久，在历时两个月的过敏后我的体重冲破了55公斤的关隘，最低时53公斤。跑步折腾了三千多公里都不能达到的目标，一场微恙却轻而易举的实现了，看来身体果然是每个人的神殿，值得我们好好供奉。

如今过敏已是生命中的一段过往，时光一天天流淌，积极乐观从容应对是一日，愁眉不展怨天尤人也是一日，索性放下诸般执念，天晴晒衣下雨撑伞就这样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