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左起:梁梓森教授,冯淇辉教授,李城丰</p> <p class="ql-block"> 药理药理,有药才有理。</p><p class="ql-block"> 冯淇辉教授是我国兽医药理学学科的奠基人。我没有在华南农业大学读过书,没有机会在课堂上聆听冯教授的课。由于工作的原因,与冯教授的交流颇多,从1983年至2011年(冯教授2011年2月病逝)从未中断。他的身教言传,使我受益匪浅。</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到华南农业大学拜访冯淇辉教授,陈杖榴教授。冯淇辉教授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我们这些老师是研究兽医药理学和毒理学的,我国没有自己的新药,怎么研究药理呢?无药无理,有药才有理。”无药无理,有药才有理。这句话,形成了理念,在课堂上,在全国的学术会议上冯教授反复强调。鼓励创新,创造新产品,为我国的畜牧业服务。</p><p class="ql-block"> 冯教授说,研发新药,生产新药是企业的重要责任,我们为你们提供药理学和临床的帮助。世界上大多数的新药是由医药企业研发岀来的,如德国的拜耳公司的“阿斯匹林”……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学校科研经费少,学校,教研室没能力研发新产品。</p><p class="ql-block"> 硏发新药的机会终于来了 。1980年代末,毕业于北京医科大学,来自山西的年轻人殷生章,持新产品“恩诺沙星”(当时国内把此产品誉为畜禽的特效救命药)的资料来找我,这些资料是他多年苦心研究的成果。我们企业马上和华南农大惠华公司签订合作协议,组织以我为组长的“恩诺沙星”产品开发的领导小组,(后来海康兽药厂也在研发此产品)请兽医系药理教研室冯淇辉,陈杖榴,夏安庆教授组织该产品的部分药学研究和临床试验。完成所有资料后,冯,陈教授积极与农业部新药评审委员会沟通。“恩诺沙星”成为我国兽药化药类第一个国家二类新药。该产品用途广泛,疗效显著,解决了畜禽养殖,水产养殖的重大疾病问题,创造了上百亿元的经济效益。更重要的是打开了我国新兽药研发的新路子。此后,氟喹诺酮类的药物:沙拉沙星,二氟沙星,达氟沙星陆续研制成功,还有氟苯尼考等等。陆续几年内,殷生章的研发小组就成功研发了6个国家二类新兽药。冯教授和陈杖榴教授非常欣赏殷生章的才华和钻研精神。经多年努力殷生章博士成了我国兽药领域的顶级专家。</p><p class="ql-block"> 在冯淇辉,陈杖榴等教授的帮助下,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我们与日本第一制药株式会社合作研发“复方磺胺间甲氧嘧啶钠”(治疗畜禽呼吸道,肠道感染,原虫感染),与美国陶氏太平洋化学有限公司合作开发的“可爱丹”(防治鸡,兔的球虫病),与意大利山度士大药厂合作开发的“复方延胡索酸泰妙菌素”(治疗畜禽枝原体感染)陆续问市。这些产品的药学研究及临床试验,全部由药理教研室的老师,研究生负责。</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冯教授约当时的广州中医学院的李国桥教授和我一起商讨如何用青蒿素治疗动物的原虫病的问题,当时李国桥教授在研究用青蒿素治疗人的疟原虫病取得了显著的效果。(屠呦呦当时还没有获得诺贝尔奖)我们在这方面做了有益的尝试。</p><p class="ql-block"> 有了自己国家生产的新药,药理和毒理的研究课题越来越多,研究的范围更广,学校的药理学研究的研究生从中学到更多的专业知识。培养了大量的博士研究生,硕士研究生。当年冯淇辉,陈杖榴教授培养的,协助我们新产品药理毒理研究,临床试验的博士研究生,如袁宗辉,曾振灵,徐士新,方炳虎,刘付启荣,肖田安等,现在都成了我国兽药教学,研发,生产,管理的中流砥柱。</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1986年11月冯淇辉教授陪同丹麦哥本哈根农业大学副校长教授,欧洲兽医药理学毒理学学会主席Dr.Rasmussen参观白云山兽药厂</p> <p class="ql-block">1989年11月冯淇辉教授陪同西德教授HaPke参观广州白云山兽药厂</p> <p class="ql-block"> 为企业站台不丢人</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加大了与国外同行的交流,冯教授教诲我们要多与国内同行专家学者接触,接受新理念,新技术。每次有国外专家到华农大学术交流,冯教授都争取把那些专家请到我们厂,他充当翻译和讲解员。让我们了解外面的世界,也让外国专家学者对我国兽药生产,技术现状有所了解。</p><p class="ql-block"> 八十年代中期,日本,美国,意大利,德国相继有同行来与我们洽谈合作。当时我们对外面世界的了解很少,知识浅薄。我们只好请华南农业大学几位著名教授:冯淇辉,陈杖榴,邝荣禄(中国现代兽医学的奠基人)出来帮我们撑场面。他们是我国的兽医兽药界的泰斗级人物,国外同行对几位老先生久闻盛名,在洽谈交流过程中,外国专家对冯教授他们,对我们企业非常尊重,放下顾虑,顺利达成合作。</p><p class="ql-block"> 冯教授对我很厚爱的,推荐我参加刚成立的中国兽医药理学毒理学会,那些会员都是全国行业的专家学者哦。</p><p class="ql-block"> 1987年,冯教授的研究生袁宗辉的博士答辩会(袁是解放后我国培养的第一个兽医药理学博士),冯教授特意写邀请函让我参加。</p><p class="ql-block"> 那些年,每年春节,冯教授都会给我寄贺卡,用他的名字,或华南农大兽医系药理教研室的署名,冯教授用钢笔撰写贺词。</p><p class="ql-block"> 冯教授对企业的支持,也有人不理解,风言风语:冯教授是个知名人物,怎么企业随叫随到呢?是不是为“五斗米”折腰?冯教授理直气壮地回答:为企业站台不丢人,我们也是在为国家站台。冯教授他们不取任何酬劳。</p><p class="ql-block"> 我们也尽量为冯教授他们的教学,研究提供点力所能及的帮助。</p><p class="ql-block"> 1988年欧洲兽医药理学与毒理学召开学术会议在瑞典召开,邀请冯教授代表中国参加会议。这是改革开放后,国际社会第一次邀请我国参加的专业性会议,意义重大。当时国家经济比较困难,农业部和学校都无法提供参加会议的费用。得知此消息,我们请示上级领导后,派人陪同冯教授出席,参会的所需费用由我们负责。免除了后顾之忧。在那次会议上冯老师把我国在药理学研究成果向世界做了详细的介绍,让世界更多地了解中国,获得了大会高度评价。</p><p class="ql-block"> 有一年,华农大向农业部,教育部申请在华南农业大学兽医系增设“兽药制剂学”专业,招收一个班的学生。但学校没有制药设备和缺乏检测仪器,还缺少懂使用设备,仪器的老师。我答应冯教授,我们企业药学专业的工程师可以给学生讲课,有关操作设备的课,安排在车间里现场示范。顺利完成了教学任务。</p><p class="ql-block"> 那届药剂专业毕业生在兽药研究生产领域做出了突出的成绩。“正典公司”的总经理谭志坚学以致用,组织以翁亚彪教授符徳文副总理等人为技术核心的研究团队,用10年时间研制成功球虫疫苗,改变了养殖方式,提高了养殖的效益。去年,谭志坚他们又研制成功世界上第一个免球虫疫苗,获得国家一类新兽药证书。他的企业成了兽药生产企业的一面旗帜。</p><p class="ql-block"> 我们企业还成了华农大药理学专业的本科生,研究生的实习基地。产学结合,互相促进。</p> <p class="ql-block">前排左起:袁宗辉教授,谢守良高级工程师</p><p class="ql-block">后排左起:陈杖榴教授,李城丰,冯淇辉教授,夏安庆教授,刘付启荣研究员。</p> <p class="ql-block"> 能屈能伸才能看到最美的风景</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省电视台拍摄“企业风采”的记录片,邀请冯淇辉,陈杖榴,夏安庆等教授到工厂开座谈会。为了选择最佳的拍摄企业全貌的位置,冯教授带着相机爬上办公室的楼顶,从三楼通往楼顶要爬过一个狭窄的洞。那时候他巳经70多岁了,很敏捷地爬上了楼顶。我说:“很愧疚的,让您老人家如此辛苦。这些事情应该由年轻人干的。”他说:“很好啊,这里看到整齐的厂房,背后郁郁葱葱的白云山。能屈能伸才能看到最美的风景!”然后哈哈大笑。</p><p class="ql-block"> “能屈能伸”,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士大夫”精神和生存哲学,也是冯教授几十年的生活体会。</p><p class="ql-block"> 冯教授学贯中西,在国内读中学是著名的广雅书院(现为广雅中学),读的大学是岭南大学,中山大学,浙江大学研究生院(硕士)。他说当年考岭南大学被录取的是“英国语言专业”,他觉国家动乱之际,读英语无法实现自己救国救民的理想,改读农学,选择“科学救国”的道路。1949年任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研究员,派驻荷兰,在德国汉诺威兽医学院学习,获博士学位。1952年毅然放弃国外优裕生活条件,回来参加新中国的建设。在国内建立新的学科,引进国外的研究成果和研究理念。</p><p class="ql-block"> 特殊年代,戴上“反动学术权威”的帽子,游街,侮辱性的批斗,一度心力交瘁。他不改初衷,咬咬牙挺了过来。</p><p class="ql-block"> 他经常与我聊天,讲在德国读博士时的经历,学会了吃生牛肉,每天喝大量的牛奶,踢足球等,避开国内那段刻骨铭心的话题。他知道我当了几年知青,他说他女儿也曾经在东莞农村插队。“当知青参加劳动锻炼了体力,锻炼了意志,可惜耽误了学业。”</p><p class="ql-block"> 冯教授对国情有深度的认识,关心经济条件困难的教师和学生,1960年代,有位来自揭阳农村的“调干班”学生,家里有4个孩子,经济非常困难。冯教授每月取出部分工资,汇去该学生家里,陆续四年多至该学生毕业安排工作后才停止。</p><p class="ql-block"> 冯教授女儿讲过一个故事,父亲有每天晨跑的习惯,路过五山一家小买部时,老板刚好在那个时间段开门整理货物。他主动进去帮忙搬货物,每天如此。老板后来才知道,穿着运动背心,戴眼镜的“老头”是华农大的老教授。非常不好意思。冯教授说:“我也是个劳动者,搬搬东西还可以锻炼身体。”他俩成了好朋友。</p><p class="ql-block"> 冯教授的兴趣广泛。七十多岁还在球场上与学生踢足球,运球技巧灵活,射门力度很大。曾在一场比赛中与对手争球,碰撞中,对手骨折受伤。</p><p class="ql-block"> 除了专业知识外,冯教授的中国传统文化知识很深厚,能背诵《岳阳楼记》《滕王阁序》和许多古诗词,尤其喜欢杜甫的“三吏三别”。有一天晩上,在他家里,他说我们读中学时,必须能背诵这些古文和古诗词的。“夜久语声绝,如闻泣幽咽,天明登前途,独与老翁别。”(杜甫.石壕吏)念着念着,老人家的眼镜竟然被泪水模糊了。</p><p class="ql-block"> 冯教授还善于作文,写诗。他为母校广雅中学</p><p class="ql-block"> 题诗 :广雅母校百年大庆</p><p class="ql-block"> 中华文化五千年,广雅传薪着早鞭。</p><p class="ql-block"> 粤桂人文同荟萃,中西体用共参研。</p><p class="ql-block"> 愧无明治维新策,憾有戊戌守旧愆。</p><p class="ql-block"> 此日腾欢百龄寿,还祈孟晋答前贤。</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我虽然没有读华南农业大学,但我自认是冯淇辉,陈杖榴教授的门外弟子。</p><p class="ql-block"> 冯教授离世已多年,纪念冯教授的文章已汇集成册。我这位门外弟子说不出太深刻的道理,写上“冯淇辉教授印象”,以表对冯教授深深的怀念之情……</p><p class="ql-block"> 李城丰</p><p class="ql-block"> 2024.07.0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