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暑假作业

夏天

看着俩孙暑假中，白天穿梭于各种特长班，晚上还要书写暑假作业。不禁让我想起自己儿时的暑假作业——挖药材。 我们那时的暑假，是妈妈布置的挣下学年的学费——挖中药材卖钱。还要忙着帮家里干农活，帮爸爸打柴。忙着在山野草丛中撒着娇，纵着欢；在潺潺溪流中戏着水，捉小鱼。那时，每个暑假都要为自己能挣得学费而兴奋！妈妈会说挣不到学费，那就不要再上学了。也许妈妈是随便说说吧，可那时我们真的在为挣学费而劳作。我家住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庄。我们村的东边有一条很深很宽的沟，我们都叫它谭家沟，谭家沟深深宽宽还弯弯曲曲的，沟底下常年有溪水，时大时小，夏天时水面较宽，人淌水还得脱掉鞋子，卷起裤腿，水清澈见底，水里有水草和石子，南北走向，因为这个沟，沟沿一线的村子如张家村，李家村，王家村……都口头上叫做张家沟，李家沟。暑假里这条沟，是我们的乐园，也是我们求学的土壤，我们在沟沟岔岔，梁梁峁峁挖药材，一个假期足足能挣到3—5元人民币呀，这可是一笔“巨款”啊！每次拿到几元钱，心里无比快乐！觉得自己就是个小财主。那时一学期的学费包括书费也就3元，还有另外一学期的学费，都是在暑假里找的事。 小学的每个暑假，我们都在沟里劳作并快乐着。三五成群，每人胳膊上挎一拌笼，里面放一个铲子或者小锄头，高高兴兴去沟里挖药材。我和两个小伙伴第一次跟着同院的大哥哥、大姐姐去。沟里野花野草铺天盖地，知名的不知名的可多了，植被丰厚，有了溪水好像一切都变得更加灵动。同行的伙伴中，我家隔壁的大哥哥最大。我们就跟着他去挖药材。到了沟底，他指着坡地上说这个胖胖高高的就是远志，你们看这里很多，你们几个小的就在这里挖，我和几个哥哥到沟那边高坡去找。挖药材不需耗多大力气，我们人虽小，但手脚麻利，时间不长就每人挖了一笼子，还说挖药材一点不难，跟拔野菜搳猪草一样，然后坐地上把它整理的顺顺溜溜，打算回家晒干，回头卖掉，真是爱不释手，觉得它就是学费了，个个小脸红的像苹果似的，开心极了。 哥哥们下来了，我们迫不及待要看他们挖了多少？一看他们怎么都那么一点，心里不由生出窃喜。喜悦就在瞬间消失。咦！怎么不一样啊！他们的有长长粗粗的根，我们的根这么小，哥哥们切切私语，完了窃笑着四处逃串，我们还是疑惑不解，哥哥们是笑我们挖的太小了，还是笑我们挖的不是药材。这时我隔壁大哥他一本正经地说：“你们挖的不是远志，是猪羊都不吃的野草。”我们一下子像霜打的茄子——蔫儿了！有个小女孩边哭边追打隔壁大哥。大哥可能觉得有愧，急忙拿出他们笼里的药材，放在地上给我们说：你们看远志长这样——叶子细细长长，一拃高，花是紫色，根是圆的直的，上面有纹纹，根才是药材。还有柴胡也可以挖，柴胡根有分叉，根的颜色都差不多，柴胡开黄花。他说，说起来有点说不明白，其实一看一目了然。他严然一个小老师呀！并把他挖的远志、柴胡等各种药材每种给我们一人一株，叫我们照着挖。在我的记忆中，这位比我们大不了几岁的哥哥，任何时候都很照顾我们的。 第二天下午，去沟里继续挖药材。才知道这两种药材都长在高坡坡上，一腿后登，一腿前跪，爬坡上坎，挖呀挖呀！每挖出一根，兴奋的无以言表，劳动的热情在不断高涨，我和哥哥们相比，一点也不差，我们每人都唯恐自己落后，一个个顾不了炎热，顾不上鞋子里灌满土这些小事，在大地芳香中，双眼像扫描仪一般，仔细寻觅一株株山野植物，每次返回时，比起大哥哥们，我们挖的还是少很多。有时我们实在太少了，大哥哥们会给我们分一些。就在这沟沟岔岔，坡坡坎坎上，一边寻找，一边前行，一天灰头土脸。挖呀挖呀！几天后，小手上磨出了水泡，胳膊也疼的拿不起锄头了，水泡破了那个疼呀！大哥哥还鼓励我过几天就不疼了。 有时爬上沟坡，上面是一梯稻田，这些坡坡人们常常观顾，药材很少。这时带头的大哥哥总会说，今天下午，我们都到田坎去捉蚱蜢烤来吃。此时，我和同伴们异常兴奋，大伙各自朝不同的田坎奔去。田坎高梁叶上一只蓝色的蚂蚱进入我的视线，我轻轻地移动到叶下面，突然疾速跳起用单手连叶带蚱蜢一把抓紧，扯下，再用另一只手一点点扯出高梁叶，手掌里只剩下蚱蜢了。再把蚱蜢小脚翅膀掐掉，放到笼子里，又去捉下一只……大家追着蚱蜢跑，忘了时间。只听见大哥扯着嗓子大声喊，全部到我这里集合。大家都把各自的蚱蜢捣腾在地面，几个大哥哥，先掐去蚱蜢尾巴，再掐着头扯出蚱蜢内脏，最后找一些干草把所有蚱蜢放在上面烧烤。烤好后按年龄小到大一个一个分，一般大哥哥们要少吃一只。这样的下午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刻，但回家的路上还是有点不爽——没有找到学费钱，暗暗想下次一次多挖点，把今天的补起来。 在挖药材的溪坡上，常常看见贴地生长的地果藤，地果藤长出红褐色的地果，摘入直接放入口中，成熟的地果甜蜜蜜的，里面有许多芝麻小的核，吃到口里咔嚓咔嚓响。沿着地果藤寻觅过去，看见了劳动的热情也一天天消退，小溪流便成了乐园，脸上的滑稽相不见了，体面多了。鞋子里的土也磕掉了，卷起裤腿，在小溪里抓小鱼，摸石子玩儿。小溪水宽的地方有农民自己搭建的小桥，方便两边的人过往。沟底有勤快农民自己开垦出的小块不规则小田地，种的耐旱植物扁豆，生气勃勃，两边的陡坡上树木密梳可见，鸟儿在上空自由自在飞来飞去，叫声婉转悠扬，左右半坡上白羊点点，还有割草的人们，挖药材的孩子们，看上去是那么渺小和微不足道，还有洗衣服的妇女们的洗衣声闲聊声，真是热闹非凡。 每次回家，首先剪掉绿叶部分，留下根部平摊在院子的木板上，通过几天的晾晒，干透了一点点收集起来，开学前去五里以外供销社收购站卖掉。一路高歌“东方红，太阳升……”，收获的喜悦在心中荡漾。回家喜滋滋把钱交给妈妈，等开学时家长再交到我手里做学费用。 童年的暑假作业——在火辣辣的太阳下不知疲倦地挖药材。在山野芳香中纵着欢，撒着娇；在溪流潺潺中摸鱼捉虾；童年的暑假作业丰富多彩，永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