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记录的人

戈壁海市

　　在旅行中，不经意间，总会遇到一些很有特点的人。旅行回来，一直懒懒地拖着不想动笔，但她们总在我心里晃动，不得已，今天无论如何要将她们记录下来。

一

今年一月在欧洲旅行，我特别注意到我们团的两位母亲和她们的女儿。她们来自深圳，并排坐在我前面一排的过道两边的位置上。我之所以会注意到她们，是因为坐在我前面的一对母女中的女儿，她的眼眸特别吸引我：清纯澄澈，如山间的溪水那般灵动清亮。她剪短发，皮肤偏黑，大概有一米七的个儿，窈窕而又挺拔，走路律动感极好。她清爽，自然，如清风一般。那种青春的美丽，实在叫人心动，令人欣赏。

　　另一位女孩身材微胖，皮肤也偏黑，马尾辫乌黑铮亮。这两个女孩一般高，同样落落大方，教养很好，美丽由内而外透出。当聊天中说到两位母亲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大的女儿时，坐在过道那边的母亲说，“我们都快五十了，孩子只十四岁，还在读初中。”这一下让我吃惊不小，“十四岁！她们完全没有这个年龄女孩的娇气和扭捏，没有十四岁女孩在异国他乡的怯懦感和陌生感。她们都那么自信，那么自然，那么自在。

　　我不由得想，我像她们那么大时是个什么样子？答案：是个野孩子。那时字都认不得几个，似一只井底之蛙，只看到我们家下放的那个村子与头顶的那一方天。一天到晚只知道在野地里跑，脑袋里多一点东西都没有。碰到任何一个陌生人或到任何一个陌生的地方，都会让我局促不安，手足无措。

同样的十四岁，差距却是如此之大，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我忍不住问坐在我前面的母亲，你们的孩子这么出色，你们是这么培养的？母亲说，她们在小学时，寒暑假就带着孩子到国外旅行或参加国外的夏令营。上初中后，就送她们参加国际间的各种活动营。比如，来自世界不同国家的孩子在一个小组里，他们一起设计产品，制作产品，销售产品。在这个活动过程中，孩子们互相学习，相互濡染，彼此融合。这不仅让孩子有了超越国界的视野，孩子的与人相处，孩子的思维，孩子的心理，以及孩子的语言表达，都得到全方位的锻炼和提升。她们是世界人，世界是她们的。即使此刻她们身处异国他乡，她们的心没有受到任何束缚，如在故乡般自由。因此，她们依然故我：自信，自然，自在。这就是她们魅力的核心所在。

二

从欧洲回来，在阿布扎比转机，我登机比较早。此刻正是深夜，我登上飞机就准备休息。刚闭上眼，就听到一个娇声嗲气慢吞吞的声音：“哎呀，这电脑要不要关呢？”

这也要纠结？大概是个未经事的小姑娘吧。我闭着眼睛想。

那娇声嗲气的声音继续：“要不，我还是打个电话问问吧。”她自言自语道。

电话接通了，她的声音似乎更娇柔：“喂，你说，我那电脑要不要关啊？”

电话里传来一个男声：“不用关，让它休眠就好了。”

她把东西放进上方的行李箱，就进入到我这一排的位置上，坐在我旁边。我瞭了她一眼，灯光昏暗，看得并不真切，但从她身型看，绝对不是小姑娘。

　　飞机上，大家都闲着，于是我们聊起了天。她简直是无所顾忌地输出，似乎要将她的家世和经历和盘托出：她是我国一央企的员工。他们单位在阿布扎比搞建设，她离婚后就申请来阿布扎比工作。她是她们单位管财务的中层领导，是湖南人。这次回长沙是陪读大学的儿子过年。

　　我的大脑里还回荡着她小姑娘般娇滴滴的声音，我说：“你的声音很有魅力哟。”

“是啊，所以我身边从不乏年轻的追求者。”好一位无遮无拦的女士！对着一个陌路人，如此直率。当然，我们下了飞机就天各一方，今天的路遇就像一个梦。梦里说什么，就无需忌惮。

接下来，她就讲述了她单位的几个年轻人怎么追求她，生活上怎么照顾她，并经常为她制造浪漫。她享受着年轻人带给她的热情与温情，但一直不曾允诺什么。她说年龄的差距在那里，担心伤害到他们。她讲述时，语气非常诚挚。

　　到长沙了。当机舱灯光亮起时，我仔细打量着这位魅力女性：大概一米五六五七的个儿，四十多接近五十的年纪，皮肤较白，脸型较短，单眼皮小眼睛，扎个小马尾辫，在逼仄的座位上腾挪了一晚上，此刻乱蓬蓬。上穿白底色黑条纹的衬衫，下穿深色长裤，身材就是那个年纪应有的样子，没有任何独特之处。

　　我背着行囊下飞机时一直在想，她的魅力何在，竟那么招年轻人喜欢？是她的如少女般娇滴滴的声音，且会示弱？还是由于她中层领导权利的加持？抑或是她心胸坦荡，个性率真？正如我会在这里记录她一笔，就是因为她见到我这个陌生人就向我倾吐那么多的直爽。

　　我作为一名女性，确实不知道她的魅力何在，也许只有男性知晓。

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