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晶兴的美篇

陆晶兴

青年记忆

<六>

拖渣

人到一个新的环境，总想做点什么新鲜事，这种冲动，特别是青年人，大家都有。去江南买芋头种回来的第二天，我主动参加了拖渣队伍。

苏介圩子熟田上，我生产队有两块，每块大约十亩左右，每块田边有一个草泥塘，长4米，宽2米，深1.5米的长方体。草泥塘是用一层青草一层河泥叠加起来的，经过闭封发孝后，形成了有机肥料，俗称一一渣。

我们拖渣队共六人，分别是，陆桂章，潘永奎，徐德贵，扬怀明，扬怀志和我。每三人一组，完成一个草泥塘。今天的任务就是要完成这两个草泥塘，把塘里面的有机肥，装运到田里。用拖托板装运，然后再用铁揪一块块均匀的散开到熟田里。

晨曦冲破了黑暗，初夏的太阳，暖洋洋的，象初恋的少女，心中一团火热却羞答答、吞吞吐吐地透露一点热情，又点到为止，决不热情过度，让人更感渴望。第一缕阳光，便迫不及待地透过大圩上的树技叶，斑驳的印在封盖草泥塘表面上，树梢于风中摇曳，呈现一块块光斑散在上面晃动着。树技上的鸟儿开始歌唱，清脆悦耳的歌声，在树梢间跳跃，宛如一串串动人的音符，奏响了初夏的序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青草的清香交织而成的芬芳，让人不禁深吸一口气，仿佛整个身心都被这爽口的气香所包裹着。

我们三人精神抖擞的先用铁揪把封盖在草泥塘表面上的泥土挖开，空气中，立刻散发出一种沼气，直冲云霄。

我和潘永奎各把拖板分别放到草泥塘边，由陆挂章用铁揪把有机肥料一块块挖放到拖板上，再由我们俩各拖一只载重的拖板，往熟田的另一端拖。此熟田南北长大约一百米左右。刚开始，每趟拖得最长（大约要拖九十米），然后，慢慢缩短。拖到适当的位置，把载重的拖板翻倒，把渣堆积在那儿，等全拖完了，再用铁揪把一堆堆的小丘肥料一块块甩散到田里。一堆堆小丘堆放的距离大约一一横距五米，竖距四米。

刚开始，陆挂章为了照顾我，担心我拖不动，怕我拖伤，在我的拖板上只放一大半，就叫我拖走，而潘永奎的拖板上堆放得满满的，看到此景后，我立即撑强地说：“再放点，没事，拖得动”！他看到我坚定的表情，无奈的又添加了许多。我立即把绳鞭搭在肩上就拖。刚跨第一步，就感到非常吃力，乖乖，这么重！心里嘀咕着。但青年人要面子，只能使出浑身的力气拖。一趟下来，只觉得像在蒸桑拿一般，身上布满汗水，如同被雨淋一般。拖了几趟后，不说皮肤毛孔都出汗，就连头发都被汗水浸润的像水里捞出来一样，大汗淋漓。

载重拖板估计在两佰斤左右，好就好在田里的水有3一4寸深，有一定小浮力，再加上水的润滑，几乎没有阻力，才免强拖得动。每趟拖下来，我都是气喘吁吁。难怪拖渣的工分最高（一个工十二分）。

就这样我们在田里往复的拖着，每趟回来陆桂章都故意少放点给我，来减轻我每次的负荷量，我再也不好意说雄话了，只能默认。确实我的实力还没有完全胜任此活。关键是青年人光有猛力，但没有长力，时间一长，体力就跟不上了。还好在拉空拖板回来时，就等于休息，也是恢复体力的时间。

但更要命的事来了，三个多小时后，熟田里的水渐渐的没有了，被干燥的土壤漫漫的吸收了。白汪汪的田块表面露出了黑土。全大队只有一台“二九五”打水船，到别的生产队上水了（全大队有二十四个生产队），根本不可能再回来上水，只能硬拖。

此时，领带的陆挂章叫我们暂休息一会，于是我们六个人全部上大圩树根阴凉处休息了。

我趟在树根下，仰望天空。微蓝的天空有几朵白云在漫游着。突然看到一群一群鸟儿飞了过来，一大片一大片落在田里的黑土上。也许是有机肥的气味，引来了众多的候鸟，除了黄嘴白鹭外，又新来了赤麻鸭，红嘴潜鸭和绿头鸭，还有不知名野鸟，它们这儿一群，那儿一群，在田里寻找着食物……此时，眼前的田野里呈现一片奇突的景画，令人陶醉……。

大约休息四十分钟后，我们又继续干活了，现在好像又精神许多，力气又回来了。乌儿见到我们下来，敏感的飞走了，但也没飞多远，又落在离我们不远处，继续寻找食物。

这次我的拖板上的渣分量，明显的少了许多。我默认地拖着就走。即使少了以前的四分之一的量，但还是相当吃力，每跨一步都要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拉得动，因为没水，黑土的阻力太大。泥土被水浸没后，太烂，再加上两腿的力道加大，每走一步，两腿都被土壤陷到裤衩间，举步艰难，弯着腰，背朝天，胸对黑土，人的上半身与黑土成小于四十五度的角，往前挺进。此时，才真正体会到“粒粒皆辛苦”的真实含意。

经过艰苦，坚韧的毅力，终于在下午三点半钟，完成了拖渣任务，接下来各人用铁揪把每个堆放在田里的小渣丘，一块块的甩臂均匀的散开在田里……

太阳漫漫的西沉，天空被染成了一片金黄，初夏的微风开始轻拂，带着一丝丝凉意，带走了我们一天的疲惫，终于完成了拖渣的任务。

青年之所以可期，就是热爱在沸腾，逐日移山的青年，都有着自己奋不顾身的激情，每一份炽烈的冲动，都值得被用心对待。人生中，很多东西都不属于我们，属于我们的只有一种经历，一种考验，一种成长。

二0二四年七月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