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杭州出发时，天是阴的。还没到达莫干山下，天就下起了绵绵细雨。浙江德清县境内的莫干山，有着“江南第一山”之美誉，是我国的“四大避暑胜地”之一。话说嘛，我游莫干山的想法已经四十多年了，每每想起来就心驰神往。大约一个小时左右，我们驾车到了莫干山景区的游客服务中心，购票后换乘上景区的“公交巴士”，进入了景区。对我来说，这才算真的上了莫干山。从车窗看出去，到处雨雾蒙蒙，不过雨雾却怎么也遮掩不住我们眼前的一片翠绿。翠绿中特别显眼的，就是山坡上和山涯下蓬勃茁壮的棵棵青竹，这青竹多是高耸入云的，经细雨的洗刷，显得莹光铮亮，鲜翠无比，煞是怡人，还令人遐思悠远。我看着看着，想起了刘禹锡的《庭竹》诗，“露涤铅粉节，风摇青玉枝。依依似君子，无地不相宜”。我想，把刘禹锡的诗生拉硬拽用在此地此刻，季节不对，这时不是秋天而是夏天。可是竹子那“依依似君子，无地不相宜”的风度和秉性，莫干山的竹子是同样具备的，而且一点儿也不差。实际上，竹子是莫干山的“三胜”之一，漫山长有十几种各类竹子，仅这里的竹景就够人们细观细看的。 在皇后饭店的梦坡楼前边的一个换乘点，我们下了“公交巴士”。我看到雨雾中仍然是绿竹郁郁葱葱，山上山下、道路两旁都是，就好像似这里没有别的其它植物啦。我拉近镜头仔细观看，山谷里雨洗的绿竹真的是翠绿如翡翠一样，剔透玲珑，熠熠生辉；绿竹挺拔修长的身姿，婆娑摇曳，一派蓬勃盎然的气势，生机无限。我非常欣赏这里的竹子，暗自念叨了几句：竹海碧碧莫干山，雨雾之中更好看。竿直叶绿冲天际，英姿挺拔天地间。我知道，竹子即使在狂风暴雨之中，也不易折断而倒下，象征着天地间坚忍不拔的精神。要说嘛，赏竹之美多是欣赏其“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咬劲儿”和“千磨万击还坚劲”的精神，当然也包括其“竹影拂阶尘不起”等诗情画意。说真的，莫干山的竹子，可观赏，可品味。竿直叶茂绿江南，赏竹品竹莫干山。 我们走到了皇后饭店梦坡楼前。梦坡楼是一栋老式西洋风格的建筑，石头墙红屋顶，前边临路后边临谷，估计站在临谷一侧的窗前看风景，视野一定非常好。梦坡楼是上个世纪初外国人建的，后来被民国名人张静江等人买下，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现在看上去还十分的结实。导游告诉我们，皇后饭店实际上是一个别墅群，由梦坡楼(山庄)、将军楼、竹苑山庄、随园、怡心阁、栖凤楼、潇湘馆、冷庐等十几幢风格迥异的别墅组成。这些建筑都坐落在这时我们所在的莫干山的上横路景区。我们跟着导游沿着上横路走，前后又经过了将军楼、竹苑山庄，都在路的下边山崖下。我认真观看着，就见细雨中的这些建筑在茂密的竹林下，依然显得特别的悦目，而其周边环境是一片的静谧祥和。 <p class="ql-block"> 据介绍，清末民初人们进一步认识了风景美丽的莫干山，空气新鲜，清凉爽身，是夏天避暑的好去处。从此，英、法、德、俄等国的一些外国人和我国的一些有钱人，先后在莫干山建了各种别墅200多栋，这些别墅样式繁多，风格各异，有显雄浑的，有显舒展的，有显轻巧的，有显庄重的，等等不一而足，形成了莫干山独特的别墅风光。因此，莫干山有了“世界建筑博览馆”之称和“小型别墅展览会”之美誉。我理解，看别墅应该是游莫干山不可或缺的节目之一，当然处处有别墅，不看都不行，还有一些别墅与一些重要的历史事件相联系。也是，好山好水间的别墅，是把幽美的自然环境和美妙的人文设计完美结合的成果，占据着上好的风水，不仅好看，有的还滋养人呢。</p> 导游跟我们一边走一边聊，领我们来到了莫干山126号，这是属于皇后饭店的一栋别墅建筑，像似贴山而立，外观和内里都朴实无华。周边的环境非常好，古树参天，怡然幽静。这个126号别墅以前是谁建的，我估计来过的人多是不会去关注的，而其出名则是因为毛泽东主席曾在此下榻。1954年3月，毛主席在杭州主持第一部宪法制定的会议期间，到莫干山视察了一天，在这里休息过。我们参观了楼上楼下的陈列，有关历史图片和资料等，反映的是我国第一部宪法的制定过程和毛主席的治国理念等等。毛主席住过的房间，如今还保持着当年的式样，现在看是十分普通的，我认为要是在当年也不能算最高档。据介绍，毛主席对莫干山秀美的自然环境，也是赞不绝口，曾即兴赋诗《七绝·莫干山》：“翻身复入七人房，回首峰峦入莽苍。四十八盘才走过，风驰又已到钱塘。”。这首诗作为珍贵的历史资料，张挂在二楼展室。参观后出来，我站在别墅边上看风景，雨雾中前望，高树万棵，蓬勃茂盛，一条小路，幽远幽长，可再往远看就朦胧一片模糊不清了。我不知何故，突然想，我国的第一部宪法通过至今，经历了七十年风雨路程，也几经修改完善，可落实依宪治国还依然“道阻且长”…… 我们在武陵村的村口不远处，看见一面巨大的山壁，是一块赭红色巨岩，高有20多丈，上书一个大大的“翠”字，约有10 米多高，特别的醒目，其气度雄伟，神韵飘逸。导游说，这个翠字出自当代著名的篆刻书画家钱君陶之手，还有评价说陶先生“平生写得最大者，当推莫干山翠字”，所以被认为是江南第一擘窠大字。红色巨岩之下，是一潭碧水，清澈剔透，波平如镜。潭内一片浮水睡莲，叶叶犹如碧玉；潭左一溜儿石径，直通“翠”下，且幽且静；潭右一座飞檐小亭，名曰“挹翠”，古朴典雅；四周一派绿色，葱郁苍苍，生机勃勃。据说，这是一个人工潭，是用来倒映巨石上的“翠”字而建造的。可惜我们没有眼福，因雨雾迷蒙，不见潭中有翠字的倒影。可是不难想象，晴天丽日下，那翠字入潭，一定会有另一番韵味和奇美的。我想，在自然环境中，人造的风景“小品”，亦巧亦俏，雅俗可赏，也能给到此一游的游人添上几多情趣。 <p class="ql-block"> 莫干山来过很多历史名人，基本上是来避暑观景的。也不奇怪，人都有平凡的需求，是不分身段、阶级、名望的，这或许也是表面上“人人生而平等”的体现之一。导游领着我们走入了一个房子顶上立着“武陵村”三个大字的院子，来到了墙上贴着“蒋介石官邸”牌牌的550号别墅。蒋介石官邸又名松月庐，整体观之，小楼古典，依然洋气，树木茂盛，坪草鲜绿，环境真的非常幽静。给我的感觉是，满目清丽，雅致恬淡。据说，蒋介石多次在这里下榻，他和宋美龄的蜜月也是在这里度过的。特别值得提一提的是，1948年7月底，作为蒋介石的临时总统官邸，在这里召开了挽救民国经济的“币制改革会议”，遂决定发行“金圆券”，结果谁也没有想到，“金圆券”使国家经济进一步“拉胯”，不久后民国政府全面失败逃跑去了台湾。后来有人戏称这次松月庐会议是“垮台的会议”。我们从楼下到楼上参观一个遍，用现在的眼光看，房间的摆设、用品等，普通而不奢华。也可以看出来，民国政府并不十分富裕，战争毕竟是要花钱的，“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嘛。</p> 离550号别墅不远的地方是551号别墅，风格与550号的一样，方石楼墙，西式门窗，人字坡顶。在雨雾朦胧中，这座别墅显得有几分像似一位孤零零的老人，仿佛不停叙述着以往悠悠岁月的沧桑，难免不带给人许多历史的遐想……据介绍，松月庐会议其间，蒋经国住在这里，因为目前暂不对外开放，我们没得进入，也就没办法“睹物思人”啦。现在，这两栋别墅都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也基本上是游人必看的景点。我撑伞站在两栋别墅之间，心想蒋家撤离大陆70多年了，也不过弹指一挥间，日月轮回，物是人非，历史上的事说得清与说不清，其区别大亦不大。还是元代的马致远老先生对世事的认识，那叫一个透彻到位，“林泉隐居谁到此？有客清风至。会作山中相，不管人间事。争甚么半张名利纸”! 走过一段小路，穿过一片老林，就来到距离松月庐不远的450号别墅。说的是别墅，而我看则是一座典型的洋式教堂，有塔楼有尖顶，也是青石垒砌的墙和西式的门窗，在雨雾中看去高高的，还有几分巍峨。我走近看了看门边墙上的牌牌，原来这别墅以前还真是教堂，是由一位叫海依士的美国传教士，于1923年7月建成的，属于典型的欧洲中世纪城堡式建筑。导游说，这是当时莫干山上最有气势、规模最宏大的一幢建筑，旧称“聚会堂”，是基督教徒的活动场所，曾承办过众多公众事业，如信徒祷告、集会、礼拜、主日学校及演剧、音乐会等。到了上世纪50年代，被政府改作了大会堂，供大型会议或者放电影使用。进入一层的大厅，我发现这里是“中国经济改革思想史的展览馆”。看后得知，1984年在这里发生过共和国经济改革思想史上的一桩开创性事件，就是那一年的9月初，在这里召开了“第一次全国中青年经济科学工作者学术讨论会”，史称“莫干山会议”，会议的宗旨是“为党和国家献计献策”，中心议题是城市经济体制改革。后来被视作新中国当代青年经济工作者的“第一次集体发声”，会议的一些观点对之后的改革开放，产生了很好很重要的影响。其中有几位后来成为了国家重要的领导和著名经济学家，当时都是富有改革思想的年轻的经济学者。我观后的感想是，有些人就是天才，是为时代而生的，必然会在历史中留下印记。我还猜想，他们也不一定就知道，他们那时的“第一次集体发声”，以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从450号别墅出来，导游结束了讲解，告别走了。天还下着细雨，雨雾仍旧蒙蒙，一切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飘渺的薄纱，有着亦梦亦幻的美，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烟雨江南的特征之一吧。阿小夫妻俩领着阿杰和我，走进武陵村里的一家餐厅。说起来，我们转来转去走了大半天，确实有点儿饿了。饭饱之后，我们走出餐厅，发现雨已经不下了，但雾却并没有散去，我们的眼前还是朦朦胧胧的。不过近处的竹木更显鲜翠，而远处的一切亦隐亦现。特别是那些修修长长的竹子，满山满谷，不经意间就感觉是一道绿色的巨型幕墙，但却既养眼又养心。站在高一点儿的地方再放眼远望，莫干山就如同一片绿色的竹海，而“竹波竹浪”起起伏伏，呈现出“波澜壮阔”的旷美景象。见到如此美丽的景致，我猜想没有人会不被吸引的。难怪人们把莫干山的竹子，给予了很高的荣誉，列为莫干山的“三胜”之首。的确，莫干山的竹子以其品种之多、品味之高和覆盖面积之大，名列全国之首甚至世界之最。可惜啦，在这个雨雾蒙蒙的天气中，我们没有观赏到“三胜”之二和之三的云和泉。当然，莫干山的美丽景观还多着呢，像旭光台、芦花荡、莫干湖、怪石角和塔山等。不过，我们这次没去剑池，还的确是一件十分遗憾的事情。莫干山的名字来自于莫邪、干将铸剑的传说，他们铸剑的地方正是剑池。我想了，再来莫干山的时候，第一站就去剑池。 在回杭州的路上，我总是感觉这次游莫干山意犹未尽。咋说呢，我们不知道天还下不下雨，雾还散也不散，往回走应该是很明智的选择。不能不说，我游了莫干山，是久愿得尝，自然欢欣，刚刚感到的什么可惜、遗憾等什么的，很快又统统被抛进太平洋里去了。欣游莫干山，飘落雨缠绵。登高放眼望，朦胧一大片。云雾锁目前，南北亦难辩。翠竹拔英姿，绿海逐浪翻。我们回到杭州，直接来到了京杭大运河起点处的拱宸桥附近。我们看到，大运河河宽水盛，悠悠流淌，载船航运，依稀当年；而两岸风光旖旎，依依绿柳，流水人家，古韵未减。尤其是远处的现代化高楼，鳞次栉比，近处的传统屋楼，摩肩比邻，呈现出一幅古今交融的全新的风景图画。不得不说，江南无处不锦绣，画意天然有诗情…… 2024年7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