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自驾西藏游（十六）

刘金刚

可可西里

　　时间回朔到2023年8月2日，我们自驾西藏的第十七天。这一天我们将“一条道走到黑”，早晨六点从世界上海拨最高的地级市那曲出发，沿109国道青藏线一路向北，纵穿唐古拉山、风火山、昆仑山，最后到达青海省格尔木市，全程830公里。从那曲到昆仑山口的平均海拔在4700米左右，且中途要穿越藏北羌塘和可可西里两个无人区，氧气含量不到内地的50%，长时间的缺氧是我们这次自驾西藏经历的最严峻的考验。

　　我们出发时整个青藏高原尚在睡梦中没有醒来，除了车灯照亮的柏油路面，周围漆黑一片。曦微时分到达西藏的北大门安多县境内，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片开阔的高原湿地面貌。

　　安多县地处西藏与青海交界处，人口4.3万人，平均海拔5200平米，县城海拔4800米，境内的格拉丹东雪山海拔6621米，是唐古拉山脉最高峰，万里长江的源头。辖区内湖泊星罗棋布，河流交汇纵横，其中最为著名的错那湖海拔4800米，是怒江的源头湖，也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淡水湖。她不但成为藏民心目中的圣湖，同时是传说中的神湖，神话传说中这里是西王母的沐浴之地。

　　安多县是那曲下属县，而那曲是中国唯一没有一棵树的地区，由于海拔太高，树木难以存活，被称为屋脊上的屋脊。本来按照老宋的行程按排，我们沿途参观安多扎木天葬台，然而此时都己归心似箭，也只得作罢。天葬是藏区特有的丧葬方式，在人死后将尸体运到指定地点，让秃鹫（或其他鸟类、兽类等）吞食。这是一种信仰，也是一种文化，折射的是葬民独特的生死观，绿色环保，不占用宝贵的土地资源，真正实现灵魂的升腾。

　　才出安多马域，又到唐拉山口。空气稀薄何所惧，五千米上敢昂首，苍狗脚下走。

 虽是生命禁区，也做长江源头。青藏高原显风流，亚洲水塔润神州，华夏万年秋 《破阵子.过唐古拉口》

行驶四个小时后，我们到达了109国道青藏线上的最高点，海拔5231米的唐古拉山垭口。这里也是西藏和青海地区的天然分界线，免费的国家3A级景区，我们在此停车逗留，打卡拍照。

这里是最不像垭口的垭口，山口周围的雪山形态轮廓浑圆，线条平缓，给人一种厚重的审美之感，这种感受充满着博大雄浑、无法撼动的意志和情怀。雪山之下是沼泽性的高山草地，仅管这里海拔5000多公尺，但仍有牧民在这里生活放牧，五色经幡，牛皮帐篷，牦牛羊群，潺潺溪流，再加上牧民无忧无虑的笑声，共同编织出了一幅古朴安宁的生活场景，这是唐古拉山口特有的风韵。

　　为纪念和缅怀青藏公路的筑路英雄，人们在唐古拉山口修建了巍峨的纪念碑。这座纪念碑仿佛大山的卫士一般迎来送往地屹立在雪山之中，给来自五湖四海的游人、商旅、朝圣者及穿梭行驶的车辆以平安的祝福。青藏公路东起青海省西宁市，西止西藏拉萨市，全长1937公里，于1950年动工、1954年通车，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线路最长的柏油公路，5条进藏路线中最繁忙的公路，在公路时代，它承担着85%以上进藏物资和90%以上出藏物资运输任务，在西藏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中发挥着重要作用，被誉为西藏的“生命线”。

　　在人们的印象中很容易把唐古拉山脉和念青唐古拉山脉混为一谈，其实这是两条完全不同的山脉。念青唐古拉山脉横贯西藏中东部，念青唐古拉”，藏语意为“灵应草原神”，由此可见藏民对它的崇敬和希望，主峰念青唐古拉峰海拔7111米，是藏族人民心目中的神山，藏传佛教四大神山之一。唐古拉山位于西藏东北部与青海省边境处，是西藏与青海的界山。“唐古拉山”藏语意为“高原上的山”，在蒙语中意为“雄鹰飞不过去的高山”，主峰格拉丹冬是长江正源沱沱河的发源地。

　　过唐古拉山口后不远便是雁石坪镇，这里的海拨4893米。离开雁石坪镇，会看到一座宏大的跨路石头牌坊，牌坊顶上两行大字赫然醒目：“西藏北大门”“欢迎你再来西藏”。穿过这座大门，我们便离开了西藏，进入青海地界。从7月22日进入西藏，到8月2日离开，前后驻留了12天的时间。尽管有些恋恋不舍，但该离开的还是要离开。仔细琢磨，人的一生何尝不是在相逢和离别中度过。

再见了，天上的西藏！

再见了，神秘的西藏！

再见了，圣洁的西藏！

无可奈何离藏去，何时何日还再来？却与梦中常徘徊！

　　继续前行，来到了位于沱沱河畔的唐古拉山镇，这标志着我们己经进入了青藏高原腹地、三江源国家自然保护区的核心区域，这里也是可可西里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南大门。“三江源”是孕育中华民族、中南半岛悠久文明历史的世界著名江河：长江、黄河和澜沧江（国外称湄公河）的源头汇水区，位于青海省南部，被誉为“中华水塔”。沱沱河发源于唐古拉山脉主峰格拉丹东西南侧姜根迪如雪山的冰川群，是中国第一大河——长江的源头。这里的河床非常宽阔，流速缓慢，河叉纵横，沙州遍布，呈现出宽谷游荡型河流景观。唐古拉山镇位于沱沱河沿与109国道青藏线交汇处，沱沱河长江源特大桥的桥下，隶属于青海省格尔木市，是中国海拔最高、面积最大的基层政权，被称为万里长江第一镇。沱沱河海拨在4700米左右，由于海拨高，含氧低，气候寒冷，环境恶劣，因此青藏高原曾流传着这样的民谚：“上了昆仑山，进了鬼门关；到了沱沱河，不知死和活”。但今天沱沱河已成为青藏铁路和青藏公路上的著名景点，国内外游客不远万里纷纷慕名到此，追溯长江之源，感触长江之情，心念长江之恩，胸怀长江之魂。

　　过沱沱河前行不远，公路一侧的草地里矗立着三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可可西里管理处设立的大型宣传提示牌，上面写着“你己进入国家公园世界遗产地可可西里”，我们下车在此拍照留念，此时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激动：可可西里，我们来了！

记得多年之前看过央视纪录片地理中国栏目《探秘可可西里无人区》，从那时起对这个神秘的高原地带就充满了向往。十多年后的今天，我的可可西里梦终于变为了现实。此时的老天也格外助力，云开雾散，风清气爽，让这片夹在唐古拉山脉和昆仑山脉之间神奇之地更加纯洁无比、娇媚动人，这真是：

苍神解我高原梦，驱散愁云现蓝天。

唐古拉山送远客，昆仑雪峰迎新贤。

远眺荒野三千里，近观平水八百弯。

可可西里无人区，中华水塔万川源。

　　可可西里一般是指青海可可西里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位于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总面积450万公顷。是21世纪初世界上原始生态环境保存较好的自然保护区，也是中国建成的面积最大，海拔最高，野生动物资源最为丰富的自然保护区之一。2017年获准列入《世界遗产名录》，成为中国第51处世界遗产。

人们常说可可西里是生命禁区，其实这种说法有失偏颇。正确的提法是“人类禁区”。在蒙古语中，可可西里意为“美丽的少女”。听起来温柔可亲，但由于这里高寒缺氧，地理环境极为复杂，气候条件极其恶劣，早已超出了人类的生存极限。就像一朵烂漫的毒花，表面看来鲜艳欲滴，深处却暗藏无数杀机。任何一个误入此地的生命，都有可能在这片原始而残酷的大自然面前灰飞烟灭，所以有了可可西里无人区的称谓，成为中国最大的无人区。人类禁区并不代表是生命禁区，相反，正因为人类文明很难染指，所以一直保持着大自然最真实的面貌，使这里成为了高原野生动物的乐园。除了可可西里的镇守之宝藏羚羊之外，还有野牦牛、野驴、雪豹、藏獒等雪域高原特有的野生动物。

　　可可西里的野生动物并没有让我们失望。在青藏公路与青藏铁路之间的一片草地上，我们看到了一群正在觅食青草的藏野驴，公路下面是面积大小不一的几洼清水。我们将车停在路边，小心翼翼地迈过公路下面的沟壑，摄手摄脚的靠近它们，想尽可能近距离地欣赏这些草原精灵的绝美风采。他们真是大漂亮了，全身披毛上红下白，身姿矫健，形如骡马，与内地家养驴大不相同，个个都是“颜如宋玉、貌比潘安”的“帅锅驴”，无愧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的名号。有道是：

形似骡马黄白毛，成群结队逐水草。

狂风暴雪无所惧，无人区内呈英豪。

　　驶过海拔5010米的风火山口，受连续多年冻土区的影响，路面坑坑洼洼，颠簸异常，车辆根本跑不起来，只能小心翼翼的低速向前行驶。在经历了一个多小时的过山车路段后，我们到达了海拔4602米的可可西里藏羚羊观点台。遗憾的是，在这里我们并没有看到藏羚羊。

　　带着遗憾的心情离开藏羚羊观景台重新启程，行驶不远便给我们带来意外的惊喜：公路一侧的草原上有一群藏羚羊在顺着我们行驶的方向疾速奔跑，而公路另一侧不远处的青藏铁路上正好有一辆火车与我们并驾齐驱，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在无人区的更深处还有一只独自徘徊的狼，不知可否是人们经常说的那只“可可西里网红狼”。据说这只狼因为受伤而遭到狼群的驱赶，为了生存不得己在109国道上干起了向来往车辆乞食的勾当，它最爱吃的是香肠和蛋黄派。由于人们长时间的投喂，这只狼也由初始的瘦骨嶙峋、狼狈不堪而变的体态丰硕、大腹便便，早己没有了狼性和尊严。这一场面难得一见，终生难忘，我赶紧让后座的二位女士用手机录下来，可惜那知网红狼因距离太远没有进入镜头。

　　继续前行，被称为万山之祖的昆仑山离我们越来越近，同属昆仑山脉的玉珠雪峰和玉虚雪峰延绵千里，构成了可可西里北侧的天然边界线。远处的玉珠雪峰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勾勒出一幅西王母瑶池沐浴的迷人幻境，给人以无尽的睱思，不由得想起了一首诗：

清风舞袖花为伴，仙子凌波玉作魂，

疑是瑶池天上客，人间何处觅芳痕。

　　从过风火山口以后，道路变得崎岖不平起来，并且先后经历了两次魔鬼般的大堵车，临近傍晚八点才到了昆仑山口。昆仑山口海拔4767米，山口处立有环保卫士索南达杰烈士的雕像和纪念碑。杰桑·索南达杰曾是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治多县县委副书记，治多县西部工委原书记，生前致力于可可西里地区生态保育的工作。1994年1月18日，在与藏羚羊盗猎者的搏斗中牺牲。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受巨额利益的诱惑，可可西里一带盗杀藏羚羊的行为一度十分猖獗，藏羚羊的数量由原来的20多万只锐减到不足2万只。记得很早以前我还专门为此写过一首词：

折红枝

——严历遣责盗杀藏羚羊行为

黄风久，青原愁，藏羚难逃瘟虎口。黑云恶，夕阳薄，五湖血光，四海悲歌。错，错，错！

无情曾，心坏透，利欲熏心贪无够。精灵落，人折磨，真情虽在，无处诉说，莫，莫，莫！

注：1、青原：指可可西里，藏语中可可西里为青色的山梁。

2、精灵：这里代指藏羚羊。

　　离开昆仑山口，就标志我们走出了可可西里，进入了昆仑山脉的大山之中，从昆仑山口到格尔木市还有150多公里的路程，海拨也从4767米下降到2780米。晚上11点多到达提前预定的格尔木市百利凯酒店，从那曲到格尔木，共计走了17个多小时，这是我们这次自驾西藏过程中用时最长、也最辛苦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