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德府城读商丘 河南纪行之四（春生君摄影散文之117）

春生君

　　河南这片古老的土地，孕育了华夏文明，见证了中华民族的辉煌历史。在这片土地上，有一座独特的古城，这就是建于明代正德年间的商丘古城，也称归德府城。

在广袤的豫东平原上，这座古城已经守望了500余年。在归德府城的下方，方圆十里范围内，如今还叠压着元朝归德府城、北宋陪都和南宋建都的应天府南京城、隋唐宋州治所宋城、汉代梁国国都睢阳城和西周宋国故城等城池。这种“城摞城”的奇特现象，与开封相似，因此归德府城自然成为国内外著名的古城遗址之一，被誉为“活的化石”、“时空博物馆”。1986年，归德府城被国务院命名为中国历史文化名城，1996年，被国务院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归德府城的独特之处，不仅在于它悠久的历史，更在于它的城池格局。这个古城是中国乃至世界上仅存的古城中的独一无二。它是座八卦城，也是水上城。如今它的城郭、内城、护城河保存基本完好。

在古城的建造中，古人应用了“象天法地、顺天应地、取法自然”的理念，用93条街道将全城分割成如棋盘一般的方块，外围土筑圆形城廓及内里方形砖墙，从空中鸟瞰，古城呈现出外圆内方的古铜钱币造型。这一格局寓意着天圆地方，以祈求城池永固之意。值得一提的是，归德府城的城墙及城门至今保存完好，由于恪守五行相生相克理论，四个城门并不是处于四方正中位置，而是有些许偏移。这一特殊的布局使得南北轴线分别相交的两个隅首也因此有所偏移，造就了归德府城最特殊的造型格局。这不仅体现了古人在城市建设方面的智慧和艺术，也使得归德府城成为一座独特的艺术品。

迈进古朴的城门，扑入眼帘的是廊檐交错、深巷斜晖的画面，感觉如同打开了一瓶古文化的陈年佳酿。

登上城门楼眺望，被碧水蓝天围裹的古城，犹如一座水上孤城，逶迤的古城墙直达天际，清清的河水中“天光云影共徘徊”，使人心旷神怡。

让人疑感的是，古代城池的护城河一般也就几十米宽，而为何归德府城的护城河却有着方圆几百米宽，这时守护城门的一位老伯向我介绍说，现在的护城河水面比几十年前可是缩小了一半多，以前的水面基本是500多米宽，长着大片的芦苇，水鸟盘旋其间，那才叫漂亮。后来古城人口急剧增长，不断有人填土建房，护城河的水面缩小到现在的3000亩，归德城的护城河并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黄河决口，大水围城后，自然形成的。这个壮观的城池最适合用无人机空中拍摄，可惜我手头没有，便在城墙上用手机翻拍了一张古城鸟瞰宣传图片。从图片上看，仅管现在水少了，古城还像是“漂浮”在水上，也的确酷似一枚古铜钱，真是一座令人叹为观止的古都城。

归德府城不大，但布局严谨，建筑精致，别有韵味。古城内有93条街，在古代的八卦学中，9是最大数字，而3是万物的源泉，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所以93是一个吉利的数字。这93条街把全城分割成许多小块儿，格局如同棋盘。明清时的大户人家，每家都有这么一个甚至三四个200米见方的地盘，都是深宅大院。令人遗憾的是，上世纪70年代末至90年代初，城内许多古老的四合院遭到前所未有的破坏，古城失去了不少古色古香的深宅大院。如今保存较好的屈指可数，当地老乡极力向我推荐侯府即侯家大院的壮悔堂，那里承载着古城一段浪漫而又凄凉的往事，不可不看。

这是一座古朴庄严的大宅门，它是《桃花扇》主人公、明末四公子之一侯方域的住宅，壮悔堂是两层砖木结构的古楼，雕梁画栋，十分雅致。紧挨壮悔堂的是一座两层的翡翠楼，传说这是李香君的居所，又称“香君楼”。

侯方域是清初散文三大家之一，他提倡学习韩愈、欧阳修，尊重唐宋八大家，其散文流畅恣肆，雄视当世。有《壮悔堂文集》10卷。但真正让他闻名于世的，还是他和“秦淮八艳”之一的李香君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

崇祯末年，大明王朝风雨飘摇，22岁的侯方域到南京应试，当时他的文名已经很盛，又是世家子弟，积极参加复社的活动，与陈贞慧等人被誉为“匡扶天下真正义”的四公子，虽然年轻，但已名满天下。

那一年，李香君正当16岁花季妙龄，她坐在绣帘挂落的花格窗前，遥望着秦淮河，等待她梦中的爱情。当侯方域出现在他的面前时，她一定感觉到了他所期待的姻缘已经来临。这本应是一段才子佳人似的风花雪月，可惜随着清兵入关，明朝大厦迅速坍塌，在一片乌烟瘴气中，在南京匆匆地成立了南明政权。

侯方域后来为她写了一篇回忆《李姬传》，文字中没有一字写到李香君的花容月貌，但一个坚持自己政治和爱情操守的红尘女子的美丽形象却跃然纸上，让人敬佩和难忘。

两人一见钟情，深深相爱的年轻人，很快互定终身。侯方域把家传的宫扇作为定情物赠给香君。后来，这对有情人因为坚持自己的操守而经历磨难，这把扇子便成为见证。

阉党阮大铖为拉扰侯方域，百般讨好李香君，被香君严词拒绝。阮怀恨在心，设法迫害侯方域，侯方域被迫投奔扬州督师史可法，阮大铖为巴结淮阳巡抚田仰，要买香君赠予田仰为妾，香君不从，以头撞桌昏厥在地，血溅桃花扇。侯方域的好友，知名画家杨龙友为香君爱憎分明的性格和对爱的忠贞深深感动，提笔在般般血痕的扇面上，勾勒出几只桃花，此即“桃花扇”。香君托人把桃花扇送给侯方域，以明心迹。

后来依据这段故事和侯方域的《李姬传》，孔尚任写出了著名的剧作《桃花扇》，成为明清传奇的压卷之作，感动了古今无数的读者和看客。

这段故事太有名了，所以侯方域和李香君的爱情结局和个人归宿，后来有了很多的版本。最凄凉的说法是李香君独自来到栖霞山下，在一座寂静的道观里出家，后不知所终。最美好的说法是何方域和李香君历尽劫难相逢，两人携手回到归德城，后来白头到老。

但在归德城，侯方域和李香君的结局却另有说法。南京被清兵攻占，李香君与侯方域脱难后，回到归德城侯府，香君更名换姓，住在了翡翠楼，二人相亲相爱，相敬如宾。

数年后，侯方域再游江南，独自在家的李香君歌伎身份暴露，不为官宦世家的侯府所容，她被赶到城南侯氏庄园，不久郁闷而死，年约30岁。侯方域回家后，为香君修墓立碑：“卿含恨而死，夫惭愧终身。”

这一年，35岁的侯方域忆起自己的坎坷遭遇，感叹平生可悔者多，于是把自己的书斋更名为“壮悔堂”。两年后，侯方域因郁郁寡欢，心情郁闷而病逝。侯家不愿提及李香君，所以这段往事尘封多年。

出壮悔堂东门，就进入当年侯家的后花园，即现在的陈家大院。原陈家大院为侯家陪嫁，保存完好。

其实，归德府城一向是书卷味很浓的地方，它的文化渊源，要追溯到宋代的应天书院。它与江西庐山白鹿洞书院、湖南长沙岳麓书院、河南登封嵩阳书院并称北宋四大书院。范仲淹曾在此求学并任教，应天书院原址已被泥沙掩埋，现在的书院为后来重建。明正德年间，归德府城建好，书院随之重新办起来，人文的传统传承了下来。就是这样的人文环境，培育了被誉为“清初第一大家”的侯方域。

再上溯到归德府城的源头，这里是火的发源地。早在一万年前，中华民族始祖燧人氏，发明了人工取火，并确立中华第一姓“风”姓，开创了人类文明新纪元。历史对商丘多的是钟情，多的是偏爱。西周春秋时期，商丘古城不只是古都城，更是圣人之城，是中国五千年不断脉的古城之唯一。

周成王平定武庚叛乱后，封微子于商族发祥地商丘，国号宋。于是微子作为宋国开国之君，被称为天下宋氏始祖。因传承殷商文化，宋国被看着是古代礼制的典范而受到诸侯的尊重。

西周春秋时期的宋国，诞生了以商丘为轴心的中华圣人文化圈，老子、庄子、墨子、惠子诞生于此。孔子是殷商后裔，长期在宋国居住、讲学，留下很多遗迹。商丘古城作为中华圣人文化思想体系产生的核心之城、轴心之城，是继燧人氏创始火文明之后，再一次向人类贡献了东方圣人的思想智慧。

就在燧皇陵大门东侧，有一块醒目的石牌，上写“宋国故城、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这样的石牌在八关斋也有一块。这是美国哈佛大学人类学考古学博士张光直先生与他发起的中美联合考古队，在商丘大地上8年间震惊世界考古界的巨大发现。据考证，宋国故城面积相当于明清古城的10倍多。

当刘邦兴师芒砀，于公元前202年称帝，建立西汉王朝，再一次实现大一统，同时也开启了商丘新一轮历史辉煌。西汉梁同汉文帝少子刘揖为梁王时，始都睢阳。后来贾谊向文帝推荐，迁睢阳王刘武为梁王。刘武时期，梁国成为西汉最为强大的诸侯国。汉景帝时，爆发七国之乱，刘武依睢阳城力挫七国之众，成为西汉中央朝廷的东方屏障。

西汉时期作为梁国都城的睢阳城，在梁孝王治下空前辉煌。“筑东苑，方三百余里，广睢阳城七十里，大治宫室。”梁国因此聚集了一大批文坛名流：司马相如、枚乘、邹阳等，写辞作赋蔚然成风，成为汉赋的兴起之地。两汉辞赋大家司马相如客居梁园数年，留下“子虚乌有”等著名典故篇章。作为当时西汉梁国国都的商丘，汉梁文化在这里发迹，并成为后世美谈。

“昔我游宋中，惟梁孝王都……邑中九万家，高栋照通衢。舟车伴天下，主客多欢悦……”当年杜甫与李白、高适结伴来商丘古城，凭吊三百里梁园，写下了这首《遣怀》诗。与其说《遣怀》是在追忆梁王和他的三百里梁园，不如说是在缅怀辞赋的开拓者司马相如和枚乘等文化大家。

商丘古城的悠久，归德文化的深厚，几千年来一脉相承。“满朝文武半江西，小小归德四尚书”。明清商丘古城多历史文化名人，多重臣、忠臣和廉吏，多官宦世家，多书香门第。据统计，明嘉靖以后至清初，古城内出过两位大学士（宰相）、五位尚书以及十多位侍郎、巡抚、御史、总兵和著名文人等。建筑上被誉为“典范之城”，人文上涌现中国历史上众多的重臣、忠臣和廉吏，一座历史文化名城，饮誉海内外，实是名至所归。

3000多年的岁月中，商丘这块土地上可谓是人才辈出，文官武将层出不穷。在唐代的安史之乱中，死守睢阳，抗击叛军，立下赫赫战功的张巡等人，更是归德府人难以忘怀的英雄。因此，到商丘古城，当地人都要推荐你去张巡祠看看，这是他们引以为豪的一处人文景观。

安史之乱中，商丘杀出了几位英雄，撑起了大唐王朝将要倒塌的江山，让唐王朝又延续了150年。这几位英雄历来被人们景仰，其中的张巡更是被称为“张王爷”，在台湾、福建、广东等地被人们广为供奉，威望不在关帝之下。

唐玄宗天宝年间，正是繁华盛开的盛唐时代，但繁荣中却潜藏着危机。天宝十四年，安史之乱暴发，平卢、范阳、河东三镇节度使安禄山在范阳起兵，亲率三镇兵马，浩浩荡荡南下攻唐。商丘，即当时的睢阳城，地处豫东，是豫鲁皖接合部，这里东望大海，西扼中原，北靠黄河，南襟江淮，为中国南北交通要道，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如果这个城池落到安禄山手里，叛军就能够一举进入长江下游，尽得富庶之地，使大唐帝国失去经济支柱，最终走向灭亡。

在这危急存亡的关键时刻，张巡挺力而出，率领6800多名将士共守睢阳，而他们面对的是叛军13万人的劲旅。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睢阳保卫战拉开了序幕。坚守睢阳的一年多里，张巡与叛军前后400余战，杀死敌将300余人，士兵数万。战斗异常残酷，城内粮食吃完，只好“罗雀掘鼠”，最后甚至“张巡杀爱妾、许远杀家奴”……最终由于寡不敌众，粮尽援绝，城破被俘而失败，张巡、许远等被杀。但英雄的睢阳城在决定历史的关键时刻，有力地遏制了叛军南下，保住了大唐半壁江山。中唐大文豪韩愈对张巡敬佩有加，他在文章中写道：“守一城，捍天下，天下之不亡，其谁之功欤？”

据说归德府城的南城墙，就是唐代睢阳城的北城墙，由于黄河多次泛滥淤积，唐城已经在地面10米以下。如今这里建起了气势恢弘的张巡祠，供人们瞻仰凭吊。

厚重的历史，使得这座古城非同凡响，千百年留传下来的或缠绵或悲伤或激昂或壮烈的故事，让这座古城充满了神秘的色彩。一座商丘古城无不是一部中华民族的更替史。这座古城作为中华民族百折不挠、自强不息的精神载体，不就是中华民族生生不息，奋斗不息的一个缩影吗。

归德府南城楼。

归德府城楼。

归德府城墙，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归德府城墙，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归德城2017年的俯瞰图。

翻拍的归德城鸟瞰图。

宾阳门。

归德府城街景。

归德府城街景。

归德府城街景。

归德府城街景。

侯府，侯氏故居。

侯氏故居。

侯氏故居。

侯方域书斋~壮悔堂。

秦淮名媛李香君居所~翡翠楼。

从翡翠楼上望去，就是侯方域的壮悔堂。

秦淮名媛李香君小像。

侯方域居室。

侯家大院。

范文正公书院。

应天书院

应天书院。

范中淹像。

归德府城隍庙。

穆氏四合院，为清代建筑群，原有房舍80余间，现存31间，是处处典型的豫东四合院建筑群。目前正在维修中，未能入内。

归德府文庙，是河南现存规模最大的文庙建筑，距今已有500年历史。

陈家大院

陈家大院。

陈家大院。

陈家大院

张巡祠

忠昭千秋~张巡祠。

唐忠烈侯张巡墓冢。

八关斋：唐时，史朝义率叛军围攻睢阳城，河南节度使田神功前来救援，打退了叛军。之后田神功病月余才好。宋州刺史徐向及富坤乡绅、黎民百姓为了报答田神功的救援，在城南开元寺设八关斋会，祈请佛爷保佑田神功消灾祛病。六十四岁的颜真卿写了九百多字的《宋州八关斋会报德记》碑文， 碑高2.9米，八楞石幢，外建八角亭。

《宋州八关斋会报德记》是大书法家颜真卿晚年的成熟之作。碑文兼用篆隶笔意，体方笔圆，端庄雄伟，被一致公认为颜书中的神品。

颜真卿书《宋州八关斋会报德记》八楞石幢碑。

八楞幢碑原碑。

八关斋千叟宴碑：千叟宴碑记载了清乾隆六十一年（1795年）举行“千叟宴”的概况，李元会本人参加宴会的因由及经过。

据《国宝档案》揭秘，乾隆六十一年（1795年），弘历皇帝年逾八十，国库空虚，宰相和坤出银万两，举办清代第四次“千叟宴”，由于耗资惊人，国库匮乏，此后再也没有举办过。

禹王锁蛟井，八关斋内这座八角古井，相传是大禹治水时制服作怪蛟龙并将其禁锢在这口井中。

三商之源大门。

3800年前，商汤的七世祖王亥，在这里开启了“以物易物”的商品交易时代，被誉为华商始祖。

王亥纪念广场。

　　阏伯台，也称火神台，是距今4000年的观星台遗址。

阏伯就是契，“三皇五帝”之一帝喾的儿子。“天命玄鸟，降而生商”，说帝喾次妃简荻外出洗澡，一只玄鸟飞来，落下一枚鸟卵，简狄取而吞之，后怀孕生下契。经考证，契之前的确有东夷族以鸟命官的玄鸟族一支，迁徙商地定居，以地名取代族名。因此，《诗经》中对契出生的神话诗意表达有事实渊源。《宋史》记载，阏伯为帝誉“火正”。契长大后辅佐大禹治水有功，被“封于商”，始有商国，被认为是商的始祖。因阏伯祀火星而主攻火政，阏伯台又被称着中国最的天文台之一。

火神台

火神台。

火神台古观星台遗址。

阏伯台戏楼。

宋国故城遗址：是周初封微子于宋国都城的遗址，位于商丘火文化景区。

隧皇陵石牌坊。

隧皇陵正门。

万古第一帝~燧人氏。

燧人氏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