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深夜的北京地铁，虽然没有了白昼的拥挤，但是人依然不少。</p><p class="ql-block"> 我在回宿舍等车的过程中，遇见了一个年轻人，白色的短袖已经分不清布眼，几乎变成了灰色。上面布满的尘土。短发也是脏兮兮，一脸的灰尘，抬头纹也是深深的，我见他自言自语，说什么“北京太让我失望了！”“再也不来北京了”。裂口的蛇皮袋子，露出了他破破烂烂的行李，随意地扔在面前，像极了一块过期的臭豆腐。黑色的双肩包，油乎乎的，一个没有卷起来的凉席。因为他的装扮，因为他一身灰尘，看到他的乘客对远远地站着。他手里拿着一瓶结成冰坨的矿泉水。一边使劲地拍打着地面，想让冰化得快一些，一边自言自语“我其实挺好的，我其实挺好的……”。他的反常举动引起附近乘客的不安。来到站台等车的乘客一发现他的反常，便远远地躲开了。我则近近地观察着他。</p><p class="ql-block"> 他忽然走向不远处一个等车的女孩，问：“这是不是到火车站的？”那个女孩显然被他的样子吓住了，我赶紧补上一句，以免去他的尴尬。“是的，终点站就是西站！”他看了看我，没有说话，迅速退回了他原来的位置蹲了下来。继续敲打他的冰坨一般的矿泉水。</p><p class="ql-block"> 一会儿列车要到了，他迅速站起来，提起双肩包，甩到肩上。一手捞起凉席。另一手提起蛇皮袋子。站在列车门口的中间。我想提醒他站在门的两侧，又担心他急于上车，碰到下车的乘客而引来麻烦，车门打开了。他急忙往车里挤，好在下车的女乘客敏捷地避开了他，给了他一脸地鄙夷。他似乎毫不在乎，直奔空着座位。</p><p class="ql-block"> 他把行李随手扔在座位面前，一幅不顾不管的样子，坐了下来。车过了两站，没有上客。他的两侧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我趁机坐在他边上。</p><p class="ql-block"> “你这是回老家吗？”</p><p class="ql-block"> “回老家，再也不来了。”他一边指着他的凉席说：“这凉席多脏，天天睡大街。”</p><p class="ql-block"> “北京的房租太贵，你哪里人？”</p><p class="ql-block"> “定保的，我再也不受这个气了。”</p><p class="ql-block"> “你做什么的？”</p><p class="ql-block"> “我在北京一个月挣一万二，也不如我回家一个月挣两千，我不受这个气了。”</p><p class="ql-block"> “回老家吧，在北京太难了。”</p><p class="ql-block"> “北京，太让我失望了，太让我失望了！”</p><p class="ql-block"> 他不停地重复着，似乎对我说，也似乎是自言自语。</p><p class="ql-block"> 随着列车到站，他一边赶忙拿起自己的行李，一边跟我说，“不聊了，不聊了，说不来，三五年不来是可能的，谁能保证一辈子不来北京呢，下次见了再聊”。</p><p class="ql-block"> “再见，祝你好运！”</p><p class="ql-block"> 他竟然咧嘴笑了。黝黑的嘴巴露出一嘴的黄牙！在这个深夜的地铁里，陌生人，我祝你好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