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屋前一亩多水田,被荒了十多年,田主是隔壁组上的,由于洪涝严重,每年将秧插下去,总要被遭蹋一番,费力得不到回报,于是他也没打算耕了,别人更不愿意接手,过路人都说荒的可惜,多次劝我挖个池塘好养鱼。</p><p class="ql-block">主意虽好,但我终究常年在外,加之惰性成习,故一直未能实现。</p><p class="ql-block">去年腊月,老婆打电话给我,说挖机已到了地坪下,问我挖池的事,我说你作主就是了。</p><p class="ql-block">当天晚上,挖机师傅只花二个多小时便将荒田变成了池塘。由于地下泉充足,加上截住了上面的多条细流,第二日便蓄有齐腰深的清水。</p><p class="ql-block">今年正月,我往池塘投放了约半斤一条的草鱼,鳙鱼共百来尾,平生第一次养鱼,心里很激动,每遇路过的邻居朋友跓足品评,我总要重复一句话:”您家今年要买鱼的话,莫到别处买,给我来做点生意。”邻居笑笑满口应承,老婆却说我人不低调,口气大,自己有不有鱼吃还是个未知数。</p><p class="ql-block">玩笑归玩笑,自从放下鱼苗,我便多了一分操心,身在外地,每次与老婆通电话,开口便会问鱼塘的事,问水漏了没有,问鱼长了没有………问的多了,老婆闹情绪,说我只关心鱼,不关心她。</p><p class="ql-block">五十几岁了还说这样的话,亏你不害臊,我回复。</p><p class="ql-block">怎么啦,难道五十几岁你就不该疼我吗?告诉你,不仅五十几要疼,六十,七十你都得疼,你得疼我一辈子。几句话弄得我啼笑皆非,无言以对。</p><p class="ql-block">端午后,我同往年一样,按时回家“歇伏”,此时鱼儿也随着水温回升而渐渐活跃起来,每天早上,我起床第一件事,便要站在池塘边观赏鱼儿在水面上欢畅的游来游去,待到田间地头长滿青草的时候,割几把丢到池里,半天就不见了。</p> <p class="ql-block">鱼儿长的贼快,不到四个月时间,估摸着长了斤多,吃草的时候,一条条不时泛着白白的鳞片,荡起深深的水窝,老婆好似比我更专心,常下令我做家务,她要抢着割草。</p><p class="ql-block">今年的天着实不寻常,瓢泼大雨一场接一场下了个把月,幸亏老婆想的周全,怕管道排水不赢,鱼儿会越堤,吩咐我趁早在堤上装上塑料拦网,装完后,她又不满意,说装低了,倘若雨再落得大一点,久一点,水便会越网而过,鱼肯定会跑的,我虽然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但相信不可能涨那么高的水,事已至此,也懒得反工,在我的“唯物主义”辩证下,还是保持了原来的样子。</p><p class="ql-block">很幸运,历经多少次洪峰,鱼儿依旧被安全地挡在池塘里,但老婆却总是不放心,说气象台天天发送暴雨红色预警,自从养了鱼,她也天天想着这些事。</p><p class="ql-block">人们都说现在的天气预报应改为“天气现报”十有八九是不准确的,但六月三十号晚上至七月二号的两天半时间,老天爷颠覆了你的认知观,让你体验了一次什么才叫真正的暴雨。我也是平生第一次见过,那场面,犹如银河缺堤,好比水库松闸,马路上半尺深的流水,田间一片汪洋,直下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老婆撑着雨伞站到阶边上,望着越网三尺的滚滚洪水,唉声叹气,叫苦连天,说鱼儿全跑了。接下来便絮絮叨叨数落我的不是,说我不听她的话,固执己见,围网要是装高点,或许还能保住几条,这下好了,连本带利全完蛋了。</p><p class="ql-block">我默默地听着,未敢顶撞半句,心想做事还真得深谋远虑,不然迟早要吃亏的。</p><p class="ql-block">三号早上,天终于放晴了,我正在厨房做早餐,忽听得老婆在外大声呼叫,不知啥回事,忙放下锅勺跑出去,原来一条鱼被困在围网的折弯处,被她顺势围在狭窄的水中,喊我赶快去帮忙捉上来,我一溜小跑来到池边,伸手往水中一阵摸索,好家伙,一条约二斤重的黄背身草鱼被牢牢地扣在我的十指下,心想中午二人准能饱餐一顿了。</p><p class="ql-block">哪晓得鱼尾一翘,粘液便沾满了手掌,滑滑的感觉有点握不住,于是顺势往堤上的草丛里一丢,未曾想湿漉漉的草丛给鱼提供了逃生的机会,那家伙劲道十足,只三两下弹跳便溜到了堤下的出水囗。我想追,却一脚踩空,也跟着鱼儿掉进了奔流滚滚的水坑里,鱼早没影儿,自己却成了一只落汤鸡。</p><p class="ql-block">从水里爬上来,才发现脚手都擦起了条条血印,白色的衬衫也被洪水染成了黄色,老婆不仅不可怜我那副狼狈像,还劈头盖脸对我发了一早晨牢骚,“骂我榆木疙瘩,骂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老古板一句话,哪个会把塘里的鱼捉到河里去?我也认为世上没有这样的傻子原来你就是一个,眼看一餐好菜要进口了,这下好,请你吃屁,再说,你感觉抓不住了反手往水塘里丢,好歹也还是我们自家的鱼。唉,别人说你还聪明,聪明个鬼,我看十里八乡都找不出像你这样的“饭桶”。</p><p class="ql-block">我对着她一个劲憨憨地笑,偶尔回复一句“你教训的极是”,老婆气不过,早餐不吃,中餐也不吃,躺到床上不理不睬睡闷觉,当晚只听得她哎呦,哎呦,哼天倒地叫过不停,我慌了神,忙要叫医生,她又拦阻,要我给她涂清皂膏,给她擦红花油,第二天早上,竟威武多了。</p><p class="ql-block">我说你昨天是不是感冒了?</p><p class="ql-block">哪里感冒,还不是被你气的?鱼跑光了,好不容易捉一条,却被你这木脑壳丢到河里,还多大的劲养鱼,投资千多块钱连鱼鳞都没得一片,你想我心里会痛不。</p><p class="ql-block">跑了就跑了,不就几百块鱼苗钱吗?明年加强防护还可继续养呗,这有什么好气的?多年前,咱房间里挂了幅“莫生气”的顺口溜,感情你一句都没记住。</p><p class="ql-block">就你记住了,亏你还笑得,“猪肚子抹十二层,脸皮厚,一副死鸡不怕滚水烫”的憨皮狗,说着,侧过身用手揪住我的耳朵,是似开悟释怀,脸上又露出了甜美的笑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