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的小金河

秋之雁

一条小河，一条清沏见底、闪着金光的小河，常常在我心头流过，这，就是我的小金河。

做了6年的军属，到长白山深处的部队探了6次亲，因而在6个月的时间里，我天天看到小金河。

小金河这名字是我给起的，丈夫和他的战友们都称之为“河沟”。第一次去部队探亲，我端着盆要找水管洗衣服，丈夫笑道：“这儿哪来的自来水。走，我带你去河沟。”

这是怎样一条河沟哟，宽不过丈余，深不过三尺，清亮亮的河水哗啦啦唱着，活泼泼地绕过一块块大青石，打着旋儿向下游流去。河底铺着一层细沙石，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星星点点的金光。

“金砂！”我惊喜地叫道。

“那是闪光的云母片，傻丫头！不过砂里可能含金，下游的小村就叫金厂。”丈夫对我的大惊小怪已经习以为常。

这小河太美了，称“河沟”太土、太俗，辱没了她，应该叫“小金河”。

哦，我的小金河。

部队整天搞施工，不是修菜窖，就是盖猪圈，活儿很脏，很累。丈夫的衣服每天被汗水浸透几回，我每天都要到河里洗衣服。

在河里洗衣服要比用自来水方便得多。在水边找块平滑的石头坐下来搓洗，双脚插入清凉的河水，全身心都觉得清清爽爽，舒服极了，惬意极了。水流很急，漂洗时只需站在水中，双手扯住衣角，任流水冲涮，不一会儿便干干净净。

丈夫特俭补，衬衣、汗衫破了几个洞，还舍不得丢，让我补补，结果由于我的不小心，丈夫的破衣服一件件都不幸被河水冲走了。水流得那么急，我如何追得上？丈夫闻言摇摇头，“留着绑拖把也好啊。”他识穿了我的鬼把戏。在我真的一不小心，没有站稳，一下子坐到水里之后，他套用《乌苏里船歌》的曲调，狠狠地唱了几天“掉到河里啦，掉到河里啦……”

因了这小金河，洗衣服在我来说已由苦役变成了一种游戏，一项娱乐。

难得休个星期天，丈夫带我和女儿去小河放纸船。船是我们用丈夫搜集来的烟盒叠的，有红色、黄色、蓝色的，有金色、银色锡箔纸的，有舢板、帆船、乌蓬船，各色各样令人眼花缭乱。丈夫提着一大包到几十米外的上游去放，我和女儿拿着杆子拦截。不大会儿，三三两两的小船出现了，渐渐船儿越来越多，只见数帆竞发，百舸争流，好壮观，大有百万雄师过大江之势。我和女儿一阵手忙脚乱，好容易逮住一只小小的银色的乌蓬船。珍爱地捧在手心，发现船仓里有个纸卷，所幸没有打湿，展开一看，里有四个小字，“我爱你们”。我蓦地将手攥起贴在胸前，心里有种痒痒的、突突的感觉，这大概就叫幸福感吧。望着水中无数只花花绿绿的小船正顺流而下，渐渐远去，我想，别的船里也该有小纸条吧，这些小船会让别人拣去吗？会是什么人拣呢？拣到的人看到小纸条也一定会有同我此刻一样的感受吧！小心些，别冲翻了我的小船，把幸福带给更多的人吧，拜托了小金河。

丈夫解甲为民，我永别了小金河。时过多年，这条清沏见底、闪着金光的小河还常常在我心头流过。多希望她时时，不，永远，在我眼前流过。

本文刊登于1993年7月24日《济宁日报》星期天特刊

　　借用丈夫的战友柏玉海先生2024年6月27日回老部队战友聚会时拍摄的照片。这就是我的小金河，实际上应该称为小溪。六次来部队探亲，有两次在其上游，那儿水流湍急，水面很窄，寒气浸骨。有四次在其下游，水面要宽得多，依然清澈见底，中午时分水温适宜，脚泡在水里非常舒服。那时的水要比现在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