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路

红孩儿

从中心医院出门，上王城高架、沿古城快速路一路向东...... 这是一条我再熟悉不过的路，今天重走这条路，百感交集。四年多来，我载着父亲，沿着这条路，春夏秋冬、风雨无阻地往返穿梭了650多次。只为了父亲每周3次的透析。 　　有近半年没走过这条路了。恍恍惚惚中感觉被病痛长期折磨的父亲仍然无力地坐在后排。下意识地通过后视镜向后排望去，看到那空荡荡的座位时，我立刻满目泪水......父亲再也不可能坐女儿的车了。　　那是2019年10月，患有糖尿病的父亲被查出了尿毒症，必须借助血液透析来延续生命。 　　我家离中心医院大约10公里路程。按导航提示，到医院有两条优选路线，我选了古城快速路—王城高架桥—中心医院这条线路。因为这一路红绿灯少，路面平整开阔，体弱的父亲经不起路上的颠簸。　　每周一、三、五三次透析。医院安排周一、周三上午透析，周五则是晚上七点开始透析。　　遇到早上透析的周一、周三，我五点就得起床，给年迈的父母做好早餐，再服侍他们起床、洗簌、吃药打针。慌慌张张吃完早餐。安顿母亲躺在长沙发上，盖好毯子，叮嘱她千万不要乱动，保姆一会儿就到。然后搀扶着父亲上车坐好。车子出了小区就上了宽阔的古城快速路，一路向南开去。 　　刚刚苏醒的城市，路上车辆稀少。摇下车窗，马路旁的美丽风景尽收眼底。深深地吸口清新的空气，顿感心旷神怡。穿过定鼎门隧道，在隋唐园立交桥调转向北，直接就上了横跨洛河的王城大桥，双向8车道的桥面平坦开阔，透过车窗向外望去，静静的洛河水缓缓向东流去，波光粼粼的水面与岸边的绿树相映，似一幅美丽的画卷。　　王城大桥与王城高架相连，但上下坡度颇大。下了王城大桥需要踩足了油门才能爬上连接王城高架桥的那个长长的坡道。高架桥直通邙山上的北郊机场。我们在中州路口下桥，过芳林路就可从中心医院的北门进入内部停车场。早上七点之前赶到，就可以轻松占到车位。 　　遇到周五晚上透析时，大概需要到晚上十点多才能离开医院。从中州路口上高架桥。夜晚的王城高架桥路灯通明，远远地向王城大桥望去，拱形桥两侧密密排列的路灯如两条巨龙盘踞在桥面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与星辰交相辉映，渲染出一幅令人陶醉的夜景。 “爸，你看那桥上的灯多漂亮，像两条龙”，“哦，是漂亮”坐在后排的父亲有气无力地回答着。每次晚上透析结束路过这里时，我都提醒父亲欣赏一下被路灯装点得美轮美奂的王城大桥。我试图让这窗外的美景疗愈父亲的心理和身体上的病痛。 　　在隋唐园立交桥来了一个几乎是270度的大转弯，向东直奔古城快速路上全长3.2公里的定鼎门隧道。进入隧道，那漫天星斗般的灯带把隧道照的如白昼一般。闪闪发光的指示牌指引着行驶的车辆奔向目的地。我紧握着手中的方向盘，持续地踩着油门，以60公里的时速，随着川流不息的车辆，驶向忠义街方向的出口。　　每每穿过这个隧道时，我总幻想这就是一个时空隧道，我带着父亲要穿越到那个父亲生病前的年代——听到父亲那开心、爽朗的笑声，看到他那高大、健壮、快步如飞的身影...... 春天来临，古城快速路两旁那些叫不出名字的树木吐出了嫩芽，由浅绿慢慢变成了油绿，散发出清新的气息。坐在车里向外望去，满眼的绿色让我看到了，熬过冬天的树木又有了生的希望。 　　炎热的夏天，古城快速路两旁绿树成荫，为过往的车辆遮挡似火的骄阳。车子开进定鼎门隧道，立刻进入清凉世界。我马上摇下车窗，让习习的凉气进入车箱，坐在后排的父亲立刻高兴地说道：“真凉快！” 　　有一年秋天，洛阳连续几天下大雨。许多道路被淹，隧道灌水。父亲非常焦急，担心会耽误透析。透析绝不能延误啊！冒着大雨，我带着父亲开车出门了。尽管雨刷快速地刮动着，前挡风玻璃仍被如注的雨水蒙蔽着，我小心翼翼地开车前行。敢不敢进隧道呢？我心里没底。双手紧握着方向盘，装得很有底气地对父亲说道：“没事，这个隧道不会进水的，排水系统应该没问题”。车子即将到达隧道入口时，我迅速观察了一下周围，入口地势明显较高。来不及多想就开了进去。当车子开出隧道口时，我悄悄地舒了一口气，在裤子上胡乱地擦了擦手心的汗水。 　　后来几次下大雨，定鼎门隧道从来也没倒灌进水。　　寒冷的冬天里，特别是下雪天，我总是担心路面湿滑，上桥、下桥车子会打滑。其实，真是多虑了，路政人员早就处理了路面的积雪。车辆穿梭，畅通无阻。　　冬去春来，多少个清晨、多少个夜晚，女儿和父亲迎着晨曦、披着星辰在这宽阔、蜿蜒的马路上开车奔跑，与疾病抗争、与生命赛跑！　　这条道路，如同城市的血脉，输送着城市的生命活力，输送着每一个人、每一个家庭的生命活力。　　今天，重走这条路，那桥上光芒四射的路灯、那路旁生命力旺盛的树木花卉、那隧道里光耀夺目的指示牌和灯带、那宽阔平整的路面和川流不息的车辆就像久别重逢的亲人。四年来，正是有了它们的陪伴，650多次透析没有一次被延误。　　对我的父亲、对我们全家来说，这就是一条生命之路啊。我的心里充满了深深地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