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那个岛

昌朋

　　渔山列岛，位于浙江省象山县石浦东南方向大约26海里（约合48公里）的洋面上，全岛陆地面积约2.3平方公里，其中北渔山岛近0.5平方公里。它是镶嵌在东海的一颗璀璨明珠。

　　2021年4月24日，我们乘快艇，登上了北渔山岛。

　　安顿好住宿，我们先就近去看港湾。这是个天然良港，位于北渔山东边，三面环山，东面是出海口。湾中微波荡漾，波光粼粼，港内有十多条渔船停泊着，一杆鲜艳的红旗，在海风中猎猎作响，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半个世纪前，1970年夏，我首次上渔山岛。那时，我见到的港湾更美。港内的船只都出海去了，港外右侧泊着一艘半倾覆的渔轮，船舷上用楷体字写着“加利福尼亚”字样，我猜想这可能是触礁的台湾渔轮。港内海水平静如镜，清澈见底，海底没有一丁点儿泥沙，全是参差不齐的岩石。小鱼小虾在水中游来游去，海螺在石缝间张合翕动。此情此景令人陶醉。我忍不住跳下水去，在那里畅游起来。纯天然，原生态，一尘不染，这是世上最棒的海滨浴场。这个港湾给我的印象，实在是太美了。

　　港湾北面的山坡上，建有一排排民舍。记得以前是零零星星的平房，现在增加了不少楼房，而且扩展延伸到了西边的山坡上。这里是渔山岛民的主要栖居地，面向港湾，冬暖夏凉，对于以捕渔为业的村民来说，走几步就可以下船出海，实在是太方便了。随着旅游业的发展，不少村民从事渔家乐住宿餐饮服务，用海鲜大餐招待四方来客，这里也就成了旅游集散地。村民告诉我们，这里的淡水主要来自地下深井，电是用柴油机发的，燃气是灌装的，生活补给物资主要来自石浦。

　　看海上日出是我们最为期待的。渔山是汪洋大海中的孤岛，站在山顶，极目远眺，是一抹海天相接的地平线，这里是观看海上日出的最佳选择。当然，看到日出，还要有一个好天气。气象预报说，次日是阴天，我们有些担心。一觉醒来已是4点多了，拉开门，望了望天空，还好，月亮已经西沉，星星还在闪烁。我们立即出门，爬上东边山顶。这里是一片坡度不大的开阔地，已经有不少人在此等候。我们选择一处临海的悬崖作为观察点，注视着黎明前翻腾的大海，静静地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约莫5时许，东方露出亮色，5点10分，一道霞光透过云层，一条一条的光束，与云层平形相间。随后，朝霞不断扩大，越来越亮。5点20分光景，一个红色小圆点从海面上缓缓钻出。我们齐声惊呼：“太阳出来了！”小圆点冉冉上升，渐上渐大，穿过云层，金光万道。宽阔的海面，碧波万顷，初升的太阳，照耀着波涛，折射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光波，真是美丽极了。我们用相机、手机不断拍摄，记录着海上日出的全过程，感到特别的兴奋。

　　渔山灯塔久负盛名，位于北渔山南端海拔104米高的山顶上，始建于清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二战时被炸。现存灯塔是1985年重新修建并升级改造的。铸钢组合，圆筒形状，红白相间，高16.9米，具有船舶自动识别系统和高科技导航功能。晴夜，方圆26海里内均能见其信号，它是我国南北航线船舶航行的重要目视标志，有力保障着国内外过往船只的航行安全，被誉为“远东第一灯塔”。百年灯塔，历经沧桑，已成为重要的人文景观。凡到渔山，人们总要去仰望它那高耸入云的雄姿。

　　渔山仙人桥是特别奇异的自然景观，位于灯塔西面海边的陡峭石壁中。它由整块岩石构成，形似拱桥，横空出世，跨越东西，桥高20多米，长约30多米。中间桥孔象一个大城门，海浪在那里吞吐翻滚，声如雷鸣。桥的北侧是一道深沟险壑，底下全是由桥洞涌进来的海水。仙人桥的桥面窄窄的，宽约1.5米，中部稍稍隆起，人称“鲫鱼背”。我首次到渔山时，试图从桥的东头走到西头，走到中途，双目不敢斜视，两腿索索发抖，我下意识地弯下腰去，近乎是爬行过去的。现在桥的北侧和西侧都围上了石栏杆，游客只能观望而不能上桥，这显然是为安全考虑，但失去了刺激。多少年来，仙人桥兀立在这里，不能不说是个奇迹。说是鬼斧神工仙人所造，似乎有点玄乎，推想应是千万年狂风暴雨袭击，惊涛骇浪淘蚀所致。

　　仙人桥下还有一个奇观：蓝眼泪。所谓蓝眼泪，据说是一种带有发光腺的海上浮游生物，在某种气象条件，比如潮汐、风向、气温等作用下聚集起来，所形成的蓝色光圈或光带。我们在登岛当天晚上，跟着导游，打着手电，步行1.5公里，去看蓝眼泪。那时还有点朦胧月色，大家满怀期许，不停地拿手电照桥洞下面，希望能看到奇观，但照来照去，持续了半个时辰，终未见到蓝眼泪，最后只得迎着晚风，失望而归。现在只能转载幸运者所拍摄的美照，以飨读者了。

　　在渔山，除了观看日出，观赏港湾、灯塔和仙人桥，还可领略岩石、岛礁、海浪和野花等海岛风光。

　　渔山全岛都是由岩石构成的。退潮时分，水落石出，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去岩石间敲牡蛎，割佛手，拣香螺，这些都是透骨新鲜的贝壳类小海鲜。如果你耐得住寂寞，还可以坐在岩石边垂钓，运气好一点，钓一条黄鱼或鲈鱼，也很有可能。要知道，这里可是亚洲第一钓场啊。

　　站在山顶，极目远眺，千里波涛，一望无际。呆呆地看着潮起潮落，周而复始，昼夜不舍，会觉得大海胸怀宽广无边，自然造化神奇无穷。环视四周，大小岛礁，星罗棋布。据统计，整个列岛由13岛41礁组成。比如东南面的五虎礁，是我国领海的基点。它形似五块巨石，一字儿排开。退潮时，犹如五张巨型风帆，奋勇向前；涨潮时，恰如一艘出水潜艇，雄视东海。

　　海浪与岛礁为伍，浪花伴礁石而生。渔山的海水特别的清，特别的蓝。因为这里没有泥塗，也没有沙滩，所以海浪冲击岛礁所激起的浪花，也特别的晶莹，特别的白亮。常常可以看到，一个浪头冲击礁石，飞溅起十几米高的水柱，宛如大型广场里的音乐喷泉。惊涛拍岸，激荡起层层白色泡沫，犹如消融时的白雪，也若蓝天中的白云。我想，这岛礁要是离开海浪，就会缺少浪漫；而这海浪要是离开岛礁，也会缺少激情。

　　春天，正是山花烂漫、莺飞草长的时节。岛上有一条位于半山腰的长长的环岛游步道，这条道路可以通往各个景点。道路两边长满了鲜花，人在路上行走，如同在花海中穿行。头顶是蔚蓝的天空，满目是湛蓝的海水，呼吸着野花的芳香，真的非常惬意。这那里只是花，分明是诗，是画，是梦！

　　这次渔山岛之旅，我们是乘坐渔光曲17号快艇往返的。船驶出石浦港，风浪渐大，高速客轮迎着滚滚巨浪，在颠簸中前行，船头一会儿高高翘起，一会儿又重重落下，人们的胃也随之翻江倒海，稀里哗啦，尖叫声，呕吐声，此起彼落。甚至有人叫喊：“不想去啦！不想去啦！”然而，开弓哪有回头箭？古人云：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要领略这非常之观，就得吃点苦，受点累。区区26海里路程，我们足足熬了两个小时，终于熬到了目的地。后来，听海军老兵们说，他们乘舰艇去渔山岛海域执行任务，遇到大风大浪，晕船吐浪是常有的事。由此想到水兵们守卫祖国海彊的艰辛和不易。谢天谢地！好在回来的路上，顺风顺水，更因为饱赏了海岛美景，于是从心底里直呼：这趟渔山岛之旅，值了！

　　现在，虽然事隔三年之久，但我们仍然会常常想起——心中的那片海，心中的那个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