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干山之三：文化名人

杨柳（上海）

　莫干山，峰峦叠嶂蜿蜒，松竹瀑泉秀美，不仅以“清凉世界”享誉天下，更以人文荟萃闻名遐迩。

数次登临莫干山游览。这里留下了文人墨客风格迥异的名人别墅，留下了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伟人毛泽东和元帅诗人陈毅的身影，留下了沙孟海、茅盾、周庆云、郁达夫、张大千、丰子愷、于右任、郭沫若、巴金等文化名人的足迹，留下了难以计数的名人题字、石刻、图画和诗文，也留下了许多文化名人在莫干山的轶事，成为莫干山厚重的文化底蕴。

　一、上莫干山避暑休假游览，从进山门牌坊到游剑池、芦花荡、滴翠潭、武陵村、旭光台，处处名胜古迹都留有书法名家的墨宝题字，充溢着中华文化的魅力。

沙孟海、茅盾题字山门

莫干山有西门和南门。西山门牌坊建于1988年，届时莫干山管理局请“书坛泰斗”沙孟海为山门横额赏赐墨宝，沙老欣然应允，磨墨铺纸，挥毫写下了“莫干山”三个气酣势疾，雄浑遒劲的正楷大字。

西山门中间立柱上的楹联：“竹海连山，经四百旋高路，轧轧轮声，直上清凉世界；莫干遗迹，历三千载流光，堂堂剑气，凭看吴越春秋。”由浙江楹联研究会顾问卢前撰写，湖州书画院院长谭建丞挥毫，笔迹舒展流畅。楹和字写出了莫干山的历史与神韵。

　南山门牌坊建于1989年，正面横额“莫干山”三字为柳体风格，线条坚挺，清隽秀逸，系文学大师茅盾翰墨。茅盾是浙江桐乡乌镇人，与德清莫干山相邻。莫干山管理局请茅盾为南门题写横额，大师陶然应诺，上山休养赏景之余，为南山门题写下了“莫干山”横额。

山门中立柱楹联文采飞扬，亦为卢前撰句，写出了莫干山的精髓："肇名从吴越春秋，有神工铸剑山中，长留古迹三千载；避暑称清凉世界，望杰阁流丹云表，此上回峰十八盘。”楹联由著名篆刻家、书法家钱君陶隶书，字体庄重秀丽。

周庆云剑池石刻

“莫干之美在剑池，剑池之美在飞瀑”。剑池飞瀑为莫干山的精华，是传说中的干将、莫邪铸剑磨剑之处。

顺着飞瀑声游至剑池，四叠瀑布飞泻而下，水珠飞溅，声如响雷，甚为壮观，真是“飞泉裂石出，浩浩破空来。万壑留不住，化作晴天雷”。二叠峭壁刻有“劒池”两个红色大字，笔势雄浑，工整秀丽，为文化名人周庆云手迹。

剑池上面有座阜溪桥，又叫飞虹桥，桥底一块黑褐色、呈侧卧状的大石头上，刻着周庆云所书“周吴干将莫邪夫妇磨剑处”几个红色大字。这两处石刻为剑池锦上添花。阜溪桥上方，距磨剑石10余米处，矗立着干将、莫邪铸剑塑像。

　周庆云系湖州南浔人，乃莫干山第一部山志十三卷《莫干山志》修纂并刊印者，堪称莫干山“文宗”。1923年起他每年上山到69号"蘧庐别墅"避暑。他还出资扩建剑池，修复天池寺，新建应虚亭等景点，游遍莫干山胜景，留下了大量题刻和诗文。他在《莫干山志》中有七律诗描写剑池：

参差楼阁起高岗，半为烟遮半数藏。

百道泉源飞瀑布，四周山色蘸幽篁。

钱君匋手书“江南第一擘窠大题字“

来到武陵村口的滴翠潭，很远就看到一红赭色崖壁上刻有巨大的绿色“翠“字，旁边镌有“风月无边”、“莫干好”。

抬头看这“翠”字，高20余丈，如三层楼，气势雄伟、神韵飘逸，为鲁迅先生的学生、著名篆刻书画家钱君匋所书。

　1987年夏，钱君陶应友人邀请，上莫干山避暑。游至此地，他见遍山翠竹，瀑布清泉，唯潭边光秃巨岩，甚感惋惜，便挥毫写下了这个"翠"字。

　随后，莫干山管理局花两年时间将刻这翠字墨宝刻于崖壁，并在潭内种植睡莲，潭旁建古朴典雅的红色挹翠亭，营造出一种宁静致远的意境。滴翠潭因巨石上钱君陶的“江南第一擘窠大题字”而名声远扬，引来游客络绎不绝。

名家墨宝荟萃碑林

芦花荡公园东北角，入口处的“莫干山碑林”由书法大家沙孟海所题。碑林内集中了近现代全国著名书法家沙孟海、舒同、赖少其、关山月、费新我、陈从周、苏局仙等书坛大家的楷、行、草、隶、篆体的45幅翰墨，展示了中国书法的历史演变和各种风格，是内涵丰富、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的代表，被誉为“书法艺术珍品的荟萃之地。”

　碑林中立有陈毅名诗《冬夜杂咏》中《青松》的石刻白玉碑：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

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全诗20字加签名，22个金字笔力刚柔相济，浑然厚重。

　屋脊头武陵村口，书法家于右任所题“武陵村”草书石碑，潇洒浑厚。莫干山碑亭中的柳体“莫干山”三字，工整逎劲，为民国外交总长、上海特别市市长黄郛所题。莫干山标志性景点旭光台，雄健酒脱的三字石碑“旭光台”，系辛亥革命烈士宋吉生之子、原中国书法家协会上海分会主席、上海市副市长宋日昌之墨宝。芦花荡公园门上俊秀的“芦花荡”三字，出自著名左手运笔的书法家费新我之手……

　二、秀美的莫干山，引来无数诗人登临揽胜，留下许多烩炙人口的名篇佳作。其中数毛泽东的《七绝·莫干山》和陈毅的《莫干山纪游词》流传最广。

毛主席游毕莫干口占《七绝·莫干山》

1954年仲春，毛泽东在杭州修改新中国第一部宪法之余，抽空到莫干山游览了飞瀑清泉、茂林修竹。游毕下山，但伟人余兴未尽，回头看莽苍的峰峦，盘旋的山势，即景抒情，口占《七绝·莫干山》。

　翻身复进七人房，回首峰峦入莽苍。

四十八盘才走过，风驰又已到钱塘。

《七绝·莫干山》，抒发了伟人游历莫干山轻松愉快的心情，犹如横天出世，为“江南第一山”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郁达夫游莫干山散心赋诗

环山公路至塔山丁字路口的271号欧式“田庄”别墅前，竖立着一块刻有“郁达夫故居”的石碑。别墅1904年由美国人伍约翰建造。1917年8月，著名诗人郁达夫为逃避母亲所定婚姻，来到莫干山散心，游览了芦花荡、剑池、旭光台。

　时虽酷暑，但漫步石径山道之间，穿行松涛竹海之中，观赏飞瀑山泉美景，令人倍觉凉爽；登临高山之颠，晨观旭日东升，白云飘浮，暮看星空万里，灯火点点，更令人心胸开阔，郁达夫心情大悦，即兴赋诗《游莫干山口占》；

田庄来做客，本意为逃名。

山静溪声急，风斜鸟步轻。

路从岩背转，人在树梢行。

坐卧幽篁里，恬然动远情。

李济深览胜赋诗《莫干山题壁》

李济深，曾追随孙中山革命，任黄埔军校副校长、原国民党高级将领、民革主席，新中国成后任国家副主席、全国人大副委员长、全国政协副主席，是员能文能武的将军诗人。

1927年初他曾带领军队驻扎在莫干山，闲时游遍竹海、剑池、瀑布等名胜，以军人的气魄，写了一首雄壮豪迈的七律诗《莫干山题壁》：

天风拂我若为容，立马名山第一峰。

回望竹深沉碧海，却疑松古化苍龙。

剑地飞瀑云围破，芦荡激流石罅冲。

最爱晴岚清绝处，层恋饮绿沁心胸。

毛泽东赠词丁玲欢迎从莫干山来延安

著名左翼女作家丁玲曾被国民党秘密关押在莫干山62号別墅3年。1936年12月，经宋庆龄、鲁迅和地下党的努力，丁玲获得自由，随即离开莫干山去延安。

途中，她意外收到毛泽东用电报发来的《临江仙·给丁玲同志》。1937年初，丁玲来到陝北保安（今志丹县），后到革命圣地延安，受到热烈欢迎。毛泽东手书一遍《临江仙·给丁玲同志》送予丁玲。

　壁上红旗飘落照，西风漫卷孤城。保安人物一时新。洞中开宴会，招待出牢人。

纤笔一枝谁与似？三千毛瑟精兵。阵图开向陇山东。昨天文小姐，今日武将军。

丁玲是毛主席唯一用电报赠送诗词的作家。这首叙事风格的词，真诚朴实，体现了领袖对丁玲作为第一个从国统区莫干山到苏区延安的著名作家的高度重视和极高评价，以及对所有投身革命的知识分子的热烈欢迎。

陈毅赋诗《莫干山纪游词》

1952年7月，时任上海市市长的陈毅来莫干山探视病休中的张云逸大将。在莫干山小住的十日，陈毅游历了莫干山的风景名胜。戎马一生的元帅以七个“莫干好”起句，赋诗《莫干山纪游词》七首，表达了爱国情怀和对莫干山的喜爱，感慨“林泉从此属人民”。“

　其一

莫干好，遍地是修篁。夹道万竿成绿海，风来凤尾罗拜忙。小窗排队长。

其二

莫干好，大雾常弥天。时晴时雨浑难定，迷失楼台咫尺间。夜来喜睡酣。

其三

莫干好，夜景最深沉。凭栏默想透山海，静寂时有草虫鸣。心境平更平。

其四

莫干好，雨后看堆云。片片层层铺白絮，有天无地剩空灵。数峰长短亭。

其五

莫干好，最好游人多。飞瀑剑池涤俗虑，塔山远景足高歌。结伴舞婆娑。

其六

莫干好，请君冒雨游。千级石蹬试腰脚，百寻涧底望高楼。天外云自流。

其七

莫干好，好在山河改。林泉从此属人民，清风明月不用买。中国新文采。

陈毅手书《莫干山纪游词》全文碑刻现立于芦花荡公园内陈毅诗碑亭中，墨宝既有诗人雅雍容儒的气质，又有元帅气魄雄伟的气势。

　文豪郭沫若1955年5月读到陈毅《莫干山纪游词》，对元帅诗人十分敬佩，对莫干山亦十分向往，即作七律《赠陈毅同志》：

　一柱天南百战身，将军本色是诗人。

　凯歌淮海中原定，坐镇沪淞外患泯。

　赢得光荣归党国，敷扬文教为人民。

修篁最爱莫干好，数曲新词猿鸟亲。

但是，陈毅“久欲回答，每每因不能成篇而罢”。

郭沫若雄庄赋诗《游莫干山》

沿着石阶，穿过竹径，眼前出现一幢灰青色的花岗岩外墙，左右对称的三层建筑，门前的石碑上写着：“莫干山48号 雄庄 名人别墅”。

1959年7月，郭沫若来此住了4天。他登旭光台望云海群山，游剑池观飞瀑清泉，穿石径看翠绿竹海，诗兴大发，写下了著名的《游莫干山》诗两首，将莫干山的篁海、剑池、清泉展现得淋漓尽致。

《游莫干山》

其一

久识东南有此山，千章修竹翠琅轩。

惊看擘画凭劳力，造成乐园在世间。

塔山鸢习天宇近，剑池人去水声寒。

群恋起伏如沧海，直欲乘风破碧澜。

其二

盛暑来兹颇若秋，紫薇花静翠篁幽。

晨登塔岭亲吴越，夜看银河贯斗牛。

射击稚儿欣获鸟，校雠旧集听鸣蜩。

山居最好劳盘骨，蹬道千寻赴上游。

　三、画坛大师张大千、丰子恺、陆俨少，均爱莫干山的竹、云、泉“三胜”和清、静、绿、凉“四优”，畅游名胜古迹之余，纷纷铺纸作画。

张大千的《莫干新夏》

国画巨匠张大千多次下榻友人潘梓彝的92号别墅“颐园”，避暑课徒。1935年4月，37岁的张大千携三夫人杨宛君再游莫干山，书法家好友王秋湄作陪，仍住颐园。

　时值阳春，满山杜鹃绽放，翠竹摇曳，泉水淙淙，让画家心醉神迷。当年8月，张大千返回北平后，便作了一幅新妙染《莫干新夏》，上题：“竹引泉声到枕边，月簸花影到窗前。莫干忽漫逢新夏，红白满山开杜鹃。乙亥八月仿石溪笔写似菊园主人正之。大千居士张爱。”

图中长髯者为张大千，其右为书法家王秋湄。

丰子恺三上莫干山作《护生画集》

漫画大师丰子恺对莫干山情有独钟。他师从弘一法师（李叔同），以中西融合画法创作漫画以及散文而著名。1935年4月，丰子恺偕友人首次前往莫干山探望胞姐丰满，返回后便以亲身经历撰写了《半篇莫干山游记》，描述了他与友人一路颠簸上莫干山寻亲踏春并为莫干山的景色触动的经过。

1955年7月，丰子恺率家眷再次登莫干山避暑游览，投宿于荫山街上的荫山饭店。图为丰子恺在莫干山留影。

　1965年7月，白发银须的丰老又只身上莫干山并住了一段时间，重游了剑池、芦花荡公园、武陵村等景点，在山上精心构思《护生画集》第五集，有90幅漫画并配文配诗。

《护生画集》图文并茂，围绕普通人的喜怒哀乐及各种社会问题，提倡孝、善、慈、仁，体现了中华民族的道德传统和文化精髓，是丰子恺一部漫画巨作和不可多得的文化精品。

陆俨少四绘《上柏山居图》

1934年春，国画大师陆俨少从上海来莫干山上柏山购地40亩，建别墅、办农场，作为隐居山林、潜心学养之所。1936年新居落成，次年他奉母亲率妻儿入住上柏山居。

新居卧室挂杜甫诗联“修竹不受暑；红梨迥得霜”，书房贴陆游诗联“野老逢年知饱暖；山家逐日了穷忙”，充满文化气息。他漫步石径山道，“只见满山松树，中间茅屋几间，溪水从屋后泻下，潺潺有声，山光鸟语，清幽绝尘”。

　谁知入住仅数月，抗日战争爆发，新居毁于战火。陆俨少痛心疾首，无奈举家避难重庆。为此他四次绘制《上柏山居图》，表达对失去家园的终生之憾。

陆老在《上柏山居图》跋云：“予旧居在浙江武康之上柏山中，莫干山脉自西北蜿蜒而来，至是蟠而为福庆坞，两涧夹山东下。予之居，在南涧之上，瓦屋三楹，背山面圃，有平地数弓，设置花坛，杂植四季名卉，有水一洼，溢而为泉，㶁㶁绕屋，流而下泻于涧。正门北向，一径穿竹林而过，予莳兰数十丛，春至花发，香溢林表。过涧为圃，有竹数千竿，梨千树……”

　52年后的1988年9月，79岁的陆俨少（右）和好友，85岁的著名书画家费新我（左）柱杖故地重游。两位耋耄老人在遗址前，环望周围的竹林涧溪，丛山绿海中的幢幢别墅，想起被战火毁灭的新居和土地，感慨万千，萌生了重建上柏山居的想法。不料1992年费老驾鹤西去，次年陆老在上海逝世，重建上柏山居成了永远的缺憾。

　四、莫干山是座文气盎然的山。文化名人陈叔通、文学巨匠巴金、文学家木心，在“清凉世界”创作了一篇篇文学佳作。

陈叔通撰文颂咏莫干结梨园情谊

清朝翰林、解放后曾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政协全国委员会副主席的三朝老人陈叔通，对莫干山情有独钟。他住1933年修建的武陵村金家山路552号“敬第庐”别墅，游遍山上名胜，徜徉屋后竹林，写下《莫干山杂咏》、《莫干山小筑落成》等许多吟咏莫干山风物的诗文，以记山居之乐。

　陈老喜爱京剧，尤爱幽咽婉转、起伏跌宕、若断若续的程派艺术。1922年，他与四大名旦之一的程砚秋相识，程大师亦学拜陈老渊博的文学知识，此后两人书信不断，成为相差28岁的忘年交。1936年1月，两人在“敬第庐”会面，谈国学文章、聊京剧流派，赞莫干美景，相见恨晚，谈笑甚欢。陈老设宴招待，并合影留影，一时成为莫干山上之佳话。

1958年3月，54岁的程砚秋突发心肌梗塞去世。次年1月，82岁的陈老为《程砚秋文集》作序，字里行间充满了伤感与惋惜之情。.

木心莫干山潜心笔耕

距剑池不远的竹林边，有幢建于1904年的苏格兰式乡村风格的66号别墅，这是当代文学家木心年少时的笔耕之地。

1945年夏，19岁的木心携带两箱书籍独自上山，在此晨起读书、暮写文章，每天写作7千至1万字。1950年，木心辞去杭州一中高中教师一职，再次深居莫干山，开启数十年潜心创作生涯。1984年，木心多篇散文与小说被翻译成英语，与福克纳、海明威的作品一起，被收入《美国文学史教程》，成为美国大学的读物。同年，木心在哈佛大学举办了个人画展，一举成名。其画被大英博物馆收藏，成为20世纪中国第一人。

　“竹”是莫干山竹、云、泉“三胜”之冠。木心赏竹、爱竹、写竹。2006年他发表著名散文《竹秀》，赞美莫干山竹海：

“莫干山以多竹著名，挺修、茂密、青翠，蔽山成林，望而动衷。尤其是早晨，缭雾初散，无数高高的梢尖，首映日光而摇曳，便觉众鸟酬鸣为的是竹子，长风为竹子越岭而来，我亦为看竹子乃将双眼休眠了一夜。

莫干山的竹林，高接浮云，密得不能进去踱步。使我诧异的是竹林里极为干净，终年无人打扫，却像日日犹如洁除；为什么，什么意思呢，神圣之感在我心头升起……”

　巴金莫干写完《随想录》之《序跋集》

1981年8月，“十年文革“劫后重生的巴金来到莫干山，入住武陵村554号夷白楼。这幢古朴雅致的二层别墅，地势轩爽，附近有滴翠潭、旭光台等景点。推开窗户，吹着轻柔的山风，看着满山翠竹，闻着草木的气息，听着虫鸣和山溪的叮咚声，恍如世外桃源，使巴金心静愉悦。

　酷暑时节，竹海清风带来凉爽，巴金一边在僻静舒适的“夷白楼”休养，一边用如椽之笔疾书，写完了《随想录》的《序跋集》之跋。

《序跋集》汇集巴金从事写作以来的几十篇序跋，是他人生的反思。他写道：“《序跋集》是我的真实历史。它又是我心里的话。不隐瞒，不掩饰，不化妆，不赖账，把心赤裸裸地掏了出来。不怕幼稚，不怕矛盾，也不怕自己反对自己。事实不断改变，思想也跟着变化。当时怎么想怎么说就让它们照原样留在纸上。替自己解释、辩护，已经成为多余……”

末了，巴金破例在跋后注明“八月十日在莫干山”。意味深长地表达了莫干山在巴老心中有一种特别的情感。

　也是在这年8月，也是在夷白楼，复刊后的《收获》编辑部在莫干山召开十天笔会。作为《收获》的主编，77岁的巴老除了创作、散步，大多时间都跟文学青年在一起。他身穿圆领汗衫，随意地坐在藤椅上，像慈祥的长辈，仔细地倾听围在身边的中青年作家的讲话，毫无文学巨匠的架子。他语重心长地说：不管写诗还是写小说、散文，都要抒发真情实感。我写作，是在倾诉我的感情，讲我的心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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