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大爷和邻居们 (八）

七八颗星

“妈，你叫啥？人家以为咱家出啥事了？冷不防弄个花篮子来！”修珠不满道。“咋花篮子？”孙二嫂不明就理疑惑道。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一巴掌就朝修珠刮去。修珠似乎早有准备，一个乌龟翻壳，屁股已挪到太平洋，乘上船儿溜了。“死妮子，看我逮住不揍你，算你城隍老子。”孙二嫂气咻咻恨道。“爸，你看你老婆讲理不？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哪去了？还打人？我可是祖国的老花朵了，打坏了没人为你们养老送终！”修珠一边躲，一边嘴不闲着。“老孙在家么？”一声脆响在门外响起。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来的是谁。修珠往外一看，原来是个送快递的，便泄气的转回屋，不由得嘀咕道:“谁会上咱家来？白高兴一回，我以为有客来呢！”这不奇怪，邻居中来孙大个家串门的少之又少，这其中的很大一部分原因，起因在孙二嫂身上。孙大个家养了个不讲理的“二痞子”，孙二嫂又护犊子，大家都十分的看不惯。就冲孙二嫂的人品来说，大家都是不屑一顾的，更不要说上她家来串门了。“刚才是谁呀？”孙二嫂问。“送快递的。”修珠没好气道。接着又抱怨道:“咱家人缘差老鼻子了，邻居家没人愿意上咱家来玩的，就怕咱家里的那个“东西”，闻味都嫌硌硬。”孙二嫂不乐意了，把眼一瞪说:“怎么了？咱家做了什么丢脸的事了吗？至于把自家说的这么难看，这么肮脏？”“还说没有？就拿上次和果大爷打架那次，小区没人一个说咱家好的。果大爷那么好的一个人，你弟居然和他打架，也不看看对方是谁？别人能说咱家好么？自己寻思寻思！”修珠恼怒道。“我说，我是不是前世欠你的？你是我闺女吗？为啥一天到晚替别人说话？把自己抹的乌黑一片？你要嫌在家里碍事，你走！”孙二嫂气的脸都绿了，脸皮浸透了伤心的细胞，眼睛里没了眼珠子，都是一团一团燃烧的火焰，似乎马上要溢出眼眶，扑向正喋喋不休的修珠。“你，给我滚！滚出去！没良心的东西，喂不饱的乌贼鸭！”孙二嫂终于爆发了。孙二嫂一声怒喝，吓得修珠的心脏猛烈抽搐一下，她感觉一阵痛怵，吃力捂着胸口，身子已经摇摇欲坠。“修珠，你咋啦？”孙大个发出一声惊呼。话音未落，修珠的身子像一颗漂浮的草，瞬间坠向地面。孙二嫂正骂的起劲，突听得一声惊呼，吓得头一抬，见修珠痛苦的神情，起先以为修珠在吓唬自己，再定睛一看，不由得也慌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摇摇欲坠的修珠，正极速倒下。“啊！”孙二嫂发出惊恐的悲呼，扑去救助已经来不及了，可孙二嫂还是不死心，使劲扑将过去，可已经太晚了。孙大个抢先一步冲过去，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从门外闪进一道光，一把托起将要倒地的修珠。那道光瞬间变成一道薄薄的纸墙，修珠没倒下，那道纸墙却摇摇欲坠，修珠没了依附，一下倒在那堵墙上。好在孙二嫂，孙大个已经冲到跟前，孙二嫂一把抱起修珠，而孙大个俯身扶起那堵“墙”。孙大个板过那人的脸，不由得一愣，惊呼道:“果大爷，是你啊！快，快起来！你怎样？没跌伤吧？”孙二嫂把闺女扶进里屋后，听得屋外一声惊呼，猛然想起那个救命恩人来，快速安顿好后，赶紧的从里屋奔出。当她看清倒地的是果大爷时，不由得也非常的吃惊和感动，见果大爷瘦弱的身体，一时感觉酸楚不已。夫妻俩赶紧搀扶着果大爷坐沙发上，孙二嫂拿了个靠垫塞在果大爷背后，让他坐着舒服点。“果大爷，刚才没把你憋着腰吧？你没什么事吧？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要是有不舒服赶紧说，咱们带你上医院看看去。”还是孙二嫂心细，这话让果大爷听着舒服。“没事，没事！我哪有那么娇气。”果大爷怕他们担心，不好意思说真话。其实，果大爷的腰是憋了一下，只不过当时不怎么别扭。“我没事，我该回去了，回去还有点事。”果大爷不喜欢在别人家呆这么长时间，一是不自在，二也没什么话可说。果大爷谢绝了夫妻俩千方百计的挽留，推说家里等一会儿还有客人来。夫妻俩见果大爷执意要走，也就不便挽留，千恩万谢的就送果大爷出了门。第二天晚上，果大爷就发觉腰不对劲了，便赶紧擦点药膏，顺便再贴张膏药，可还是没什么效果。可果大爷毕竟是年岁大了，虽说是轻微的憋了一下，可对身体单薄的果大爷来说，也是有点小致命。果大爷躺在床上，饭也不能烧，也没饭吃，不知如何是好。有心想打个电话给大妮子，又不好意思，怕给人添麻烦，这就是果大爷的性格。果大爷最终还是和自己妥协了，给大妮子打了电话，表明自己目前的近况。大妮子接到电话后，不敢耽搁立刻赶了过来。知道事情的真相后，大妮子便埋怨道:“你也不瞧瞧你自个的真实年龄，还见义勇为哪？现在好了谁来管你？”“你可别怨别人，那是当时赶巧了，正好给我遇上，你说我能不救吗？当初别人说了要上医院检查检查我没让，谁曾想终于有事了。”果大爷无奈道。“那个“二痞子”跟你打架的事你忘了？孙二嫂分明是护着他。你呀，不值得为这种人伤了自己。”大妮子不屑道。“能办到的事，凡事不要老想着自己，也得替别人想想，不能躲着，这是做人的原则。”果大爷认真说。🌚🌚正说着，门外传来敲门声，两人互相对视了一下，大妮子迟疑一会儿道:“我开门去。”一边应着，一边朝门口走去。门一开，大妮子愣住了，只见孙二嫂手里提溜个东西，和修珠正站在门外呢。“大妮子是你哪，你怎么在这里啊？”孙二嫂心里的疑问，马上用语言表达出来，话音未落，马上又后悔了。修珠听完母亲的话。脸上有些尴尬，便连忙打圆场说:“妮子阿姨，你在帮忙那。”“不用说，这母女俩肯定是来感谢果子的，还算有良心。这孙二嫂真会讲话，我在谁家，和你又有什么关系？难怪孙二嫂不讨人喜欢”。大妮子心里恼怒的想。“修珠，你们坐啊！”大妮子反客为主，热情的招呼道。当果大爷看清来人后，很是感动，连忙招呼。为了表示尊重，他用力起身，似乎很吃力，修珠见状连忙止住。“果大爷，你别起，快躺着，都是为了我，你才这样的。”修珠愧疚不安道。“果大爷，你咋啦？不舒服啊？是不是上次那事？孙二嫂问。“人老了，岁数大了，差一点儿都不行，你看这闹的，不碍上次那事。”果大爷歉意道。修珠把带来的礼物放一边:“果大爷，也不知您顺那些口味，这些东西不知您顺口不？这些都是容易消化的。”“修珠，孙二嫂，你们来就来了，咋还带什么礼物来？太客气了，我果大爷受不住，心里过意不去啊！那件事吧，你们别老搁在心里，我没干什么事，只不过帮了点小忙，邻居之间应该帮的。”果大爷非常动情的说道。“果大爷，在家我就和我妈说好了，过天来看你，这一来二忙的就耽搁了。你这事吧，全是为我，我心里有数，要知道您有难了，我和我妈不定早来了。”果大爷听这话，感动的不行，感慨的说:“修珠，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比我那闺女可强多了。孙二嫂，你可真有福气呀，有了这么懂事的孩子，老有所靠啊！”果大爷的眼眶红了，纸皮脸泛起了悲伤之意，察觉到此情不合适流露，于是赶紧的勉强挤出几粒笑意。修珠见此景，连忙安慰道:“果大爷，你闺女有家庭，他们也不容易，您可别怪他们。您呀，以后有什么事对我说，我帮你。我们住的近，也方便，大家都是邻居，说不定谁帮谁呢！”大妮子也借口道:“你果大爷这个人，就是为别人想的多，自个想的少，有时完全没自个，吃亏也无所谓，渐渐的就把自己活成个弱势群体，明着吃亏，暗的就更不用说了。这不，烧不了饭没办法，只能给我打电话。我一听这话，这怎么成？怎么都不吃饭呢？这就赶紧过来了，刚到了没几分钟，你们就来了。”孙二嫂坐不住了，感动的说:“果大爷，这次多亏了你，你为我们秀珠伤了身子，这你放心，以后有事你和修珠说，尽管说，别客气啊！你就当修珠是你亲闺女，当亲闺女一样使唤啊！”果大爷感动的不行，眼泪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就像一个孩子长时间没人疼顾，突然有机会被人尊重和怜惜，那种无奈和委屈，终于有拨开云雾那一天。周围人都沉浸在温暖的氛围中，心灵与精神此刻都上升至肉眼可见的高度。这个高度是人性所盼望的，也是人梦寐以求的精神世界。修珠巡视了屋子的周围，看了半晌，说:“果大爷，你有什么事要做吗？你的衣服让我洗，要不，我帮你房间收拾一下？”果大爷一愣，连忙说:“不用不用，我没啥事。我一个老人能有啥事啊？衣服脏就脏点，吃饭呢不讲究，没事。”大妮子趁机说道:“要不，果子你就收修珠做你干女儿吧，这样照顾起来也方便。再说修珠这个孩子是个懂事的孩子，那你可真有福啊！”果大爷一听，忙摆摆手:“不行，不行，人家的闺女，我哪有这福气？那是人家孙二嫂的福气。再说，那是一个受累的活，人活着都不容易，我哪敢给别人添麻烦啊！”但大妮子可不管，转头对着修珠道:“修珠，我刚才说这话，你听了可愿意？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修珠一听，赶忙接话说:“这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呢？那是人家认可我，证明我人品好，有能力，别人要认我，我还不愿意呢！”“孙二嫂，你可愿意？愿意，咱们今天就说定了。”大妮子想一锤定音，趁热打铁。”那孙二嫂听大妮子一说，心里不由得思忖道:“我带闺女来道谢，那想给别人认干闺女去，这事闹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那还不得把我家闺女累死？不过，好出总归是有的，过年过节的，少不了慰劳下我们修珠吧？不过，人家自己闺女不知可愿意？”“我们家修珠没问题，邻居间互相照顾也是应该的。那，你家闺女知道会不会不乐意啊？”孙二嫂担心道。大妮子赶紧说道:“这你倒不用担心，他闺女一年到头来不了一两回。再说，这事和他闺女没关系，这是果大爷自己的事。如果他闺女不乐意，那就让他闺女回来照顾果大爷，她能吗？”果大爷也觉得这事不靠谱，这干闺女怎么能随便认呢？再说自己也没这个理由啊！何况自己也有闺女养着。便对修珠说道:“修珠，你甭把这事放在心上，我果大爷自己能照顾自己。你爸妈这一辈子也不容易，你多照顾照顾他们吧！”修珠一听果大爷这话就说:“果大爷，以后你有事招呼我一声就行，至于其他的，咱们甭去管他，那就是个形式，咱们不要，咱们要的就是个实际的对吧？果大爷？”果大爷感动的双手作揖，连连说:“那就谢谢修珠姑娘了，谢谢了！也难为你一片善心，好人有好报！你有大福了！”“果大爷，我给你个电话号码，您有事就打我电话。”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来。果大爷再次道谢后，就赶紧的拿出自己的手机来。修珠把果大爷电话号码输到手机，接着道:“那果大爷，咱们事就说好了啊，以后甭对我客气，电话号码我都给您了，有事你就呼我。那，我和我妈就先走了，你歇歇吧。”然后转身又对大妮子说:“妮子姨，那就辛苦你了，我们走了，你多费心了。”大妮子把修珠娘儿俩送出门外，还替果大爷道了谢，转身回屋，见果大爷正望着墙壁发呆。“哎，你发什么呆啊，客人我都给你送走了，以后的事也有人管了，你有干闺女了，你还担什么心哪？”果大爷感慨道:“我寻思着，孙大个他们夫妻俩，怎么有那么大的福啊？生了这么好的闺女，怎么我就没这个福啊？”说完，脸上又浮现悲伤之色。大妮子不满的说:“你看你，什么时候学林黛玉多愁善感起来？你个大老爷们，格局大一点，凡事往好的想，你这样想，还能活着吗？活着还有意义吗？”然后又不满的说道:“我说啊，你赶紧换个活法，像你这样活着没意思，整天病歪歪的，也没个活人样，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还有人样吗？一个纸片人。其实，除了你闺女不孝顺你外，你活着质量也不比别人差呀！怎么就一天到晚的垂头丧气，五迷三道的？”果大爷听了大妮子这番话，点了点头说:“您这话是没错，可说是说，活是活，那是两码事。人如果知道了理儿，开了窍，换个活法，哪有那么容易呀？少不得经常犯混，钻牛角尖里去。”“那你就不能不钻？知道那是牛角尖，还钻？”大妮子并不服气。“大妮子，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你在劝我，我谢谢你。但每个人的生活环境不一样，劝人好劝，劝自个就难了。如果换一个环境，不用劝也行，可这环境能换吗？咱没钱，一辈子窝在这里边。再说，我要是和那个没良心的闺女解除了收养关系，那，那就谢天谢地了，解脱了，解放了！”大妮子眼睛一亮，说:“这事好办呀，就怕你感情藕断丝连，断的不彻底，到时候反悔。其实你这闺女早就该断了，养着干嘛？就是一头白眼狼，断了也好！哎，我说这话你可别当真啊，你自己寻思寻思，法律再咨询咨询，或者找个聪明人给你出出主意？”果大爷心哆嗦了一下，由于成年累月的无助和愤恨，拧巴到了一起，经大妮子这么一点拨，脑瓜顿时开窍。心想:我不需要换个环境，根本不需要换，只要和这个没良心的断了关系不就得了吗？反正有她我也是个孤老，没她，倒是断个干净。”“要是断了，谢天谢地，哪有那么容易？”果大爷犯愁了。 “你呀，笨脑瓜子一个，上网法律热线，或者出钱找这方面的律师问下，不管成不成，给个痛快话。再不行，找个聪明的还怕没法？问题是你自己舍不舍得？当然，还要找她妈，你的老婆商量商量。”大妮子一口气，熟门熟路的，仿佛自己就是个律师似的。“哎，大妮子，你几时知道这么多？比我还懂？你可真行！比我强多了。”果大爷好笑又佩服。大妮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忙说:“我想起来了，你和吴老师关系不是挺好的吗？吴老师关系多，有没有法律方面的人，像你这种情况能不能办？你呀，早做准备，现在不把这事办好，等你老了，她还年轻着呢，她不但不管你，还要把你的房子一块撸了去。到那时，你叫天叫地都不灵，好好想想吧！”果大爷一听这话，脸色一下变了，一片乌云遮住了脸，立刻愁容满面。他寻思了半响才说:“大妮子，你说的对，有些事是要往坏处想。那时我老了，她还年轻着呢，自个家的事，没人帮我咋办？不瞒你说，我一直担心这事，吃不下饭，睡不着，可就是不知道该咋办？赶明儿有空，我去找一下吴老师，或者花钱问一下律师，这事就清楚了。”“果子，这事要抓紧办哪？过日子，不知那天有事，耽搁不起呀！哎，到时后悔别找我，你也可以不听我的。赶明儿，你那闺女听到风声了，再买个三瓜俩枣给你，别再把自个卖了，没人可怜你！你得有你闺女样的心肠才是啊！”“果子，你家我收拾完了，你的饭，我也给你做好了，就放你边儿，保温着哪！我先回去了，有事你打我电话。哎，要不我也加你个微信吧？你看我，怎么没想到呢？”很快，两人加了彼此的微信号。大妮子嘱咐了他几句后，就把门带上走了。可是，让果子没想到的是，大妮子回去后，给王奶奶狠狠的数落了一番，其原因就是大妮子劝果子脱离父女关系。“你一转眼就不见了，上哪儿了？叫你几声呐，没见吭声。”王奶奶不满道。“我到果子哪去了，他身子动不了，饭还没吃，我去看看。”大妮子解释道。“我说，他来咱家可以，他家你少去，省的惹是非。”王奶奶忠告道。“我去他家怎了？他来电话有难处，我能不去吗？谁爱嚼舌头谁说去，我干他何事？咱们都是上岁数的人了，谁没个事？赶明儿我也说不定求着谁呢？”大妮子不同意母亲说辞。“您这死丫头，说你两句就听不得了？我还不是为你好，给你敲几下钟？”“您老可别敲钟，赶明儿我耳朵聋了，你别说我装聋作哑，听不到您老的最高指示，我就浑身欠揍。”王奶奶叹了口气，感叹道:“我岁数比你大，见识比你多，有些事真说不清楚，以后你少管别人事。人家和闺女生活了几十年，要是闺女哪一天认个错，对果子一心一意的，没准儿果子到时还恨你呐。保不齐心想:多亏没顺了大妮子的主意。没准看你就闹心！”王奶奶这番话，大妮子特别不同意，她立刻反驳道:“就他闺女现在这样，她能改好？要改早就改了。要是果子有一点家财啥的，保不准还能装点可怜样，等过阵该干嘛还干嘛。果子人心软，就中了5万块钱，统统给了他闺女，这下倒好，住院了一分钱都不拿出来，这种闺女要她干嘛？早离早好，省得以后还要上当受骗。”大妮子的振振有词，惹的王奶奶大为恼火，立刻厉色道:“刚才我说的话，敢情就当耳边风了是吧？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是吧？叫你别管还废话这么多，我看你早晚要起祸！”接着青着脸，喝道:“你现去黑糊江溜圈去，不叫你别回来。”大妮子懵圈了:“什么黑糊江？我怎么不知道附近有这江名的？”王奶奶显得不耐烦道:“你去了就有了，你多有能耐，没啥还能造出个东西来。可别回来，我见你就闹心。”“那我去哪儿？”大妮子反问道。“哪凉快哪呆着去。”王奶奶不容分说，转身进了里屋。在里屋呆了许时，没见外屋有声响，王奶奶便坐床上发呆。许是脑瓜清醒了，王奶奶生气的从里屋出来，就见大妮子拉着行李箱，背上还驼着一个大包裹，正往外走。“你上哪去？把东西给我留下。”王奶奶不由得心慌，嘴还不软。“哪儿凉快上哪儿！我拿的是我的家产，我不拿多，拿我该拿的！”一边说，一边头也不回的开门就走。王奶奶气的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的看着大妮子出了门，便一屁股歪倒在床上。天黑了，起风了，下雨了。王奶奶的心更乱了，心想:“不知这个死妮子死到哪里去了？把我的话当真了？我当真能赶你走吗？你服个软不就行了？难道还要我一个老人来服软？”转眼到了晚上10点，大妮子还没回来，王奶奶是真的急了。她不知该找谁帮忙，谁都不该找，找谁都是一个笑话，唉！晚上，一阵铃声打破了寂静，王奶奶心里一哆嗦，吓了一跳，心抽的紧紧的，差点背过气去。她哆哆嗦嗦的拿起电话，电话里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我是110，请问，这是王奶奶的家吗？你是不是有个女儿叫大妮子？”“对，对对，她现在在哪儿？她怎么样了？”王奶奶激动不已。“她没事，她说她刚从英国回来，钱被人偷了，回不了家了。你别急，我们马上送她回家。”警察说。半小时后，大妮子回来了，仍就拖了一个行李箱，驼背一个大包裹，气呼呼的回来了。进了屋，正眼没瞧王奶奶一眼，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随即，又开门把行李箱和包裹也扔进自己房间，随手把门关上。王奶奶呆呆的站在旁边，一声也不敢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呆了半晌，才小心的凑到大妮子房口，叫道:“妮子，你吃饭了没？我给你下几个饺子去？”没回应，显然里屋的人懒得搭理她。很快，饺子下好了，王奶奶把饺子搁在板凳上，连放在门口，招呼道:“我把饺子搁在你门口了，你趁早把它吃了，我去睡了。”晚上，王奶奶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有刚才的担心，变成无限的惆怅，轻叹了口气，望着天花板发愣。又叹了一口气，思忖道:“这个死妮子，我是不是骂的太狠了？可我说错了吗？没错啊！这个理字不就是这么说的吗？少管别人家的闲事，没错啊！那些私底下的话，怎能当着果子的面说呢？”“这养儿养女到老了，唉！怎么还不省心啊？老婆子我太累了，管的也太多了。可你说，活着能不管吗？除非闭了眼去，但凡眼珠子能动的活物，这嘴皮子怎么着也闭不了啊！”王奶奶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憋屈，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打湿了被单一大片。苍老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沧桑和人性的无奈。想起了自己老了还得靠大妮子，那颗委屈的心，渐渐的平静下来，勉强的张开大海的胸怀，去拥抱下一个明天。大妮子进门的那一刻，故意低头不看王奶奶，却偷眼瞟了里屋人一眼，别过头去，装作被人赶回的无可奈何，心不愿，情不意的进了自己房间。她仔细的聆听外屋的动静，这场决定战争的胜负，就看“敌我”双方心里的博弈，谁开第一口？谁就认怂，自己绝不做认怂的第一人，要不，以后咋在家里混？”直到外屋王奶奶的声音响起，及饺子端在凳子上的动静，这才安下心来，并长长的舒了口气，唉！定了！从这以后，王奶奶变得比以前和颜悦色多了，有话也不爱多说，有时常见她发呆，或者自言自语，谁知道她说些什么。一开始大妮子觉得没什么，这样家里挺好，和风细雨的沐浴阳光，就像两间房都朝南，24小时阳光照耀。有时，王奶奶要下去遛弯，特地小心翼翼的和大妮子招呼声，眼神满是讯问和期待，态度还小心翼翼。这不仅让大妮子非常的疑惑和不解，有时就会说:“你这是干嘛呀？下去就下去呗，还用的着和我说吗？您过去可不是这样的呀！”“我是怕你找不到我，说一声好，说一声好！”眼睛里没了光芒，一片死气沉沉。望着慢慢转身，颤巍巍离家的王奶奶，大妮子觉得母亲似乎一下老了许多，这种感觉瞬间就冒了出来，好像一棵大树一夜间就枯萎了。大妮子百思不得其解，不知根源所在，寻思了半晌，这才找到了答案: 原来，这棵大树早就枯萎了，只不过之前被光儿包裹起来，隐藏的太深了，像一棵常青树。现在，这棵大树已经摇摇欲坠，不定哪一天，刮风下雨天就会倒！就这样，大妮子说话也变得小心翼翼，甚至大气不敢喘，还每时每刻偷瞄了王奶奶一眼。过段时间，大妮子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要是不舒服，我推车送你去医院瞧瞧，或者验验血？”王奶奶摇摇头:“我没事，只是没力气。唉！人老了，不中用了！不定哪天就见你爸了！”大妮子赶紧说道:“您可甭这么说，您的身体硬朗着呢！有我伺候着你，你活100岁！”“为啥要活这么长？受罪，还得把你累死！王奶奶恋无可恋的满声负气。“看你说的，养儿养女不就是养老伺候吗？这是应该的呀，要不养他干啥？”这天，大妮子出去办点事，家里只剩下王奶奶一个人。王奶奶环顾下四周，家里干净明亮，被大妮子打理的井井有条。定定神，王奶奶便想下去遛个弯，正准备走呢，就听得门外传来敲门声。“谁？是谁呀？”王奶奶不禁一愣，发问道。“是我，果子。”“谁？你大声点。”王奶奶一边问，一边朝门口走去。“王奶奶，是我果子，果子来看你了，你把门开开。”门口果然是果子的声音。听的是果子的声音，王奶奶不由得一喜，赶紧的把门开开。见门开了，果子赶紧的就进了屋，手里还提了个马甲袋。果子搀扶着王奶奶，把她安顿在板凳上。”妮子不在家，出去办事去了。”王奶奶先开口了。“哦，之前我还瞧见她了，还和她打了招呼。我是来看您的，王奶奶。”“唉！果子，难得你惦记着我，难得呀！比我那几个孩子强多了！”王奶奶脸带感慨道。“王奶奶，您可别这么说，他们也老了，还有小的要照顾，他们也不易，您老多担着点，他们对您还是不错的。你老往开的地方想，多想想乐合的事，少想不顺心的事，要不然，人活着就没意义了，权当自个劝自个。再说了，大家活着都不易，都一样。”果大爷变着法儿劝王奶奶。“是啊，果子，你说的没错，理是这么个理字，可一到节骨眼上，就进死胡同了，里面漆黑一片，可瘆人了，越想就越不想活了！”王奶奶坦心露肺的，一脑儿都咕噜出来了。“王奶奶，大妮子对你不错啊，虽说人直了点，那全都是一片善心哪！这都是您老教育的好，也是您老晚年的福气！”这话把王奶奶逗笑了，说:“果子，你倒是挺会安慰人的，赶上心理师了，比我家大妮子可强多了！”“王奶奶，那是妮子把你当成一家人，说话当然不像我这般模样，如果那样的话，还不把人给累死！”说完，自己先笑了。王奶奶也被感染了，不由得咧开嘴也乐了，眼泪也笑出来了。等王奶奶回复了平静，果子才说:“王奶奶，是不是大妮子惹你老生气了？”说完，小心翼翼的瞧着脸色。王奶奶这下找到知音了，面露无奈道:“我现在老了，要靠他们，哪敢有什么说的。”“哎，王奶奶，看您这话说的，过日子委屈自己，这日子能过得顺心吗？要我说啊，别委屈了自己，想说啥就说啥，他们照样得听不是？你老说话有谁敢说个不字？您找我，我去和他们理论去，他们不能没这个觉悟吧？”王奶奶又笑了，满脸春风晃荡，把皱纹都踩平了，像涂了一层蜜，甜滋滋的。听了半晌，王奶奶又感叹道:“大妮子如有你一半，说这么宽心的话，我也不会生气。”“看看，王奶奶，大妮子还是惹您老生气了。你老消消气，都是你闺女，发个脾气，使个性子啥的，您老全当看部皮影戏，那木偶人一下场，戏也就结束了，甭气了。”“话是这么说，可她不该打110报警啊，那我成什么人了？局子里有我的档案了，有污点了，我这么个岁数丢死人了。”王奶奶恨恨道。“有这种事吗？那她为啥要报110啊？你们究竟怎么了？”果子不明就理道。果子这一问，王奶奶顿是语塞，她不知该怎说才好，总不能把说果子的话也一并说来吧？果子见王奶奶踌躇不决，便知趣地闭了嘴，闷坐着也不吭声了。王奶奶半晌才说:“我说的话她不爱听，还顶我嘴，我就让她走。她真的拖着行李箱就走，背上还驼个大包裹。最后下雨了，还是警察把她送回来了。”果子不由得笑了:“王奶奶，不就是拌了两句嘴吗？您老还撵她走？她倒好果真就走了。”说着，果子不由得笑了。王奶奶也显得很不好意思，叹口气说:“人老了，说话就没轻重，哪句话痛快说哪句，大家都在火头上，压都压不住。那个死妮子，把我的话当真，还跟我怄气，要在旧社会，准打她的板子。”果子觉得好笑，这一老一少的吵嘴，最后还惊动警察，大妮子居然离家出走，果子看了看墙上的钟，时间不早了，便说:“王奶奶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你可别生妮子的气呀，等我见着她，帮您说道说道。”王奶奶挽留道:“你别走啊，在这随便吃点，我冰箱现成的，快得很。”“不了，王奶奶，您歇歇吧，改天有空再来看你。“你呀，老是这么客气，来就来了，还买什么东西？以后不许买东西了啊？要不就别进门。”“王奶奶，别跟我客气，应该的。”就在果子走到玄关，准备开门时，门自动开了，大妮子回来了。“果子！”“妮子！”两人同时叫了起来。“我是来看王奶奶的，和王奶奶聊了一会儿，刚想走你就回来了！”“哦，谢谢啊！”大妮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