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们村里的地名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哪一辈的祖宗开始定的,反正从我记事时就没改过。论说,这个村并不是父亲的原籍,他是抗日战争那会随全家流落到此。却是母亲的故乡,她在这里出生,长大,劳作,病死。她的父母,祖先,往上追溯到清朝,都是在这片土地上开始,经历,结束。这是一个好地方,道路通畅,有山岭有河流,果树林,白杨树林众多。即使在不风调雨顺的年头,因注重兴修水利,也是旱涝保收的。在时常干旱的山东,这一点极其重要。</p><p class="ql-block"> 村里的地名大多以方向命名。比如渠河以东叫东岭,渠河以南叫河南,村西边的麦地叫家西,村后的叫做家北。挨着孝河口村的地叫新河南,是因为它正在孝河的南岸。我家的口粮地在那里,种的麦子。还有块地叫北崖,种着一大片棉田,其中有我家的一亩。北崖在村北一个高地上。叫做崖,确实是比较形象。它四周都是平地,唯有它高高耸立。因为地势高,上水困难,所以适合种棉花,棉花是最抗旱的。</p><p class="ql-block"> 北崖的断面有十几米高,下面的沟却是小孩子的乐园。黑黝黝可以吃,蒲公英可以吹,蚂蚱如果太灵巧,蟋蟀倒是很容易扑捉到。用带毛骨茸的草串起来,长的可以穿十来个。他们只管快乐自在,不用管棉花的播种,打叉,灭虫,采摘。可是时间风驰电掣一般,很快他们就从崖下转到了崖上,开始参与其中,并年年重复这些步骤。</p><p class="ql-block"> 棉花这个作物,一想起来就觉得温暖。它具有传奇色彩。传说上古时代,神看人吃不饱穿不暖,便赐予了五谷和棉花的种子,让人可以有粮饱腹,有衣取暖。虽然现在人对此不屑一顾,但衣食总是根本。</p><p class="ql-block"> 棉花的播种也是与其它农作物不同。当年不知道是谁发明了一个工具,类似卡煤球,卡出来的模型中间有一个洞,把棉花种在里面生根发芽。名曰:营养钵。等那苗长得叶肥根壮后直接埋在地里,可继续生长,不用缓苗。其实我至今都没有明白这道工序的意义,是因为家门口暖和方便管理?还是为了预防虫害?说到虫害,也可以不用背着沉重的桶喷药。那就是拿个小瓶用手捉那些花花绿绿的棉蚜虫,因为棉蚜虫个大,清晰可见。打着叉子,捉着虫子,一举两得。</p><p class="ql-block"> 精心伺候的棉花很快就开花了,红的,黄的,绿的,粉的,万种植物皆可开花,万花皆可招蜂引蝶,不然,物种又怎么延续。棉桃由此陆续出现,黝绿黝绿,像一个个努力憋笑的脸,笑终于到了憋不住的那天,裂开了五条缝,露着洁白的牙。再矜持几天,便彻底开怀,巧笑嫣然,光灿如玉。这是棉花树最高光的时刻,这是农民最欣慰的时候,最幸福的时候。</p><p class="ql-block"> 棉花的 采摘必定是风和日丽的时候。秋风和畅,虫鸣鸟语,蓝天白云,极其惬意,棉花抓在手里,丝滑温暖,飘飘然有抓白云的错觉,把一个四方的包袱其中的两个角从前面围住腰系住,再把另外两个角也系住,就有了装棉花的袋子,开的好的花很容易抓下来,两只手抓的满满的就往这绑在身上的袋子里塞,等到这袋子鼓鼓囊囊的再也塞不下,就去地头掏出来装进编织袋子里。几个来回,就装满了秋的收获。</p><p class="ql-block"> 喜欢去摘棉花,其实还有一个不能外传的原因。棉花地边有一片葡萄园,棉花成熟的时候,葡萄也一起成熟。园子的主人是张姓的大爷,和父亲比较要好。看到来摘棉花,就会送些葡萄来吃,那些刚刚采摘下来带着白霜的果子,买的水果味道是不能比的。</p><p class="ql-block"> 画不出日月山河,说不出海誓山盟。记忆的角落,停留着棉花一朵。 北崖,这四十年间,你变了模样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