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6.27晴)凌晨1:22,枕边的手机闹铃突然歇斯底里地叫唤起来,我像遭到电击一般腾身而起,因为昨天小张导游再三嘱咐过“2:20必须起床”。我是个面皮薄的人,出门在外团队行动,自己不能添麻烦,所以闹钟设置提前了整整一个小时,这样就可以从容如厕、洗漱、打点行囊,算起来只睡了3小时。2:02准备就绪。2:50车子缓缓驶出宾馆大门,驶过还在沉睡着的人们的梦的边缘,向天安门方向出发。<br> 是时,街灯不眠,店铺门面的电子彩饰明灭,高大楼群的边条装饰灯有节奏地闪烁。——所有这些发光的家伙,都是贪婪而疯狂的饕餮,黑夜是它们最美的佳肴。我透过车窗玻璃,视线穿不透北方夏夜的深厚。但我知道,天空之上还是天空,远方之外还是远方。我是一只寻找自己的蚂蚁,细弱的触须敲击时空的回音。</h3> <h3> 4:05到达天安门广场附近。彼时,天色未明,青灰中溢出一层鱼肚白。放眼四顾,都是成片、成堆、成列的人群,他们都向着城楼方向蠕动,犹如辽阔而稠密的海潮。有好几个节点完全挤不动,一寸也挪不了,只能听天由命地被潮水裹卷着往前。这是我平生第一次遭遇真正的人海恐慌,真的害怕陷入类似往年沙特麦加朝圣那样的大规模踩踏。我好不该说了一句:“别挤,别挤!”结果身后有个女人厉声斥道:“你自己背着个大包,还叫别人别挤!”<br> 我立刻意识到她心里实际上跟我一样,其所以反向操作,一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慌,二来制止他人夸大并传播恐慌。在人流如海的情境下,个体之间必要的安全距离消失了,身体的贴近会引发心理的抗拒,此时人们最忌讳的莫过于跟“挤”相关的词语,比如:好挤、真挤、别挤、挤死了、谁在挤、你挤谁、咋还挤、我挤你、挤死你,等等。因为这些词汇在特定场合具有强大的心理暗示,一旦有谁沉不住气,就可能因误会而瞬间引发多米诺骨牌踩踏。此女怼得好,有智慧,吾不如也。大脑风暴还在进行,忽然感觉人潮明显舒缓,原来天安门城楼到了。汗水,漂起了我的T恤。<br> 人们愿意来的地方,就是他心之所向情之所系的地方。任何怀疑中华民族缺乏向心力的人,到天安门广场来看看,他就明白了。<br> </h3> <h3> 升旗仪式开始时,由于人太多,我处在外围,只能远远地看着国旗冉冉升起,直至高高飘扬在晨风中,国歌声则听得不太清晰。之后,人群散落在广场上,或坐或躺,或三五拍照,或举起自拍杆录制视频,不少自媒体博主在对着镜头慷慨解说,更有无数的旅游团队在集体拍照,特别是许多小孩子及年轻学生在恣意徜徉游观,格外活力荡漾,动人衷肠。<br> 此时的天安门广场纯粹就是个巨大娱乐场,人人都沉浸在他们自己的快乐里,只有位于广场南面与城楼相对的人民英雄纪念碑,以及它身后不远的毛主席纪念堂,静默无言地注视着这一派祥和欢乐的景象。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在其巨著《历史》中记载了三百名斯巴达人英勇抵抗波斯人入侵而后全部阵亡的事迹,它是一首诗,是作为这三百名将士的墓志铭而写的,作者是古希腊诗人西蒙尼德斯,只有两行:“过路人,请传句话给斯巴达人,为了听从他们的嘱咐,我们躺在这里。”这首诗被称为“雕塑”,因为有一种存在被它澄明了。这“存在”是使英雄成其为英雄的“存在”。我们的人民英雄纪念碑及其碑文,正堪此妙,——它澄明了无数革命前辈和英烈牺牲的意义。<br> (6.27晚 旅馆 草于手机QQ。7.3修改)</h3> <h3>人民大会堂</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