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毕业季十八扯</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旧照 照旧</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王学富</p><p class="ql-block"> 此篇，先选用繁体字做旧，因为“旧”有时更引人注目，吸睛力强大。至于“新”嘛，肯定令人惊喜、惹人喜爱。但遗憾的是，“新”无时无刻不在急着变“旧”。今天新，明天旧。简体汉字一目了然，一日为“旧”嘛。还有，据Y考，旧亦通久，长长久久。你看这个字咋个写的嘛：一只雀雀儿守着自己的窝窝上，整死不离开，就是为了守住它的臼，天长地久。比如成都火车南站旁边天府立交桥上，就有一只悬空而立的大雀雀儿，不惧风吹雨打，一动不动地守在窝窝边，20多年不离不弃，就是那意思。这一地标性建筑，绝啊！因为它不仅以“旧”字的象形彰显出城市的古老，直观地向世人宣示着：爪子嘛，老子几千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成都，照旧是成都！同时，它还表达出成都人敢于推陈出新、以旧创新的大智慧：每天有人看到它，觉得它新奇，那它就达到了“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的目的。 </p><p class="ql-block"> 旧，每时每刻都氤氲着新气象，发现了它，就发现了新天地。</p><p class="ql-block">（可惜，美篇没有繁体，无法做旧。）</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旧 照</p><p class="ql-block"> 1974年7月，有消息传出，说我们的高中学习不再延长到第三年。于是，就有了我们和班主任、任课老师、校革委会主任和工宣队长一起照的这张像片。</p> <p class="ql-block"> 2024年7月，五十年过去，照片已然陈旧。不过，旧照上的一副副颜色照旧栩栩如生。仿佛，上面的一个二个你叫谁谁都会应声而出：</p><p class="ql-block"> 老幺！啥子？左边边边上那个是不是语文老师高温？</p><p class="ql-block"> 这一问不打紧，照片上顿时闹麻了，七嘴八舌：</p><p class="ql-block"> <i style="color:rgb(237, 35, 8);">【...... 就是，就是。就是他把鲁迅《风波》中的“九斤老太太”呐喊成了“狗筋老她她”，“一代不如一代”呢，变成了“姨呆不如爷呆”。</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37, 35, 8);"> 看，他后头的是我们班主任，教俄语。当时学校巴不得把我们这些费头子派到珍宝岛去搞武斗，打倒苏联社会帝国主义......</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37, 35, 8);"> 挨着班主任的那个是哪个呢？许政治啊！哦，仿佛了，仿佛了。想起了，是一上课就给我们捣鼓啥子一分变两分的那个哇？老幺当时还说咋个不把一元变二元，能多买几个黑市兔脑壳来啃。</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37, 35, 8);"> 一分为二，辩证法，你咋老想着钱和兔脑壳，也太LOW了嘛！</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37, 35, 8);"> ...... ......</i></p> <p class="ql-block"> <i style="color:rgb(237, 35, 8);">喂，你们晓得不，许政治前几年改行写歌剧，变成许文艺了。他编那个《大凉山的回响》，声音大得很，北京都听得到。</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37, 35, 8);"> ...... ......</i></p> <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37, 35, 8);"> 咋个男的都那么“高大上”，女的就“低三下四”呢？哈哈，开玩笑，开玩笑哈。</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37, 35, 8);"> 给你们留面子嘛！一个二个歪瓜裂枣的，哪个想跟你们开玩笑！</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37, 35, 8);"> 咋个老师都是男的呢？</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37, 35, 8);"> 看清楚哈，稳坐中央领导师生的，是不是女的！说得那么啾唧，来啥子大男子主义！】</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37, 35, 8);"> ...... ......</i></p> <p class="ql-block"> 嘴仗再斗下去，估计两大阵营就要拳脚相向了。为了保住我的旧照不被撕裂，就此打住，好让它继续保住我们人生“八九点钟”时的光彩，留住该有的纯朴和该有的昂扬，也留住不该有的老成和不该有的“仿佛”......</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通 知</p><p class="ql-block"> 照相后没几天，“正式的”毕业通知书下来了，油印的。</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成都市第三十四中学校高中学生毕业通知</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高七二级一班 学生 XXX</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家住成都市 街 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家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 奉上级指示，我校高中七二级学生於此月二十二日结束中学阶段学业。我校广大毕业同学，认真学习了毛主席“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教导，狠批孔老二林彪宣扬的“学而优则仕”、“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等于劳改”等谬论，掀起了积极报名上山下乡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热潮。广大革命家长，坚决支持子女上山下乡。这种情况表明，在批林批孔运动的推动下，毛主席的革命路线更加深入人心，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这一新生事物具有无限的生命力，已成为了滚滚向前的革命洪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 学生毕业后，按照上级规定，以家长所在单位系统为主进行上山下乡的动员教育和组织工作，学校给以配合。我校将继续对学生进行思想政治教育，以不断加深对上山下乡的认识。暑假期中，每周星期四上午八时为全校师生返校活动时间，希教育、督促学生自带小凳，按时返校参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 假期中，毕业生组成的马列、毛主席著作自学小组，要按时、定期有计划地组织同学学习马列、毛主席有关知识分子和工农结合、上山下乡的论述，进一步巩固对上山下乡伟大意义的理解和认识，自学一些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知识和技术,从各方面作好奔赴农村的准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 希家长配合教育。</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成都市第三十四中学校革委会</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同名鲜章）</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1974年7月20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附： 学生本期学习成绩(略)】</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形式简单粗暴，一句话就宣告了我们中学阶段的学业结束。然后，三言两语把大帽子一扣，就发出积极报名上山下乡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号召，落款加印，为我们学生时代打上洞大个句号。</p><p class="ql-block"> 句号之后，就是同学们争先恐后地行动——表决心。一张一张悬挂在操场上牵的绳绳上的决心书迎风飘扬，真有东风吹、战鼓擂的阵仗。紧接着，就是争先恐后地去找贫下中农相结合，要和他们裹在一起，绞死绞活绞成老太婆。一个二个着急忙慌，根本顾不到按政策留城，不能汇入到革命滚滚洪流中的老幺。来了几个最要好的，话也变得少见的短促：明天去安县；我后天就走，去北川；我到青川去；我去的地方，叫剑阁....... </p><p class="ql-block"> 据说，那年某月某日之前把户口下到农村的，哪怕那年只剩两三个月，“知龄”也要算一年。这种优待，就像现在交了电信费用就增加你的积分一样，到时可以兑换，为今后的返城“回流”积累资本。有这样的激励，哪个不赶紧到乡下去跟贫下中农打成一堆？</p><p class="ql-block"> ...... ......</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照 旧</p><p class="ql-block"> 50年过去了，这张照片，这份通知照旧令人感到新奇，有点儿像我们许政治说的，一分变二分，具有了另一番新意。看到它，你可能会想：咋那个时候我们这辈人就那么听话，喊下乡，大家就齐刷刷地到农村去吃米儿红苕；喊回城，大家又一窝蜂涌进城吃供应粮了呢？</p><p class="ql-block"> 是哈，会想的。但管你想得通想不通，日子还是照旧照旧。</p><p class="ql-block"> “新”，也还是照旧照旧。新，它不可能常新嘛，时间和世间每时每刻都在把它做旧，就连你我这种两足立行、具有新思维、新观念、作为新质生产力的高级动物，一生下来就被滴滴答答的时间和冷冷暖暖的世间抟来抟去，抟出一层层厚厚的包浆，拉伸的部位折皱，挺直的躯干压弯，直到一个二个都被拿捏成老古董，无一例外。</p><p class="ql-block"> “旧”有旧的价值。你看这阵好多或偏或僻的方寸之地，历来莫名，但一经做旧，时髦的“新”们就扑爬跟斗儿地按过去送票子，美其名曰怀旧，把照下来的“旧”放在抖音上几抖几抖，就抖出来一个又一个古城旧镇，名闻遐迩，旧的价值被充分利用。</p><p class="ql-block"> 最绝的是，有人把时间也拿来做旧，当旧货卖。战斗民族有个女同胞就琢磨出了个《二手时间》，卖遍全球，还弄到手一个啥子“诺贝尔”！真金白银的，不是铺天盖地打广告拿来铺地的哪种哈。</p><p class="ql-block"> 旧，是永恒的，包括旧照、旧的一切。信与不信，生活照旧照旧......</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添 足</p><p class="ql-block"> 毕业季，年年必到。今年的毕业季，于我则特别重要，因为今年是我和当时的同学，如今的家董离开读了5年书的成都第三十四中学校的50年。她作出重要指示如下：</p><p class="ql-block"> “壳子老幺冲个壳子，唤起同学们的怀旧同感，很有必要”。</p><p class="ql-block"> 看这句式，很像指示吧。</p><p class="ql-block"> 于是，就有了这《旧照 照旧》。</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附记</p><p class="ql-block"> 上月初，我到重庆沙坪坝和几位大学同窗见面，闲聊时说我想冲个壳子，怀下离开中学50年的旧。标题嘛，来个《旧照 照旧》。结果，这几个耍嘴壳子、摇笔杆子的大教授异口同声给我否了：旧照、照旧在语义上有联系吗？你娃壳子冲昏了，硬要把牛胯拉到马胯！</p><p class="ql-block"> 但老幺头上两个旋涡儿，犟！我行我素地给他几爷子来个“外甥打灯笼——照旧”。</p> <p class="ql-block">写到此，老幺耳边不晓得咋个响起了《小草》的调调儿：</p><p class="ql-block"> 没有“芳华”，没有“风华”，我是一个啰里啰嗦的老傻......</p>